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雖然有所感觸,卻截然不想多管閑事,自己慢慢站起來,悄悄的回到了值班室,值班室里趙叔的鼾聲如雷,起伏跌宕。白起從書包里掏出來一本王章華讀的廢寢忘食的小說,玄幻魔法類,借著微弱的燈光看了幾頁,毫無興趣,又將自己的高等數(shù)學(xué)課本拿了出來,并沒有多少興趣,微積分,極限導(dǎo)數(shù),這些初級的理論,也不知道在實際生活里的作用,并沒有多么高深莫測。
白起還是會做完每一節(jié)后面的習(xí)題,這無關(guān)于對應(yīng)用力學(xué)系的強大興趣,只是好好學(xué)習(xí),優(yōu)秀畢業(yè),過的好一些,改變家庭狀況,才能對得起從未謀面的母親,寄予厚望的奶奶,勤儉節(jié)約的大伯吧。他對自己的前途,看不到任何的景象。那就在迷茫中努力吧,畢竟時間會給每一個人在每一個時刻提供一個又一個的選擇。
看了幾頁,心思游走,合上書本,從屋里出來,慢慢關(guān)上門,回想著自己的高中,真的是快樂的三年,尤其是自己文章發(fā)表,拿到了牙膏肥皂洗發(fā)水,語文老師拿給他的時候,面帶著笑容,這笑容一直想起來就會浮現(xiàn)著。
人也不能一直活在回憶里,總是需要向前探索。時間過去,往事隨風(fēng),生活總是變得跟世界那么貼合。
夜半小路燈光昏暗,樹影斑駁,秋蟲低吟。
安靜讓人從內(nèi)心成長,讓思緒深入心底。對話靈魂。
時間開始變得很慢,回不到過去,看不到未來。
時常想起過去的日子,因為有些遺憾,還沒有完成,卻再也沒有機會!
白起不免嘆息,只有現(xiàn)實不如意的人,才靠回憶活著吧!
遠(yuǎn)處傳來緩慢的鋼琴音符。白起從未聽過這樣的一段音樂,簡單,平緩,每個音符仿佛都在孤獨的舞動,那么輕柔地訴說著一件被時間抹平的傷心往事,直擊內(nèi)心深處。
音樂,在他看來,一直都是供人娛樂消遣而已。此刻,深夜,那音符如同魔法般讓他感受到了情緒,突然覺得音樂有感情,有力量,甚至于溝通能力。
白起順著鋼琴聲音而去,人工湖邊已經(jīng)沒有任何人了,噴泉也停止了噴水,只有假山上的細(xì)細(xì)流水順著縫隙流淌。秋千椅下面一雙涼鞋丟在草地上,旁邊的宴會廳大門半開虛掩,音樂正是由大廳內(nèi)傳來。
白起料想是林詩妍剛才甩掉的涼鞋,后來卻不知道為何光著腳走了,隨手撿了起來,隨著音樂,由門口向內(nèi)看去,燈光昏暗,在最內(nèi)側(cè)的舞臺角落里,一個孤獨的身影正在用手指講述著自己的故事。
頭發(fā)垂下來,掩住一側(cè)白皙的臉若隱若現(xiàn)。
林詩妍。
她會有什么憂傷的故事?
那個看起來衣著雖然簡單卻檔次凸顯,性格里帶著孤傲,眼神中似乎看慣了世間萬物,顯示著富家千金的女子,會有什么煩心的事情?
