第五十九章 對你而言最壞的事情是什么(4)
督查院大牢,歷經(jīng)百年,占地千傾,卻簇新的如同初建一般,這里位置隱蔽,存于后山山體之中,向來只收納那些不能公之于眾的囚犯,在裴坤被關押之前,這里只有一個人來過,可是對比他當初舒適的環(huán)境,最角落隔間的裴坤,顯然經(jīng)歷了慘絕人寰的嚴酷刑罰。
四個燒的火熱的炭盆,將密不透風的隔間熏的煙火繚繞,裴坤被吊在房梁上,潰爛的皮膚被不停冒出來的汗液一次又一次的浸濕,他仿若已經(jīng)是一個死人,眼中密布著鮮紅的血絲,目光呆滯,已經(jīng)很久不曾翻動過,這里每過兩個時辰便會換一個守衛(wèi),目的只有一個,讓他保持清醒。
木門“吱扭”一聲,裴坤尚有知覺的手指微動了一下。
“王家被抄了,裴坤?!苯鸬ち值穆曇艉艿?,但在這狹小的地方,卻像放大了數(shù)百倍,振聾發(fā)聵。
“呃”,裴坤艱難的發(fā)出了一個聲音,但是卻沒有任何反應,似乎并不相信這是真的。
難道還真的叫人去城門口把王祥林的尸體搬來?金丹林黑了臉,提起腳邊的水桶就扔了過去,漂浮著一層鹽堿的水從他頭頂澆下,瞬間將他澆了個清醒,撕心裂肺的嘶吼起來。
“那個人到底是誰!”
裴坤的五官扭曲在一起,聲音仍是沙啞,“放過我吧,我什么都說了。”
“畫像到底是不是真的!”
“。。?!?p> “你果然沒有說實話!”金丹林的怒意被瞬間點燃,煙霧在他周身盤旋成了狂風暴雨。
“我說的就是實話?!迸崂さ难劬偹阌辛私咕?,絕望的看向他,“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誰。”
“看來你還是不怕死,來人,給我狠狠的打!”
守衛(wèi)手持一條猩紅的長鞭,肆虐的朝他揮舞而去,一下下,皮開肉綻,膿血爆開在煙霧之中,讓人心驚。
裴坤只能不停的喊叫著,“饒了我吧!我真不知道!那人是突然來的,我們誰都沒見過!真的沒見過,侯爺,你去問王祥林吧!”
“他,已經(jīng)死了!”金丹林狂吼道。
“你騙我!他馬上就要當二品大員了,我姐姐馬上就是夫人了!他怎么會死呢?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人是誰!饒了我吧!?。?!”
金丹林猛地奪過那守衛(wèi)手里的鞭子,用了十倍的力道甩了上去,只疼的裴坤扭曲著,求饒著,卻無處可逃,“二品大員!誰給他的承諾!異想天開,簡直是荒唐!他擅自回帝朝城意圖不軌,如今正吊在城門上示眾呢!你還指望他高升了來救你?還是指望那不知道是誰的人會大發(fā)善心來抵償你的罪!說!他究竟是不是王祥林的手下!還是你那好姐姐的姘頭!”
“我真不知道啊!侯爺,饒了我吧!?。。。 ?p> 金丹林把鞭子扔了出去,氣急敗壞,一腳便踢在了那滾燙的火盆上,冒著火光的石炭被撞擊開來,朝著裴坤而去,瞬間在那崩裂的傷口上烙下了黑印,空氣中彌散出了一股焦胡味,令人作嘔。
“你不知道該怎么往下編了是不是!裴坤!你找死!”他發(fā)狠的踢向了一根鐵棒的尾端,那鐵棒旋轉(zhuǎn)了幾圈,在他充滿憤怒的眼神中,直直的插到了裴坤的心口處。
裴坤睜著驚恐的是雙眼,似乎不敢相信,金丹林真的會動了殺念。
“侯爺,如此線索不是斷了嗎?”大熊小心翼翼的問道。
金丹林跨出大牢的大門,瞥了一眼著急發(fā)問的大熊,怒斥道:“在他這兒就叫線索,別人的話就是放屁嗎?哼!”
“奴才不敢!”
