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尹行便來了,站在門外與玄葉簡單地聊了幾句,連茶都沒有喝就走了。似乎在避忌什么。
玄葉試探性地向尹行討教,不過,一向有求必應的尹行師兄,這一次卻選擇了拒絕。具體原因,玄葉不知道,猴子也不想問。
一時間,除了手上的幾卷連具體是什么都不清楚的功法,似乎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那天之后,猴子便再沒提過去斜月三星洞討教的事情了。
至少現(xiàn)在他們,是安全的了,不是嗎?
在猴子的敦促下,玄音寺似乎一夜之間就步入了正軌。
每一天,白霜都忙里忙外地做著瑣碎的家務,將一切整理得井井有條。
黑尾和大紅負責后院的菜地以及寺里的重活,因為有兩個人,更是多開墾了幾片菜地。
肥腸和牛頭負責幫玄葉打下手,劈柴、挑水、跑腿,這些都歸他們做。
寺里一下熱鬧了起來。
對于這種轉變,玄葉欣慰異常,每天都樂呵呵的。就好像他傳承玄音寺,普渡眾生的目標已經(jīng)近在咫尺了一般。
至于猴子,則是每天蹲在后院的石頭上抓破了頭皮研究那僅有的幾卷也不知道什么內容的功法。
每當僥幸研究出一點什么的時候,他都會高興得活蹦亂跳。不過,那只是有時候。
更多的時候,其實還是沮喪的。那看著功法的眼睛都有些發(fā)直了,犯困。
可惜,除了這一招,他也已經(jīng)沒有其他辦法了。
日子就這么一天一天地過。
當他們來到萬壽山的第十五天的時候,萬壽山的冬天,忽然地就到來了。
一夜之間,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雪白的顏色,夾著點點晶瑩的寒風呼呼地刮著。
……
斜月三星洞中,少英推開房門,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
“師傅,喝點湯藥,暖暖身子。這配方和材料都是弟子從妖都特地帶回來的。”
“不了,沒有用的。要是有用,為師早吃了,還輪得到你想辦法?”披著厚厚棉衣的須菩提擺了擺手。微微仰著頭,那另一只手,還是一個小本子上書寫著什么。專心致志。
將熱騰騰的湯藥放到桌案上,少英無奈地嘆了口氣:“師傅,您這身子……”
“一年不如一年呀?!表毱刑彷p嘆道:“每年冬天都是如此,也已經(jīng)習慣了。”
“要不,我們去找找萬壽大仙吧?他連人參果都有,什么病都治得好?!?p> “他治不好的病可多了?!表毱刑嵯胍膊幌氲卮鸬?。伸手將一本親手寫好的小冊子放到桌案的一角。攤開另一本,又是細細書寫了起來。
“萬壽大仙還能有治不好的病嗎?”少英蹙著眉頭,想不通,又道:“不過師傅,弟子實在不明白。這么多年了,弟子從未見過任何一個修為達到化神境以上的修士生病,無論是人,還是妖都是如此。為何師傅您……卻疾病纏身呢?”
“這事情,你不懂?!?p> “您不說,弟子又怎么會懂呢?”抖了抖下擺,少英坐到了桌案的對面。
“說了,你也不會懂?!表毱刑彷p咳了兩聲,道:“這些年,你沒發(fā)現(xiàn)為師的法力,一直在衰減嗎?”
