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你剩下的時間不多了?！?p> 發(fā)須蒼白的老人，于門戶前徒然駐足，隨即毫不猶豫的踏進了門扉，只余一道決然的聲音回響在店內(nèi)。
“多謝?！?p> “謝我做什么，我可也算是索命的惡魔?！编嵃淄砬肮衽_上的契約，不禁搖頭。
在其手邊，還有一副單反相機與相框，倒映著老人那遺憾卻滿含父親般笑容的皺臉。
……
“謊報平米，欺詐官方，騙取十余億資金，成大集團一切流動資金和管理層流動資產(chǎn)被凍結(jié)，集團陷入輿論危機，無數(shù)合作商紛紛撤資，各地工程被迫停滯，各大銀行以信譽不足，無人擔保為由拒絕貸款！”
“詐騙者逃離時已于海邊碼頭被逮捕，不日便開庭審理，或?qū)⑷氇z，無期徒刑！”
“多家銀行及公司突然為成大集團做信譽擔保，輿論暫解！”
“成大集團原董事長重病住院，醫(yī)生聲稱危在旦夕，現(xiàn)任董事長拋下職務不顧，路途遇上堵車，雙腿奔襲一萬米趕往醫(yī)院！”
“身份揭秘，常年在國內(nèi)富豪榜前列留名的林建國十余年前收養(yǎng)有一名養(yǎng)子，名為方玉澤！”
“原方氏集團的背后，站著的竟是成大集團。”
“方氏集團數(shù)年來發(fā)展迅速，究竟是實力如此，還是背后靠山站的硬？”
自老人離開后，已過了一個星期，而在這一個星期里，網(wǎng)絡上算是炸開了鍋。
媒體先是爆出成大集團總經(jīng)理于謀和兩名下屬，多年來接連謊報工程平米，使得官方多付了十余億拆遷費。
隨后便是從上到下各種聲討，可謂是集體封殺。
好在關鍵時刻，還是有朋友相助，在付出數(shù)十億資金外加名義擔保后，銀行及部分合作伙伴重新搭建戰(zhàn)略合作關系。
再之后，便是原以為獨身一人的林建國，居然在十幾年秘密收養(yǎng)有一名養(yǎng)子，而這個養(yǎng)子赫然是原方氏集團董事方玉澤。
總之，一周里網(wǎng)絡上可謂是亂象叢生，此起披伏。
由于是涉及到兩個當鋪客戶的關系，鄭白于店內(nèi)休閑時間里也心生好奇，接連一周都有關注相關新聞。
當然，是湊巧跳出才關注，不然以他那懶散性子，怎么也不會特意去搜索。
一周里，這個城市乃至全國，都像是發(fā)生了一場小地震，讓無數(shù)網(wǎng)民的精神都被震了一震。
而鄭白的當鋪，也不知是不是諸界之門故障了，整整一周里，也只來了寥寥幾個客人。
而其中有意思的，卻只有一個叫做李尋歡，喜歡用小刀雕刻女人人像的人，可惜從頭到尾只典當了他的刀，想要換一壇能讓他醉上幾天的酒。
但其實，論起價值的話，鄭白覺得他手里雕刻的女人人像比小刀更高的多，可惜無論如何都不換。
……
“想要典當什么？”
方玉澤剛踏進門內(nèi)，便聽到了那個店主的聲音，那個他此生可能都不會忘記的聲音。
“我想要我父親身體健康?！狈接駶芍币曋衽_后，無趣打著哈欠的店主。
鄭白微微偏頭，望著方玉澤好一會兒，方才緩緩搖頭?！澳銢]有足夠價值的典當品?！?p> 方玉澤咬著牙，沉聲道。“十億！”
鄭白聞聲，面色古怪望了他一眼，說道?！澳闼坪鯖]看懂本店的贖回規(guī)矩？”
“什么……意思？”方玉澤愕然。