裴家兄妹許是真的不知情,雖然一切都是裴兒在主導,并說服了王祥林,讓耿志良和郭峰做了幫兇,但另一個會是什么身份,目的是什么,他們未必就清楚,難道真的就找不到了嗎?揪不出這個人,對云溪而言,始終時候不安全的。
“去墨池!我要再細細問一遍!”
大熊只得追了上去,趁著夜色,前往墨池了,其實他很清楚,玲子能說的都說盡了,那個男人除了身形瘦小,皮膚黝黑之外,和裴坤描述的是一樣的,根本就很普通,完全沒有任何值得人特別留意的地方,還能問出什么來呢?
金丹林這樣著急的去追問線索,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心里總覺得對不起這對母子,如果他當初的速度再快些,也許她們就不會遭遇險境了,云溪雖然活了下來,卻從此失去了母親,這沉重的打擊,她現(xiàn)在還小,并不會有多深的體會,可長大以后呢?
長大?哎!他總要保證她能平安長大才行。
細雨打在侯府門前的燈籠上,暈染出了層層的水漬,又漸漸被火光烤干,一陣涼風吹過,敞開的大門有了嗚咽的響聲,看門的小廝打了個激靈,朝里頭望了望,除了一些細碎的腳步聲,這幾日的侯府,還真是安靜的可怕,他剛打算迷瞪一會兒,就聽見飛快的馬蹄聲踐踏在雨水中,朝這里來了。
鮑梓勒緊韁繩,翻身下馬,不顧渾身已經(jīng)濕透,一邊朝里頭走著,一邊叫嚷著:“姑姑得了什么重?。≡趺床宦暡豁懢妥吡?!這是哪個庸醫(yī)問的診?看本少爺不活扒了他的皮!”
小廝追在后頭,哭喪這臉說道:“梓少爺你小聲點兒,別驚著郡主的亡靈。”其實他想告訴鮑梓,這府里現(xiàn)在有別的客人在,說話還是小聲點好。
“滾開!”鮑梓一把推開了他,“你是什么東西!竟敢這樣跟本少爺說話!”
“梓少爺!”朱東從前方迎來,遞給那小廝一個退下的眼神,“有些日子沒見了。”
“本少爺不過去辦了點小事,這侯府竟然接二連三的出了這么多事,干爹呢!”
“侯爺在外頭忙著,還沒回來?!?p> 鮑梓冷了臉,“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了,還有比姑姑的事更重要的嗎?”
“奴才可不能隨意過問侯爺?shù)臎Q定?!?p> 鮑梓也覺得自己失言了,轉(zhuǎn)而問道:“靈堂在哪里?本少爺要去祭拜。”
“靈堂還沒準備妥當,要不在少爺先去老侯爺那里坐坐吧?!?p> “你說什么?訃告中午到的墨池,交到本少爺手里,也不過才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你知道本少爺是從哪里趕回來的嗎?速度已經(jīng)夠慢了,你這侯府的大管家竟然是整整一天都沒有布置好靈堂嗎?干娘竟然能容許你做事這樣拖沓!”他說著,就要去音韻廳。
朱東攔下了他,嘆氣道:“梓少爺,有些特殊的情況,奴才不便相告,你可以去找老侯爺,但今日千萬不能再叨擾夫人了,今日來祭拜的客人,都是侯夫人招待的,她精神不濟已經(jīng)是強撐了這半日了?!?p> “那祖父呢?他可還好?”
朱東搖了搖頭,“老侯爺畢竟年歲大了,聽了這消息,根本就是晴天霹靂,是被人抬回來的?!?p> “本少爺問你,問診的究竟是哪個大夫!姑姑明明身體康健,怎么會突然就得了重病!得的是什么病!吃的什么藥!”
朱東自己還想弄明白呢,可他偏偏什么都不清楚,當然也是沒有辦法給出一個答案,而且他還不能胡說,他總不能真的賠進去一個無辜之人的性命吧?
鮑梓眼看就要發(fā)怒了,但還是忍了下來,“看來果真是有隱情,你不說也可以,金晨不是不在嗎?叫人把他的院子收拾一下,本少爺這幾天不走了。”
朱東應了一聲,朝周圍看了看,喊道:“可慶,過來!”
