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者也許就是這種人,看起來冷漠孤獨、高傲。
秋無意已經(jīng)有了想過去喝一杯得想法。
酒友是什么?就是把酒倒進肚子里,然后豪氣像涌泉般得冒出來。
難道不是么?你看每一桌得客人,喝酒前鎮(zhèn)靜冷靜,喝酒后眼里連武當、少林也不過如此!
想到武當秋無意不禁微笑起來,這老者原來是顧道人。
顧道人少年成名,二十歲就憑著一口鐵劍打遍天下,罕逢對手。曾經(jīng)在一天血戰(zhàn)江湖黑幫“紫金會”大小當家三十余名,格殺二十余人為民除害。一把武當鐵劍劍尖被擊斷,只用一把斷劍將號稱打遍瀟湘無敵手得總瓢把子的胡一虎在一百招時格殺。
從此江湖有了斷劍顧道人的傳說。
武當斷劍得威名在江湖流傳了至少四十年,后來不知是隱去了還是洗手了。
到了這一代江湖中已漸漸的沒了武當斷劍得名聲。
這老者一張干枯瘦削的臉上,滿是傷疤,耳朵缺了半個,眼睛也少了一只,剩下的一只眼睛半開半合,開合之間,精光暴射,無論誰也不敢逼視。
穿得雖然樸素,但是那雖然破爛得青布袍子卻仍然遮掩不了舉手投足間得氣概。
一個人得氣場怕是帶到棺材里都不會改變得,有些人你把他放到萬眾之中,你第一眼仍然見到得是他,這就是氣質(zhì)。
顧道人就是這樣一種人。
秋無意也很奇怪,什么事情能讓武當上一代得老人再次低調(diào)現(xiàn)身,想來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
秋無意實在想不明白。
幸好以前愛管閑事的毛病這次總算好了許多,塞外的風沙不僅治好了他的心也治好了他的毛病。
想來孤獨應(yīng)該是錘煉人的。
這老人似有意無意的往秋無意這邊看了一眼,卻并沒有說話。
認識也似不認識。
老人沒有說話,他當然也不想說。
秋意漸濃,夜已將半。
夜涼如水。
耳輪中,當,的一聲,巡更的想起了一更天的鑼聲。
秋無意卻越發(fā)的清醒,忽然想出去走走,喝酒實在是越喝越落寞。也許只有喝下去的時候豪情萬狀。
酒喝完了,顯得更加寂寞和落寞。
三、名劍
沿著河邊是條石板路,多少江南的少男少女,愿意撐著油紙傘來這里走走。
夜涼如水,江南的空氣似乎都帶著微甜,呼吸之間沁人心脾。
秋無意靜靜的站在哪里,看著河邊送魚的船只慢慢的搖過,他們要在天亮之前把活魚送到金陵城里的酒樓。
穿過涼亭,就是梧桐林,秋天的梧桐樹葉一片片落了下來。
前面二個人在竊竊私語,低低的沉吟了幾句,秋無意只是略略聽左邊人說了句寒山寺。右邊那人卻猝不及防的拔出短刀殺了左邊那人,秋無意正待縱身向前。
卻慕的感受到了一絲寒意,渾身的毛孔都感覺乍涼了起來。
忽然間,一片片梧桐樹葉似乎被一種無形的勁氣旋吸著形成一條筆直的劍氣,緊接著,寒光一閃,形似寒夜里的一顆流星,直撲秋無意的后心。
這一劍來勢無聲無息,而且劍氣激蕩,凌厲無匹,縱然迎面刺來,也令人難以抵擋,何況是自背后襲來。
秋無意只覺得劍氣砭人肌骨,寒不可言。
念頭電光火石的剎那,這時劍尖的寒芒,已劃破了他的素衣。
這殺機四伏的河邊,深不可測的劍客就是江南對他的歡迎么?
秋無意塞外十年苦研心志,還未從遇見這么快的劍!
“嘶”的微響,劍芒已經(jīng)劃破了外面的素衣刺入了衣服。
但秋無意的身子卻已在這剎那間,貼著劍鋒向前疾劃,如疾射的弓弩一般向前激飛而出,那深入骨髓冰涼的劍鋒,貼著他肌膚時,他只覺全身汗毛都顫栗了起來!從未有如此這般接近死亡。
背后偷襲的劍客一劍刺空,似乎覺得更為吃驚,劍鋒不停,腳下發(fā)力,整個人似乎與劍合為一體,也是向前激彈,如毒蛇一般不咬獵物不松口。
秋無意激彈之后,身子幾乎與地面平行,堪堪撞向前方梧桐樹。身體甫一接近梧桐樹,卻又柔軟地順著梧桐樹干向上疾發(fā)。那劍氣蚩的一聲刺入了樹皮。
這人的武功委實高強。劍氣入木,不驚不乍。反手一扭,劍尖不在深入,劍身向上繼續(xù)如影隨行一般。
秋無意力透腳尖,梧桐樹干輕輕借力,如游魚一般,彈了回來。右手輕舒,掌力便已發(fā)出。這人劍未用老,向下一沉,劍身便割向秋無意手掌。
變招反應(yīng)之快,實是平生未見。
他變招快,秋無意更快。掌風發(fā)出,掌力未開,其余三指卷起,只留大拇指和無名指順著劍身一拉,小金絲手借力發(fā)力,手腕順勁。
這劍客再也握不住這把劍,“嗦”的一聲,這劍直刺進樹身,瞬間只剩劍柄在外。
這劍客劍一脫手,卻是毫不驚慌,身子下沉直往河面飄去,肩一晃,兩枚半寸長的針刺直接飛了上來。
秋無意這才大吃了一驚,這人劍力之深,已屬罕見。
好像全身都是暗器。
只好伸出左手,雙指連彈,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是一個瘦小的黑衣人。
微微一墮,“訟”的一聲,這黑衣劍客瞬間沒入河水,向下一沉,水面水花翻了兩翻,再也不知去了哪里。
秋無意當然也沒有再追的意思。
秋無意走到梧桐樹前,右手輕輕發(fā)力將沒至柄的劍拔了出來,劍身微微彎曲,劍柄只用竹布裹著并無多余的累贅。
劍身冷光四射,劍尖寒芒耀眼,明顯不同于一般鑄劍的手法。劍身標有血槽,旁刻著一排扶余文字,幸好秋無意認得:春日家鑄劍。
劍身沉重,簡直不亞于武當鐵劍的分量
真是一把好劍,秋無意伸指一彈,“嗡”的一聲,劍身并不顫動。平常中原鑄劍,總是“諍”的一響,劍身顫動不已。
秋無意當然知道這兩把劍的不同。
中原鐵劍原是熱碳高溫淬火,千錘百煉而出,故劍不易折,內(nèi)家用劍講究氣劍。高手用劍如龍吟一般。
此時手上這把劍卻是北方極地寒鐵鑄造,講究一次成型,見肉撕開鋒利無比,實是殺人好工具,無聲無息。
然后走到剛才被殺的那個人面前,彎下腰看了看。這是一具身形十分瘦小尸體,左背上被插了一刀,殺人的人顯見是個老手,一刀斃命。左手似乎想用力的握著什么,卻終于沒有握到。這人臨死前卻說了句寒山寺,難道是姑蘇寒山寺?