白起輕輕走進大廳,坐在靠窗的角落,將鞋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靠在椅子上,放松了全身的細(xì)胞,聽著琴聲,凝視著看起來單薄的林詩妍。
這個女生如此的與眾不同,似乎總是散發(fā)著未知的神秘。
對于白起而言,幾乎沒有接觸的樂器,也只是在電視機里見過吉他,鋼琴之類。而他,并不喜歡什么音樂,有時候聽到同學(xué)們的時尚至寶mp3,快節(jié)奏的說唱,拔高音的怒吼,宣泄。人都被帶動到搖頭晃腦,在他看來卻如同噪音一般。
現(xiàn)在,他卻被這段演奏深深吸引,對于音樂,肅然起敬。
這絕非是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突然又一段鋼琴快節(jié)奏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各自的世界,將兩個人都拉回來現(xiàn)實生活中。
林詩妍停下彈奏,從桌角拿過手機,神情自若,盯著看了三秒,按下了靜音,任由它待接著。
再嘗試彈奏,已經(jīng)沒有了興致和感覺,隨停下來,向后攏攏頭發(fā),側(cè)臉余光中,發(fā)現(xiàn)了窗下桌邊一個身影,全身一顫,這一嚇非同小可。不由得背緊靠鋼琴,盯著前面的“幽靈”。
白起看到了她的緊張,左手抬起來想要示意抱歉,話到嘴邊,不知道說些什么。
你的鞋!白起指著涼鞋示意。
林詩妍被驚嚇過度,聽到聲音才知道不是半夜驚魂的鬼。借著玻璃窗戶投下來月光,看到了這個人的輪廓,似曾相識,只是心跳卻沒有很快的降下來,這一次,竟然嚇出來一身的冷汗。坐在原地,腿都軟了。
白起已經(jīng)見過幾次林詩妍了,她一句話也沒說,確實是一貫而為。拿著鞋子,緩步走到她身邊。
天氣轉(zhuǎn)涼了,穿上吧。
穿不穿的,似乎跟他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林詩妍聽到聲音,依稀分辨出了眼前這個人:你是音樂社的吧?
“依照我的二胡水平,我應(yīng)該淘汰出局了?!?p> 林詩妍接過鞋子,一句話也沒再說,這種人,拉二胡也好,去彈吉他也好,加入音樂社也好,總是把自己打扮一番,然后去懷著其他的目的湊近異性吧。
“這個酒店這么偏遠(yuǎn),這么晚你不回家在這里……”
林詩妍穿好了鞋子,站起來說:“謝謝你幫我撿鞋,你來這里不會是為了撿鞋吧?”
她不想回答關(guān)于自己的問題,也沒有轉(zhuǎn)身離開,只是表現(xiàn)中略帶些不耐煩,她根本沒興趣跟眼前這個人聊天,整理著衣服隨時準(zhǔn)備要離開。
“兼職”白起坐在后面的凳子上:“人生哪里有萬事如意,或為追求,或為存活吧!”
這些話聽起來總是跟年齡不符,有些與眾不同,倒是讓林詩妍有些意外:“這酒店有什么可追求的呢?”
白起略帶苦笑,在昏暗中遁于無形:“芳章園,芳菲菲其彌章,怎么會沒有追求呢?”
“佩繽紛其繁飾兮,芳菲菲其彌章?!绷衷婂谷徊蛔杂X樂了,自語:“我說呢,會起這樣一個名字,真夠低級的?!?p> 看起來這酒店的名字曾經(jīng)跟她有些關(guān)系。
白起搖搖頭:“你可能另有追求吧?”
“或許吧!”林詩妍看他一眼:“我要回家了,再見?!?p> 白起站起來,說:“用過人家的鋼琴,不要給人家放好么?如果明天發(fā)現(xiàn)……”
林詩妍看著他,這個看起來很蠢的人難道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么?這架鋼琴還不是自己用剩下的,才讓人扔到這里來!故意說:“也是哦,我是不是至少也要蓋起來,免得明天主管生氣,克扣我兼職的工資呢。”
白起當(dāng)然能察覺到她的語氣中的戲謔故意的夸張:“是你克扣她不及時安排人打掃干凈吧?!”
