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 動搖
荒山深處的風有些奇怪,不像人們印象里那種直來直去的風,它在這里變成純粹的氣旋,有時從高大的山地北邊吹來,有時從低洼的山地南坡爬過。
小雪花也是一陣一陣地飄落,雖然每次下雪都不會很大,但是沒過多久,土地和山巖就披上了銀裝,荒山的顏值一下提升了不少。
從營地出發(fā)五天后,按照苒婆的估計,大概離禁地不遠了,時至傍晚,薩爾選中了一處避風的石穴,人們紛紛進來躲避那些旋風,臨時扎下帳篷。
由于天氣有些冷,晚餐的時候,大胡子拿出自己的酒袋,邀請眾人圍坐在篝火旁喝一點酒暖暖身子,慕峰開心極了,拉住青焰和薩爾,趁機解解饞。
而女巫繁自從日落以后就不再說話,安靜地吃了些東西就起身離開了。
安途看到女巫繁又像往日那樣,沉默地走到外面去,于是決定跟出去。看來有些話他早就想問了。
諾蘭這些日子一直死死盯著安途,她本來就很反感那個滿身騷氣的女巫,每次女巫繁接近安途的時候,諾蘭心里都會激起厭惡的情緒。
所以諾蘭等安途離開后不久,也離開了“熱鬧”的篝火邊,跟在安途后面暗中觀察。
女巫繁站在石穴外面,旋風時而吹過她的臉頰,紫色的長發(fā)隨風輕揚。她把自己的披肩收緊,靜靜地看著滿天繁星。
“外面冷,您的披風?……”安途想來想去,找不到合適的開場白。
女巫繁沒有回頭,繼續(xù)欣賞著星空,低聲說道:“現(xiàn)在不需要?!?p> “噢?!卑餐靖杏X到尷尬,還是直接說問題吧,因為他聽青焰說過,女巫繁到了夜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還是少說廢話吧。
“我這次到荒山神廟去,其實是想看看那里有沒有傳說中的邪靈魔杖?!?p> “嗯……青焰跟我講過,你們是來淘寶的?!?p> “所以我想請教您,您生活在這附近,可曾聽說過邪靈魔杖的線索嗎?”
女巫繁噘著嘴搖了搖頭,“聽說過,可那都是探索者們的傳言,誰能證明這神器真的在神靈山脈里?”
安途心里清楚,那確實是探索者們的傳言,可惜這傳言傳到國王那里,便成為自己的宿命,不然也不至于在神靈山脈中一路艱辛了。
“除了邪靈魔杖,您聽說過神靈之劍的下落嗎?”
“沒……”
安途以為女巫繁沒有聽清楚,便解釋了一通:“就是傳說中太陽神部落打造的神器,神靈之劍?!?p> “我知道?!?p> “這次如果找不到邪靈魔杖,我希望哪怕找到神靈之劍也好啊,最近我越來越擔心,找到邪靈魔杖的可能性越來越渺茫?!?p> “小伙子……”
女巫繁轉(zhuǎn)過身來非常嚴肅地看著安途的眼睛,伸手懟了他的胸口一下說道:“這么多人不辭辛苦跟你上山來,你現(xiàn)在這個態(tài)度是什么意思?”
“我……”安途的心里其實一直都有很大的壓力,他雖然從來都沒說,只是一直堅持著自己的決定,但找不到神器的風險其實他是清楚的,因此遭到女巫繁的質(zhì)疑,他一時無話可說。
“找到就找到了,皆大歡喜,找不到就找不到,打道回府。誰讓你當初接受這個任務來著?”
“是,您說的是?!卑餐久靼着追钡囊馑?,自己選擇的路,含著淚也要走下去。
“兩件神器的下落本來就是秘密,如果有那么多線索,還叫什么秘密?”
“嗯……了解?!?p> “所以,我不知道任何關(guān)于神器的消息?!迸追贝炅舜瓯鶝龅碾p手說道:“沉住氣,堅持一下?!?p> 是啊,堅持一下,當初預想的第一階段的探索任務,眼看就要完成了,不管結(jié)局怎樣,作為這個團隊的帶領(lǐng)人,自己這股勁兒還是不能松懈。
安途于是沒再說話,轉(zhuǎn)身回到石穴里。
他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諾蘭就在不遠處看著自己和女巫繁說話,心里突然有些情緒,不自覺地說了出來:“你干嘛偷聽我們講話?”
“我才沒聽你們講話,誰稀罕?”
其實諾蘭根本沒有聽他們講話的心思,這里的旋風也不允許她聽得清,她心里這個氣突然就不打一處來了,我擔心你,你這跟我鬧什么情緒?