可慶正從中庭回來,聽到有人喊他,小跑了過來,“朱管家”。一抬頭看是鮑梓,又行禮道:“梓少爺。”
“可慶,你帶梓少爺去少爺?shù)脑鹤永镄?,這幾天,要好生招待著,梓少爺不喜小廝靠的太近,你要記住規(guī)矩。”
“是?!笨蓱c弓著腰,“梓少爺,這邊來?!?p> 鮑梓一路走去,入眼的白燈籠昏昏暗暗,偌大的一個侯府,竟然沒有一處是燈火通明的,莫說靈堂沒有布置妥當,就連迎來送往的地方都沒有,小廝和丫鬟每一個都是神色慌張,一個人手里同時還做著好幾件事,往常本該就這樣安靜的地方,現(xiàn)在身處其中,竟覺得一片荒涼,他從前喜歡侯府的簡單,沒什么人,也沒有勾心斗角,但沒有想到,這樣的簡單,反而是最大的麻煩,姑姑,她可會覺得這樣,冷清呢?
“姑娘,那是誰???朝朱管家大吼大叫的。”一對主仆從樹影中走出,是剛剛才回來的穆婉婷和穆南,訃告并沒有送去帝朝學院,穆婉婷會知道金丹陽的事情,是因為今天中午的時候,有幾個學生被家里接回去了。
“梓少爺?大概是萬寶商行的少主吧?!滨U梓不能去音韻廳,是因為那里現(xiàn)在還有女客,所以她就沒什么顧忌了。
“姑娘,咱們現(xiàn)在去哪兒?”
“去見夫人?!?p> 申鳳兒整整半日的時間,從強制被季凌云送回來清醒之后,都是在音韻廳里聽各家夫人哭訴,說什么命運不公,紅顏薄命,還有更可笑的安慰之詞,為了王祥林傷透了心才會斷了活下去的念想,以至于憂思過重,耗損了心脈。她不反駁,就讓這個說法在她這里成立吧。
柯夫人起身,用手帕擦了擦紅腫的眼睛,“那妾身這就告辭了,等到發(fā)喪那日,定再來看夫人。”
“回吧回吧?!鄙犋P兒竟是乏的都懶得寒暄了。
柯夫人點頭,轉(zhuǎn)身出門,剛巧就撞上了剛剛前來的穆婉婷,兩眼頓時沒了剛才的憂傷,發(fā)出了一道精光,“你是?穆丞相的小孫女吧?”
穆婉婷不知這是誰,禮貌的笑了笑,并不作答,還是申鳳兒出言解了圍,“婉婷,這是帝京司主簿柯大人的夫人。”
穆婉婷行禮,“柯夫人安好?!彪S后越過她,走向了申鳳兒。
柯夫人本還想再坐下聊一會兒的,可奈何這穆婉婷根本就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她要是再主動上去,難免會遭人嫌棄,得不償失,看那主座的兩人也沒再看她,悻悻離開了,心中倒是坦蕩,不曾有一絲不快。
穆婉婷絲毫不在意什么柯夫人,坐到了申鳳兒腳邊,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藥味,她輕輕的皺了眉頭,聞到:“云溪呢?”
申鳳兒本來很疲累,一句話都不想多說,可偏偏這個問題戳中了她的心,她伸手撫摸上了穆婉婷的臉頰,溫柔的說道:“還是你這孩子懂事,今天來了這么多人,竟沒有一個問豐碩縣主是不是還好?!?p> “干娘,我心里總覺的不好,蓮子廳連個燈籠也沒有,我也沒瞧見薔薇。”
“薔薇啊,隨著你姑姑去了,你剛回來,這些事,你還不知道?!?p> “什么?”穆婉婷很詫異,但剎那間便紅了眼眶,“真是個傻丫頭?!?p> “這是她的大福分,老侯爺說了,這等忠仆,是一定要和主子葬在一起的,能入得金家族地,下輩子,能托生個好人家,不再為奴未為婢了。”
這就是大福分了嗎?“那云溪呢?我想去看看她,沒了娘親,她應該會很難過吧,有沒有哭鬧呢?”