規(guī)矩都寫在羊皮卷上，他也有細看過，明白“相對等值”四個字是一切規(guī)矩的基礎，贖回也只是更有利于店鋪。
他不明白，什么叫做沒看懂規(guī)矩？
鄭白向著方玉澤豎起一個手指，一如他前段時間他警告老人越線一般，不同的是，老人要比他精明的多。
“雖然你是在換取，而不是贖回，但以你的立場而言，有一點卻是共通的，贖回典當品，價值定義以當鋪為優(yōu)先，典當則以雙方立場相對等值?！?p> “你想說什么嗎？”不知為何，隨著這個店主的述說，方玉澤內(nèi)心隱隱生出不安感。
鄭白無奈笑道?！昂懿磺?，你兩次典當時換取的東西，以及如今想要典當?shù)慕疱X，價值對于當鋪而言，接近于零。”
“這一點，你父親比你看得明白的多?！?p> 方玉澤瞳孔驟然一縮，他終于意識到，沒弄懂什么東西了。
單論金錢這種東西，無論是典當還是贖回，其價值于當鋪方而言，都極其低下，不能以常規(guī)評判標準來定義。
“也……也就是說……”方玉澤失神呢喃著。
他并不能用金錢，來把典當?shù)舻臇|西換回來。
也就是說，他的剩余壽命，只有不到十年……
十年。
“不，不對?。 狈接駶珊鋈淮蠛?，他望著鄭白，眸中隱隱有血絲蔓延。
“如果是那樣的話，根本不成立典當規(guī)矩中的相對等值，接近于零的價值，應該把典當品也無限拉低，怎么可能需要付出那么昂貴的代價？”
“你在欺詐客戶！?。 狈接駶蛇b指鄭白，面容微微猙獰，大聲呵斥道。
鄭白無奈攤手，道?！叭绻钦５牡赇仯铱梢愿婺阏u謗?！?p> 隨即，他面容一冷，語氣淡然的道?！安贿^，既然你覺得我在欺詐客戶，那我跟你好好解釋一下?！?p> “你認為金錢價值于當鋪無限接近于零，于是相對等值下，所需典當品也無限拉低，可你也沒有想過，你換取的十億究竟代表了什么？”
“什……什么？”方玉澤顫聲問道。
“如果是由此影響到他人，和典當沒什么關系，但影響的卻是你自己，有了十億，你就多了一份解救公司危機的底氣，因此得到的將是巨額的金錢，而沒有十億，你超過九成的可能會背負上巨額債務，一輩子都別想翻身?！?p> “你典當所換取的，不光是十億，還包括了解救一家全盛時期具有數(shù)千億固定資產(chǎn)，掌握數(shù)萬人命脈的上市公司的底氣，以及你未來所擁有的一切財務?！?p> “即你典當所換取十億的價值，在你個人立場上，遠遠超過典當品本身百倍、千倍，是你不可承受之重?！?p> 鄭白語氣淡然，卻讓方玉澤有種遍體生寒的感覺，身子不由發(fā)了下抖，也如一盆冷水，將他那有些發(fā)熱的腦子澆醒。
同時，也理解了所說的內(nèi)容。
“原來……如此。”方玉澤一屁股坐到地上，眼眸空洞失神。
身份，成為了累贅。
若他是個身無一技之長的常人，換取十億所需的典當品價值，或許連他的十分之一乃至更低都沒有。
因為，十億于常人而言，就真的只是十億，而對于他，卻是及時解救一家頂尖上市公司！
十億本身蘊含的價值，就不盡相同。
至于常人能否用十億，在未來得到更多，那就是那人自己的事，和當鋪不相干。
而方玉澤，卻是必然將之用于解救公司。
一個是可能，一個是必然！
當鋪不會為可能性負責，也沒有存在能為此負責，不然即便只是朝別的世界丟一粒沙，都會誕生出無數(shù)可能性，那樣生意就不用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