她想起之前在游民營地的時候,因為擔心安途而發(fā)生的小插曲。她真的害怕安途發(fā)生什么不測,擔驚受怕飽受煎熬之后,責怪安途沒有及時向自己說一聲“我回來了?!?p> 之后,她明明感覺到安途是在意自己的,安途第二次回來的時候,還主動向自己報平安。
不過現(xiàn)在,安途這冷冰冰的樣子在諾蘭看來就是不知好歹,令人心寒。
安途沒有打算和諾蘭因為這個吵嘴,他只是現(xiàn)在心里很亂,心情也不好,其實當他說完諾蘭以后,馬上就后悔了。
他意識到諾蘭很反感女巫繁,最多只是在“監(jiān)視”自己而已,可是他卻用層次更低的“偷聽”去說人家,實在是糟糕透了。
“過分?!?p> 諾蘭說的聲音很低,沒有大吵大鬧,沒有更激烈的情緒,說完就扭頭回到里面去了。
安途為自己的失誤懊悔不已,諾蘭以前跟自己發(fā)脾氣的時候,動不動就翻臉,而且嗓門也很高,可是現(xiàn)在看她這樣冷漠的回應,安途才意識到,這次諾蘭可能真的生氣了。
女巫繁在外面站了半天才回去,她坐在苒婆身邊,一言不發(fā),聽著苒婆給眾人講那些奇怪的傳說。
可就在這時,荒野中突然傳來一陣女人的哭聲。
……
通天城。
接受國王敕令的海然毫無頭緒,他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去總督府請教哥哥海力思。
總督府里的人們依然忙忙碌碌,有的剛從外面回來,有的則要帶著新的文書卷軸發(fā)到各地去。
他聽說海力思正在和官員們商議事情,于是阻止了正準備通報的侍從,安靜地坐在書房門口。
等書房中的官員們出來以后,海然才走進去見海力思,不過讓他感到有些失望的是,海力思已經(jīng)感覺體力不濟,一個侍從正準備攙扶他起來。
“哥哥,你這是要回去休息嗎?”
“你來了?我不太舒服,想回去躺會兒。”海力思面色慘白,整個人消瘦萎靡,額頭上直冒冷汗,完全沒有青年人的朝氣。
“來,我扶你回去。”海然急忙往前走,他把國王敕令隨手塞進褲兜,從侍從手中接過海力思的胳膊,然后攙著他慢慢往總督府的后院走去。
海力思知道海然一定有事,他邊走邊輕聲問道:“有事的話回我屋里再講,明白嗎?”
海然點了點頭,認真地扶著海力思,一路上都沉默著。
兩人回到總督府內(nèi)廳海力思的住處,海然把海力思扶著躺在床上,海力思則吩咐侍從們出去。
等周圍安靜下來以后,海力思才笑著對海然說:“父王給你任務了吧?”
“誒?你怎么知道?。俊焙H皇趾闷?,他從褲兜里把國王的敕令拿出來說道:“就是這個,哥哥你看……”
“你呀!”海力思急忙伸手推開了海然手中的敕令,“這是國王給你的敕令,這是機密,你不能隨便給人看的,怎么老是記不住。”
“噢……”海然急忙將手縮回來,“又忘了……不過,我是想告訴你我接到了什么命令?!?p> “我大概知道,昨天就聽說過了,詠夜城的案子是吧?”海力思背后墊著專門定做的靠枕,緩了一陣兒接著說道:“父王是叫你接手吧?”
“是啊,我來是想問問你,這個案子應該怎么辦才好?”海然撓著頭問道,“我從來沒有辦過案子呀?!?p> “傻小子……”海力思笑了笑說道:“誰讓你辦案子了?”
“那父王為什么讓我接手這個案子?”海然感覺有點兒懵,也許是他理解的有偏差。
“這是父王對你的考驗,你首先要搞清楚,讓你接手是什么意思?!?p> “什么意思,難道不是辦案子嗎?”
看到海然懵懂又可愛的樣子,海力思倒是精神了幾分,他振作起來耐心地解釋說:“辦案是當?shù)貓?zhí)政廳和執(zhí)政院法務廳法官們的事情,你不需要直接參與,明白嗎?”
“那我應該從哪兒開始參與呢?”
“你不要干預人家辦案,你要起一個監(jiān)督的作用,觀察他們辦案的過程,最后,根據(jù)執(zhí)政院擬定的刑罰,來做出準確的決斷。你來把握這個案子最終的處理方向?!?p> “哥哥,你的意思是,我全程監(jiān)督,最后選好懲罰的方案,呈給父王,是嗎?”
“嗯……是這個意思。父王有沒有給你職務?”
“特使,處理這個案子的特使?!焙H徽f完以后得意地笑了,這可是他擔任的第一個職務。
“那就對了,你就以特使的身份,監(jiān)督那些執(zhí)法的法官們,調(diào)閱那些卷宗,做一個合理的判斷,這樣就行了?!?p> 海力思剛說完,接著補充了一句:“當然,最重要的是,事實,一定要證據(jù)確鑿。”
“我明白了,反正,我邊做邊學吧!”
“是啊,你頭這么大,肯定學得快。”
“哇……哥哥,這說正事兒呢,又拐著彎兒罵我?!?p> 海力思微微笑了一下,沒有力氣再和海然開玩笑,他看起來已經(jīng)很疲憊了。
海然看到他虛弱的樣子,雖然還想多聊幾句,卻又擔心他的身體,不敢再多打擾,“哥哥,那我就去做特使啦,回來再看你?!?p> 海力思輕聲說道:“……努力啊,特使?!?
北方守衛(w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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