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縉城搶來的馬匹長途奔襲了一天,早已疲憊不堪,被他們拋棄在了這森林之外,眼下也只有先在黑暗的威脅到來之前,擺脫困境再謀后事了。
葛金泰深吸了口氣,強行壓住心中那讓他血液沸騰的想法,繼續(xù)指揮士兵們急速前行。
只是這森林頗大,雖能勉強憑借月光辨認方向,但具體何時能逃出還是個未知之數(shù)。猛然一陣狼嚎聲響起,葛金泰心中不由一沉。
狼群,可以稱得上是這支殘軍在黑暗的森林里最為可怕的敵人了,一不小心招惹上了,那就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大家注意周圍,切記不可大聲交談,若發(fā)現(xiàn)有何異動,必須第一時間進行示警!”
葛金泰低喝一聲,只是他話音未落,便發(fā)現(xiàn)前方士兵們一陣騷動,隱隱有喧囂聲傳來。
“大人,大人!那邊……”
“那邊怎么了?”
葛金泰看著眼前一名跌跌撞撞跑來報信的士兵,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這么大聲,萬一把狼群招來了怎么辦?他可不想在逃出縉城旋渦之后,卻要葬身狼腹。
“大人,那邊有人爬到了樹上,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東北方不遠處,有亮光!”
士兵氣喘吁吁,但是臉上卻遍布興奮,就連這昏暗的天色都掩不下他眼中那閃亮的光芒。
“什么!”
葛金泰怔了一怔,隨后心中大喜。瞥了一眼身旁的大樹,他恨不得自己也爬到樹上,去觀望一眼那抹代表希望的亮光。只是……他雖會爬樹,但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作出如此有損書生風氣的行為,卻是有些為難。
士兵眼明心亮,他也是跟了葛金泰數(shù)年的老人兒了,對這位秀才大人的稟性摸得一清二楚,當下也不顧骯臟,便往地上一趴,示意葛金泰踩踏上來。
“這……”
葛金泰沉吟一聲,也不推脫,抬腳便踏上士兵背脊。他的身材較為瘦弱,再加上士兵經(jīng)年苦練,還是能勉強支撐的。
“高一點,在高一點!”
葛金泰耿直脖子,如斗雞一般朝前遠望,只是費盡了力氣也還差上一點,反而把脖子扭得生疼。士兵的身體微微抖動,他的四肢已接近齊平,背脊更是生疼,火辣辣的仿佛要斷掉了一般。
葛金泰咬了咬牙,若是就這么下去了,他不光心有不甘,對那抹希望之光也會心存懷疑,若就這么改了方向,萬一只是士兵們眼花看錯了,那樂子可就大了。
嗨!葛金泰吼了一聲,雙腳猛然用力,狠狠的朝著士兵的背脊踩了下去,隨后借反震之力向上躍去。
看到了!
葛金泰心中激蕩,那片亮光的規(guī)模,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看樣子,還是一個中型范圍的村子!
憑借自己身邊的數(shù)百軍士,葛金泰完全有信心將整個村子置于掌中,之后是去是留,就不是什么難題了。甚至,若以村子背靠官道的特殊地形作為基礎(chǔ),自己完全可以占地為王,日后便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
“傳本將軍之令,改變方向,往東北處極速前行!任何人不得故作拖延,否則按軍法以貽誤戰(zhàn)機罪處置!”
葛金泰大喊一聲,看到希望的他,自然不會憂慮那小小的狼群了。而士兵們也不多說什么,紛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稍稍變了方向便繼續(xù)前行。處在‘逃兵’這兩個字的強大陰影之下,他們對任何以打著軍法名義而發(fā)出的命令,都一絲不茍的遵從著,似是要洗刷一些肉眼看不到的屈辱。
葛金泰見狀,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后便抬腳欲走。只是還未走出兩步,猛然腳下一緊,只覺得腳腕處被箍得生疼。
“大人,大人,還有我呢……”
充當墊腳石的士兵低聲哀嚎,脊背處劇烈的疼痛讓他棱角分明的臉狠狠的扭曲在了一起,全身如同一只弓背大蝦般哆哆嗦嗦著。葛金泰一人的全身重量,他還是勉強能承擔的,只是最后那一腳,卻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日后就算是治好了疼痛,這輩子腰桿兒怕是都不能如以前一般挺直了,而這些對于一個士兵來說,完全能稱得上是致命的傷勢了。
“你弄疼我了,還不快放開!”
葛金泰眉頭一皺,彎腰下去將士兵的手指強行掰開,隨后向前跨出兩步,回頭冷冷的看著士兵。
“大膽狂徒,竟敢以下犯上!若不是看在你曾是我麾下軍士的份上,早已一刀砍下你的頭顱了!哼,來人,將他架起來,帶到村子再行發(fā)落!”
葛金泰厲喝一聲,招來兩名士兵,接著又補上兩句,“若是路上耽誤了前行速度,便將其丟下吧,省得因他而害了大家性命!”
兩名士兵木訥的走了過來,隨手架起地上這位曾經(jīng)的‘同袍’,心里不知在想著些什么。這一路上,他們這群人已經(jīng)拋棄了無數(shù)名為守護家園而負傷的戰(zhàn)士了。
就這么過了片刻,遠處的亮光已清晰可見了。
葛金泰壓了壓手中劍柄,心中按耐不住的激動。這村子看起來人影綽綽,生產(chǎn)力定然足夠養(yǎng)活自己手底下這五六百士兵的,而且馬車隨處可見,想來也有一些從縉城逃出的世家在此落腳!
這個官道旁的無名村落,在葛金泰此時的眼中,無疑稱得上是一處絕妙寶地了。充足的糧食,豐厚的財物,正是他實現(xiàn)心中野望的重要基礎(chǔ)。
“眾將士聽令,整理儀容,配置刀劍,結(jié)四方戰(zhàn)陣,隨我身后,步步為營!”
葛金泰雙目微瞇,借著月光拍打了下盔甲,邁步走到最前方處,在周圍這極為低迷的氣氛之中,竟有種詭異的意氣風發(fā)。
村子的最邊緣處,正有著幾輛滿載貨物的馬車,而馬車的一側(cè),勉強能辨認出一名男子正與幾名女子不知在言語些什么,天色漸黑模模糊糊得看不清年齡長相。
葛金泰對這些人并不怎么在意,他們至多不過是所謂的世家公子身份而已,若在平時,他還會對其低眉順眼,但今日之后,雙方的身份都將發(fā)生劇變。
村子里那一輛又一輛極盡奢華的馬車,才是他最為看重的東西。
楓樺楦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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