林詩妍突然又覺得,眼前這個人絕對是個自作聰明的家伙。這種人總是很討厭,總是覺得自己聰明,滔滔不絕。
她用桌布將鋼琴蓋起來,拎起來包,向外走了。
白起也跟著從大廳出來,將門輕輕的閉上了。
林詩妍偷看他一眼,這么差的衣著品味,還要說自己有什么追求?總有一種死鴨子嘴硬的感覺。
邊想著就忍不住要懲治一下他。
她從包里拿出一串鑰匙,又摸出來一元的硬幣,走到臺階下面的斜路里,拉開一輛黃色的小四方車,在車前頭將一元硬幣塞了進去,又假裝的將鑰匙插在了前面,不知道從哪里打開了車燈,車往前一鈍一鈍,看起來似乎起步失敗的樣子。這只是酒店里的助殘電動車。
林詩妍下車前后的看看,向白起說:“我的車子啟動不了了?你會修么?”
白起搖搖頭,車都沒有坐過幾次。
林詩妍懇求的眼神說:“要不然我放在空擋,你幫我推一下吧,有時候也可以慣性啟動著火的?!?p> 只是看看這個連排氣筒都沒有的造型,也會知道這是個擺設(shè)吧。無奈見少識窄的白起完全沒有想到這竟然是個套路。
一次次的啟動失敗,白起推的滿頭大汗,順著頭發(fā)滴了下來。電車怎么會啟動失敗,順著路走了好遠(yuǎn),都快推到大門口了。
林詩妍坐在車?yán)铮蛟S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吧,后面這個人看起來似乎還算熱心腸。只是又覺得他蠢得要命?;蛟S不該這么戲耍別人來發(fā)泄情緒吧。
看看手表,不知不覺時間很晚了,還是打電話讓人來接吧。她翻開包找手機才發(fā)現(xiàn),手機留在宴會廳的鋼琴旁邊了吧。她踩住了剎車,從車?yán)锵聛碚f:“我手機丟在大廳了?!彼挚纯窗灼穑蝗挥X得自己似乎不該欺負(fù)別人,解釋說:“算了吧,這個車就這樣,估計徹底壞了,我拿電話叫車來吧。你有手機么?”
白起從未用過手機,從小到大連接打電話都是寥寥幾次而已。只能搖搖頭,表示有心無力。
那既然這樣,就各自散了吧,白起回去兼職,林詩妍回去拿了手機叫車來回家。
二人于是沿著原路返回著。
林詩妍拿了一張紙巾遞給他:“出這么多汗?”
白起甩甩頭發(fā):“你這車總是卡頓?!?p> “你學(xué)什么專業(yè)?”
“應(yīng)用力學(xué)?!?p> “那應(yīng)該很需要力量吧?”
“所以要用推車來鍛煉么?”白起知道她明知故問。
“你在這里做什么兼職?”
“庫房工作,頭一天來,你呢?”
做什么的?!一道手電光打在眼前,光線后面跟著兩名保安已到了面前。
額。。。白起不知如何作答。
林詩妍舉起白皙修長的手擋住直面而來的刺眼光線,看著對過的兩人說,我是林詩妍。
“什么近視眼?”
“不是近視眼?!卑灼鸹琶忉尅?p> “誰是近視眼?”保安就不理解了。
“我是林詩妍!”林詩妍認(rèn)為自己應(yīng)該被認(rèn)識吧。
“她是近視眼,你不是近視眼?”又看著白起說。
看到白起伸手解釋,保安警惕性的往后退了一步,手里似乎還有其它東西在準(zhǔn)備:“聽我們說,這不是近視不近視的問題,剛才監(jiān)控室通知你們倆個偷東西……”
林詩妍解釋說:“沒人偷東西,剛才……”
話不待完保安已經(jīng)兩側(cè)分立,一人用短棍指著兩人說:“不要再辯解了,跟我們?nèi)ゾl(wèi)室!”
白起將林詩妍擋在身后,對著保安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不是偷車,是自己的車!啟動不了,所以才推一下?!?p> 不說這句話還好,酒店的助殘車,竟然都可以睜著眼說成是自己的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保安工作雖簡單,卻不是靠弱智擔(dān)任的。
“推回家去么?”
