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爾伽美什想了想,又說:“要是我因此取得了蘇美爾的王權(quán),我會在圣城尼普爾專門為您修建一座華麗的神廟!”
在蘇美爾的崇拜中心尼普爾修神廟,的確不是每一位神都能擁有的特權(quán),那將是無上的光榮。
不過伊南娜還是不滿意:“一出歸一出啊,不要混為一談!要是王權(quán)真的能奪過來,你還要再報答我一次!嗯……,你再想想?!?p> 吉爾伽美什剛才說的這些已經(jīng)是最費勁、最昂貴的事情了,還能怎樣?他又努力想了想,然后昂然說:“我愿意為您戰(zhàn)斗,弘揚您的威名,征服那些不敬畏您的人!”
“嗯哼,有點意思了。”伊南娜有點兒動心了。
確實有無數(shù)運籌帷幄、成熟睿智的國王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然而他們又怎么比得上吉爾伽美什的英雄氣質(zhì)?即便他們有吉爾伽美什的英雄氣質(zhì),樣貌又怎么比得上他的俊雅?
的確也有許多像吉爾伽美什一樣俊美的少年為伊南娜著瘋狂著迷,可他們的蜜語甜言又怎么比得上一位英雄為她而戰(zhàn)的那種熱血和榮耀?
如此想來,吉爾伽美什確實是集國王、英雄和美男子于一身,無人能及。
自從見了吉爾伽美什為她斬殺巨蛇之后,伊南娜對這種燃爆了的感覺開始上癮了。
如果吉爾伽美什一直忠誠地為她開疆拓土,奪取榮耀,還真是件讓人愉快的事情呢!
但她心動歸心動,依然不露聲色地問,“還有呢?”她嫵媚的雙眼勾魂奪魄。
“嗯……,還有么……”吉爾伽美什絞盡腦汁地想,可是他真想不出來了,扶額說:“……這么做本就是為了烏魯克的榮耀,烏魯克的榮耀就是您的榮耀,不是么?”
他無力的嘆息聲幾近呻吟了,磁性的嗓音聽起來動人無比。伊南娜看他已經(jīng)被自己逼得夠可憐了,捂嘴一笑,柔聲道:“也不用想這么復(fù)雜,你只要想盡辦法讓我愉悅便可以了,明白了嗎?”
吉爾伽美什咬咬牙,回答道:“您讓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只要您能讓烏魯克興旺?!?p> “那就這么說定了!”伊南娜高興地坐了起來,愉快地說。
吉爾伽美什走后,伊南娜獨自坐在由世界樹雕刻成的王座上,一邊無意識地撫摸著那堅硬如鐵、溫潤如玉的扶手,一邊想著心事。
人們都說“無所不能的天神從來沒有煩惱”,但那是不可能的。
神不僅是和人類一樣的物理存在,而且一樣有權(quán)力等級、喜怒哀樂、情愛與廝殺。
神的社會同樣是父權(quán)社會。伊南娜只不過是恩利爾的孫女、一個年輕的女神,卻謀得了主神地位,這和她長期以來的奮斗是分不開的。
蘇美爾眾神是實干的神系,腳踏實地搞建設(shè),沒有后來神系中那些虛頭巴腦的嚇人頭銜。
比如說尼努爾塔,他不僅是戰(zhàn)神和王權(quán)守護神,居然還建設(shè)了好多水利工程。各種文獻里記載了他“堆起石墻抵抗抗強大的洪水”、“疏通河道,修建水壩”、“水利網(wǎng)絡(luò)使蘇美爾各城市相連”、“將山區(qū)的水聚集在一起帶給底格里斯河,使春潮涌入灌溉網(wǎng)絡(luò)”等。
其實想想也是,文明的進步靠什么,燒殺搶掠嗎?自然是靠搞實業(yè)、搞建設(shè)啦。尼努爾塔是恩利爾王位的繼承人,自己的神國當然要好好經(jīng)營。
作為恩利爾的孫輩,烏圖也是七大主神之一,因為他的職位非常重要——他不僅是法律與公正之神,而且管控著所有的“鷹人”,也就是飛行員系統(tǒng)。他的城邦西巴爾(Sippar),意思是“飛鳥之城”。
其他男神一般掌管著農(nóng)業(yè)、畜牧業(yè)、運河、建筑、工具、工匠等領(lǐng)域,女神們則掌管著文學、醫(yī)藥、谷物、編織等。
當年“大地之主”、阿努納奇的首領(lǐng)恩基神巡游大地,給其他神分派完任務(wù)后,伊南娜趕到恩奇面前,抱怨大神對她漠不關(guān)心。
她說寧希南,尼薩芭等女神都得到了各自的主權(quán)、力量和榮譽,唯獨她什么也沒有。說著說著,伊南娜委屈得快落下淚來。
恩奇趕忙上前安慰她,問她希望得到什么。于是伊南娜得到了恩奇賦予的權(quán)杖、牧人鞭、戰(zhàn)爭預(yù)警等權(quán)能。
起初伊南娜的得到這些后很高興,但是很快就不滿足了。當其他女神快樂地過著田園牧歌的生活時,她卻盤算著如何得到更大的權(quán)力,甚至主神的地位。
當時七大主神中唯一的女性是“眾神之母”、“母親女神”寧胡爾薩格。她是安神的女兒,恩利爾和恩基的同父異母的姐妹,地位超過恩利爾的正妻寧利爾女神。
寧胡爾薩格未曾結(jié)婚,但是她與恩利爾生的兒子尼努爾塔卻擁有繼承恩利爾的王儲地位,超過了恩利爾和正妻寧利爾生的嫡長子南納(Nanna)——這正是因為一條從神界傳到人間的法律。
根據(jù)兩河流域馬里和努濟的法律文獻,男人可以和同父異母或者同母異父的姐妹結(jié)婚,而且他們的孩子是更為“純種”的,要得到超過百分之五十的遺產(chǎn)──無論是不是長子都可以獲得法定的繼承權(quán)。
這也影響到了《圣經(jīng)》中的習俗,也就是希伯來人始祖的法律,它約束了整個古代近東。
寧胡爾薩格的父親是安神,她和恩利爾生的兒子尼努爾塔當然擁有更純正的安神血液。
同父異母兄妹結(jié)婚以保證血統(tǒng)的純粹性,這在上古時代很常見。比如埃及法老會娶他的姐妹,亞伯拉罕的妻子撒萊同時也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而身為孫輩的伊南娜要謀得和寧胡爾薩格一樣的地位,談何容易?
蘇美爾所有城邦的第一主神,都是恩利爾家族的男性神明。作為一位年輕的女神,伊南娜只分得了一塊比埃蘭還要往東,遠離蘇美爾的土地——阿拉塔(Aratta),她一直琢磨著如何回到蘇美爾這個權(quán)力的中心。
她沒想到,機會居然來自于一次天界的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