“她呀,沒哭也沒鬧?!鄙犋P兒很難說云溪怎么樣了,因為她根本就沒見到,“真叫人心疼,就是舊傷又犯了,你也不在府里,便叫人送去將軍府了,帝宮里的御醫(yī)我是信不過的,還好凌云有個醫(yī)術不錯的大夫一直在他身邊?!?p> “將軍府?。磕强磥碇荒苁敲魈煸偃チ??!?p> “你又這份心便好,去不去的,云溪不會在意,我是真乏了,你也歇著去吧,明兒不準再來,學府的事要緊?!闭f完,她還特別囑咐了一句,“梨花,明天一早,親自送姑娘出門。”
“是,夫人?!?p> 穆婉婷不算是金陵侯府的人,不過問也是應該的,可她畢竟受了這么多恩惠,好還是想做些什么來表達一番心意。
前有金晨不顧一切隨著涉老遠行而去,已經(jīng)傷透了申鳳兒的心,如今丹陽郡主又重病亡故,還是和她一道去寺里欺負途中發(fā)生的事情,她該很受打擊吧?穆婉婷嘆了口氣,心想這世上的災禍,果然不會因為身份家世,或者慈悲有德就網(wǎng)開一面。
第二日一早,梨花早早的就在北苑門口等候了,見穆婉婷出來,將一個小巧的食盒交給了穆南,笑道:“這里頭是大廚房做的棗糕,夫人吩咐的,說侯府的事情不要姑娘操心,你且去忙自己的事情,好好保重身體?!?p> 穆婉婷蹙眉,“干娘如此,倒是讓婉婷過意不去了?!?p> “奴婢本不該說這些話的,可姑娘如此關心夫人,叫奴婢也感動的很,如果姑娘真的想替夫人分憂,就踏實的在學府里教授學業(yè)吧,大試的時候,有一番作為,比什么話都更讓夫人熨帖?!?p> “知道了,梨花姐姐?!边@是金晨帶來的后遺癥吧,“那我這就走了,干娘若是今日還覺得身子乏的慌,也別叫人熬湯藥了,是藥三分毒,她現(xiàn)在身子弱,會吃不消的,姐姐可煮些糯米紅茶來,益氣補血,也很安神?!?p> 梨花詫異的看著她,“姑娘,你。。?!彼X得很奇怪,是因為當時屋子里還點著驅(qū)散藥味的香料,別人都沒發(fā)現(xiàn),可穆婉婷已經(jīng)是入夜之后才去的,竟然還是聞到了。
“我畢竟是個醫(yī)者?!蹦峦矜檬┒Y,從角門出去了。
梨花淺笑,心里希望她可千萬別辜負了侯府的厚愛才好,可這人心卻最是難猜啊。
馬車走了一會兒,連方向感不強的穆南都覺得這路不對,便問道:“姑娘,這不是去學府的路啊?!?p> 穆婉婷從縫隙中盯著外頭冷清的街道,說道:“要先去看一下豐碩縣主。”
“可侯夫人不是說不要姑娘這樣做嗎?”
穆婉婷的目光長長的不知道在看什么,語氣平靜而深遠,“我什么也沒做啊?!?p> 帝朝學府的馬車在將軍府門前停下,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但是當穆婉婷走出來的時候,人們反而覺得不驚訝了,這是涉老提攜的女子,如今住在金陵侯府,根本連提都不提丞相府的名字,一入帝朝學府,便用高超的醫(yī)術和獨特的教學方法站穩(wěn)了腳跟,里頭的故事固然引人遐想,但誰都不敢輕視她的地位。
季管家急匆匆的迎了出來,“穆姑娘怎么來了?可是侯府有事?”
“我只是來看看豐碩縣主。”
“哦,縣主啊,那得少爺同意才行?!?p> 穆婉婷早就料到這將軍府是由著季少爺說了算,便笑道:“那勞煩管家通稟一聲?!?p> “老奴先得去問問凌意,穆姑娘,你先隨我去寶云閣外頭等候吧。”
“好?!辈恢@凌意是誰,怎的一府的管家反而還要問別人的意見?