秋無意知道天亮之后自然有人報官,江湖中人不便多事。
用外面的素衣裹著這口劍走回了酒店,躺在客棧床上,伸了個懶腰,準備睡覺。
四、顧道人
溧水魁元閣的蟹黃包在江南也是聞名的,來到江南若是不吃個蟹黃的湯包,就好像到了秦淮河沒有名伶相陪一樣無趣。
魁元閣的蟹黃包,一籠六個,配一碗米粥,一碗八寶茶。
每籠蟹黃包都配個麥秸管子,方便你吸湯。
除此以外魁元閣的鱔魚面也是遠近聞名。
秋無意點了一份鱔面,一份小籠包,細嚼慢咽吃的優(yōu)哉游哉。
魁元閣下面就是溧水河,倚在欄桿一邊品著蟹黃包一邊看著江南玲瓏姑娘,實在是很愜意的一件事。
腳步聲很輕,昨晚獨自飲酒的顧道人絲絲然也上了二樓,剛好坐在秋無意對面。
顧道人點了一份素面,二個小籠包,慢慢的吃著,好像每根面條都細細的品嘗了一番。
看到秋無意笑瞇瞇的看著他,顧道人微微一笑,輕輕頜了頜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秋無意笑道:“想不到武當名家顧道人這么低調(diào)的出入江湖?”
顧道人:“想不到還是被秋名士認了出來,秋名士貧道早已聽說隱居塞外不再入關(guān),只不過不知道何事能驚動秋名士?”
“不知道道長可知道江南朱家,他原是我好友兼恩人,我出關(guān)時家人曾托付于朱七,不想半年前朱七星夜疾馳帶封家書,說有要事相商,務(wù)必回來一趟。我已久居塞外,放心不下家中父母,故想回家一看?!?p> 江南朱家,姑蘇慕容,揚州南宮三大世家富甲天下有誰不知。
尤其江南朱家朱七爺出手闊綽為人豪放也是近人皆知。
提到江南朱家無論你是那條道上的都是要給點面子的。
你也不知道那條道上的角色都受過朱七爺?shù)亩骰荨?p> 在江湖上行走假如你不知道的話那還是多多給點面子的好,免得等你知道就已經(jīng)遲了。
“哎,貧道只所以駕鶴之年仍然奔波,實是武當出了丟人的事。武當劍法早已不是秘密,但是師叔祖留下的《太乙氣法》卻是無故丟失?”
“武當派本已經(jīng)沒有什么不傳之秘,門下弟子千千萬也是千人同習(xí),秘籍只是作為鎮(zhèn)派作用,并非不傳之秘,現(xiàn)在鎮(zhèn)派之魂丟了,現(xiàn)在如何面對后生小輩!”
顧道人語氣平靜,胸口起伏,一面說話一面搖頭嘆息。
言畢,嘆了口氣,我本已封劍多年,我大徒弟早已先我去世,二徒弟斷梅道人到我閉關(guān)之所再三哀求。
搖了搖頭,似是不忍再說下去。
武當內(nèi)外心法劍法都早已經(jīng)流傳江湖,毫無秘密可言,就像少林拳法一樣,全靠習(xí)者天賦和努力。
少林更多的靠練,武當更多的靠修。
這二個門派,江湖弟子眾多,已經(jīng)不在設(shè)習(xí)武門檻除了本院弟子收進來先觀察個人品德,其余已經(jīng)是想學(xué)就學(xué)了。
秋無意看看愁眉苦臉的顧道人,卻是覺得非常好笑。
秦淮河,游船如織。
二人目光卻同時被一首畫舫吸引。
如此精致的畫舫船頭卻站了個瘦長的漢子,真是又瘦又長。
要是平躺下來,畫舫都沒有人長。
小小的畫舫,吃水吃的極深,河面堪比船面。畫舫卻是又平穩(wěn)又平滑的向前疾駛,想見搖船的水性和勁力都非比尋常。
秋無意只是眨了眨眼,畫舫都快駛出視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