林詩妍看著擋在前面的白起,這個看起來不太聰明的人,似乎還稍微有一點點勇氣,干脆懶得解釋!
白起解釋著:“我們是兼職,我是新來的庫房看管,我們可以去問趙叔?!?p> “去警衛(wèi)室解釋吧?!?p> 另一人對著對講機那邊也在描述,兩個人已找到,正在南側(cè)小路上。
“你是做什么的?”保安又對著林詩妍問。
白起解釋說:“她是咱們酒店的客人,晚上一直在宴會廳吃飯的?!?p> 林詩妍看著白起解釋的義正言辭。似乎自己就是吃完飯后逗留在這里的孩子。還要去警衛(wèi)室,浪費時間吧。
“我認(rèn)識你們隊長,跟他說一聲我是林詩妍?!绷衷婂f完轉(zhuǎn)身向著原路走了。
一名保安伸出棍子攔住了她:“去哪兒???你認(rèn)識隊長?不如你給他打電話讓他跟我說?!?p> “我沒帶手機?!绷衷婂懿荒蜔?。撥開了面前的棍子。
“還往前走!”保安用棍子開始向后推她。
白起推開保安的棍子,擋住林詩妍:“跟他們?nèi)ゾl(wèi)室也沒關(guān)系吧,車是你的,去解釋一下就好了?!?p> 林詩妍白他一眼:“車不是我的?!?p> 白起突然覺得自己可能要被她害死了!
怎么辦?不如撒腿就跑吧。自己可以跑的了,林詩妍還是會把自己的學(xué)校專業(yè)供出來。這個女生沒有想到的如此任性,白起在想,為什么朱振豪也出現(xiàn)在這里,他跟林詩妍是認(rèn)識的,這說明林詩妍不是兼職,而且在參加宴會,參加宴會為什么還要自己留下來彈琴。真是神經(jīng)病一群又一群。
空氣都安靜了!
白起恨不得現(xiàn)在跟她劃清界限,真的不認(rèn)識這個女人。
林詩妍看出了白起的尷尬,跟他說:“去了警衛(wèi)室,說不準(zhǔn)還要送去派出所,去了派出所說不準(zhǔn)還要拘留幾天……你想不想全身而退?”
白起問:“你有什么好辦法?”
林詩妍跟保安說:“把棍子放下吧,我不跑,你們隊長會來給我道歉的。”
保安不是弱智,如果這是兩個小偷,不會是這個反應(yīng),而且林詩妍看上去就如同這里的VIP一般,所以,這是兩個不能輕舉妄動的內(nèi)鬼吧!
白起低聲問林詩妍:“你這是什么辦法?”
林詩妍說:“我怕他們打你?!?p> 所以才告訴他們,隊長都要來道歉,讓他們不知深淺。目前來看挺高明的,拆穿了可能會被人當(dāng)場打死泄憤吧。那也不能送到派出所去!
林詩妍跟他說:“你去把他的對講機搶過來?!?p> 白起看著前面兩個不知所措的魁梧身材搖搖頭:“我家境貧寒,尚不能死?!?p> “那你去把我的手機拿來?!绷衷婂吐暭?xì)語。
白起總覺得信不過她,只是她說話間又胸有成竹。
“隊長來了!”
幾人順路看去之間隙,白起拔腿便跑。
林詩妍干脆坐在了旁邊臺階上,一副你們愛追不追的樣子,反正我是懶跑的。
二位保安互相對視,看看瘦弱的林詩妍,順著白起急追著去了。
論起來跑步,白起山路上都如履平地,自小上學(xué)都是跑著去的,追他也只有望城莫及的份。待保安氣喘吁吁追到宴會廳,正看到白起已經(jīng)從宴會廳拿了手機從側(cè)路跑了,急忙尾隨追趕,緊追不舍。
白起又拐又繞跑到方才林詩妍的地方,停下來四處張望,哪里還有林詩妍的影子,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氣不打一處來,被她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