季管家腳步很快,似乎還別的事情,剛走了沒一會兒,便叫一個小廝喊住了,在他耳邊一番低語,他扭頭抱歉的說道:“穆姑娘,你且在此處稍等一會兒,老奴馬上就回來?!闭f著竟是頭也不會,飛跑著去了。
穆南笑道:“和朱管家一個模樣,著急忙慌的,難不成這大宅里,都是這樣行事的?管家當小廝用,小廝就當牛馬用,都這么累?!?p> 穆婉婷輕笑一聲,剛要說話,就聽空中傳來一陣悠遠的笛聲,她從來不曾聽過這樣的曲子,里頭的愛上似乎能把人心底最深處的回憶挖出來,活活的困在那里,絲毫掙脫不得。
不知不覺,順著笛聲,她走進了一個院子,就像來到了一處福地洞天一般,和外頭的將軍府,是截然不同的感受,沒有過多的景致,寬闊平臺上僅僅一處高塔,還有湖面上彎彎曲曲的木橋通往了竹林深處,但存在于這里的任何一個個體,都散發(fā)出了一種獨特的氣息,組合在一起,竟是讓人覺得炒飯脫俗,連心境都開闊了不少。
大概,是因為這些花草吧,不管是水中的白蓮,墻垣上伸出枝丫的白玉蘭,還是湖邊的水仙,角落里的茉莉,或者木橋旁的鈴蘭,每一朵潔白無瑕的花蕊,在這里都像是出塵的仙子,散發(fā)著純凈的氣息。
一個少年正慵懶的坐在木橋的盡頭,手握著翠綠的短笛,忘情演奏,難不成是這笛聲的魔力?竟是要這些花草也忘了自己的時節(jié),縱情綻放。
她還在發(fā)呆,沒注意穆南死命的搖著自己的胳膊,當然也沒注意有一個小廝指了指她,然后腳踩水面突然臨近。
“姑娘怎么進來的?”凌銳眼神不善。
穆南有些害怕,怯生生的說道:“大門沒關著?!?p> 凌銳嘆氣,無奈的抓了抓后腦勺,“這個凌意,又闖禍了?!?p> “凌意?”是季管家口中的凌意?
“姑娘來找他?”
“并不。。”穆婉婷還未說完,便看到空中飛過來一個人影,如果說金晨是夏日里晴空萬里的驕陽,璀璨炙熱,那么眼前這個人,便是奇妙的極夜,深邃的黑暗之下,是永遠不落,無法掩蓋的光輝,他的眼睛中,是萬物皆空的孤寂,是冷若冰霜的漠視。
季凌云在木橋的支柱上翩然落下,冷眼遙看擅自闖入的陌生人。
“少爺,為了丹陽郡主的喪禮,將軍要凌意去幫忙了,這小子大概忘了關大門,所以這兩位姑娘才誤闖了進來。”
原來則就是季少爺???“不愛與人相處的季少爺?”穆婉婷脫口而出。
“扔出去?!北涞娜齻€字,結(jié)束了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見面,他足尖一點,翻身跳上了高塔,竟是連個眼神都沒有留下。
穆南擋在了前頭,對穆婉婷說道:“他怎么這樣!”
穆婉婷只笑不語,心中對季凌云有了很深的好感,面冷心熱,說道就是這樣的人吧。
“哎喲!穆姑娘怎的跑這兒來了!沒遇到咱們少爺吧?”季管家在寶云閣門口大聲喊著,卻沒有跨入一步。
凌銳這才笑道:“原來是穆姑娘,上次來將軍府做客,不曾見過,還望姑娘包容?!?p> “沒事的,我只是個無名小卒?!?p> “姑娘請吧?!绷桎J朝門口伸出了手,似乎要等她出去了,才會離開。
穆婉婷只得大步離開,心想這小廝還不如他主子干脆呢!看著季管家一臉關切,只得又是一番道歉,“讓季管家擔憂了,我只是看你不來,想自己去尋呢?!?p> “下回可千萬別亂跑了,尤其是這里,外人可來不得?!?p> “恩,現(xiàn)在算是深有體會了。”
“豐碩縣主如今就這寶云閣后頭的寶林小筑,你要進去,得事先經(jīng)過咱們少年同意才好,不過豐碩縣主還沒醒,穆姑娘可能要失望。”
“既如此,我便走吧,回去也好和侯夫人有了交代,畢竟豐碩縣主是她的甥女,總是會記掛著,寢食難安啊?!?p> “將軍府自會照顧好豐碩縣主的?!?p> “請季管家待我多謝將軍和少爺了。”
穆婉婷直到晚上回去的時候,才把云溪的情況告訴了申鳳兒,意料之中,她沒有被責怪,而是獲得了好大一番夸贊,此后她果然做起了不相干的人,早出晚歸,避開了所有來吊唁的客人,只是那匆匆一面,深深的烙印在了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