“發(fā)現(xiàn)了,可是弟子想不通?!?p> “不用想通,你只要知道這個事實就行了。到該知道的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了?!闭f著,須菩提忽然頓住了筆朝窗外望了望,望見了那飄灑的白雪。
輕嘆道:“有空,去看看那猴頭,看看他這么多天沒來了,都在干些什么?!?p> “弟子遵命?!鄙儆⑽⑽⒐?。
……
一只腳踩在雪地上,當即陷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不知道為什么,猴子忽然笑了出來,笑著,看著自己沾滿雪花的靴子。
這鞋子是新做的,衣服還沒來得及,以至于他一邊笑,還得一邊發(fā)抖。好在都是妖怪化形,其他方面比起人類也談不上什么優(yōu)勢,但身上的絨毛卻是真切的。日子還算能過。
其他的伙伴們也大致如此,除了白霜。
在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白霜真的跟人類的女孩別無二致,如果不是知道她的過往,大概怎么都不會相信她是一個妖怪吧。
面對定居之后的第一場雪,黑尾、大紅、牛頭、肥腸興奮地在門外打起了雪仗,一片歡聲笑語。猴子蹲在一旁看著,白霜在屋里烤著火。
至于玄葉,則是握著自己的小本子跪坐在主殿里也不知道在算什么,那神情簡直……好在他沒有頭發(fā)可以掉了。
“猴哥,你不來嗎?動一下就不那么冷了!”黑尾高興地尖叫著,氣喘吁吁。
猴子笑著,擺了擺手。
不過,一眾伙伴怎肯就這么放過他呢?牛頭和粉腸朝著他走來,伸手一拉,直接整個抬了起來。
“喂喂喂,不要??!”
話音未落,猴子已經(jīng)被整個拋到了雪堆里,砸出了一個坑。
大紅笑得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所有人都在笑,漸漸地,猴子也笑了出來,雖然他還坐在雪堆里,雖然臉上毛發(fā)上全是雪花。
忽然間,那不遠處,一只靴子踩在了雪地上。
“咳咳!”兩聲干咳,頓時,所有人都朝著來者望了過去,一下竟都呆住了。
出現(xiàn)的,竟然是那個中年道士。
只見那中年道士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一步步朝著他們走來,或者說……朝著玄音寺的正門走來。
一下子,在場的所有人都警惕了起來。牛頭跟上快步擋到了他的身前。
“干……干嘛?”看著牛頭魁梧的身材,中年道士似乎有些虛了,連忙說道:“你想干嘛?這里可是萬壽山,想動手,得先問問五莊觀!”
猴子歪著腦袋,笑嘻嘻地走了過去,盤手道:“你還沒走?”
“怎么,你們能呆,貧道不能呆?”說著,道士伸手揭開了前擺,露出捆得嚴嚴實實的大腿:“貧道也受傷了!”
“所以,你是來拜師的咯?”
道士臉一紅,激動地答道:“不可以嗎?你們能拜,難道貧道就不能拜嗎?這寺院是你們家開的呀?”
聽到外面的嚷嚷聲,玄葉連忙從寺里走了出來。
“他拜師?什么意思?”黑尾小聲問。
站在一旁的大紅想了想,道:“兩個天將死了,他大概也是回不去了吧。雖說鱷魚精要殺的是我們,但碰見了他……嗯,估計他也別想活。應該跟我們的情況差不多?!?p> 回頭望了一眼站在大門口張望的玄葉,猴子樂呵呵地答道:“實不相瞞,這寺廟,還真是我們家開的?!?p> 聞言,道士直接翻了個白眼,擺了擺手便道:“你走開,貧道要見住持!”
“要見貧僧?”
“你……是住持?”
看著年僅七八歲的玄葉,一時間,中年道士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那頭不自覺地回望。
遠處,豬剛鬣悄悄躲到了樹后。
猴子微微抬頭,順著中年道士的目光看了過去,頓時狐疑了起來。
咬了咬牙,中年道士有些慌亂地說道:“你是住持就你是住持吧,總之,貧道要……剃度,出家!”
還沒等玄葉張口,猴子已經(jīng)一個轉身,勾著玄葉就往寺里走。
“師傅呀,外面冷,你別凍著了?!币慌ゎ^,又朝著其他眾人使了個眼色:“都回去吧,別在外面呆著了?!?p> 這一說,眾妖當即會意,一個個奔回了寺里,大門轟隆地關上了。
空曠的場地上,只剩下中年道士一個人呆呆地站著,有些不知所措。最終只能無奈回頭。
直到走到足夠遠了,望見立在林中的豬剛鬣,連忙堆起一臉的笑湊了過去。
“大仙,接……接下來怎么辦?”
豬剛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去玄音寺門口跪著。”
“跪……跪著?”中年道士干咽了口唾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對?!?p> “這么冷的天……”
豬剛鬣面無表情地答道:“那小和尚絕不會放任的。等你凍暈了,自然有人抬你進去!”
說罷,也不管道士,扭頭就走。
甲魚不是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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