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的簾門掀動,黃伊榕從里面走了出來。她摸了摸燥熱的雙頰,感覺那陣陣呼嘯而過的冷風(fēng),來得很是及時。
鐵夢箏一直守在帳外不遠(yuǎn)處,看到黃伊榕的身影,她立馬跑了過來,“榕姐姐,郭大哥他沒事吧?”
鐵夢箏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兒。郭旭揚(yáng)能活著回來,就說明殺她父母的大惡人萬重山已死。對于郭大哥,她自是滿心的感激。她一直都記著洪一對她說過的話:阿爹不希望自己沉浸在仇恨與痛苦當(dāng)中。殺父弒母的仇人已身死魂滅,她暗暗地說服自己,放下壓在心底的那塊巨石。與前段時間相比,如今的她,要精神開朗許多。
“傷得很重,哄著他睡著了?!秉S伊榕揉了揉鐵夢箏的腦袋,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哄?……”鐵夢箏歪頭瞧著黃伊榕,眨了眨眼。在她的心目中,郭大哥是一位叱咤江湖的鐵血漢子,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只要有郭大哥在,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昂濉边@個字,用在郭大哥身上,怎么聽都覺得“怪怪的”。
“為什么要哄?”鐵夢箏追問,滿臉的天真爛漫。
“因?yàn)椤幌胨??!秉S伊榕支支吾吾地答道。
“不想睡?”鐵夢箏越發(fā)聽不懂了。
黃伊榕只覺得臉上的燥熱似乎消散不掉,她意識到自己說話考慮不周,為避免這小妹妹再追問下去,她趕忙扯開話題,“洪大哥回來了嗎?”
“洪大哥不是才剛走沒多久嗎?”鐵夢箏的一雙杏目瞪得大大的,“你當(dāng)洪大哥是神仙么?”
黃伊榕語塞。
“榕姐姐你沒事兒吧?是不是昨天站了一夜沒睡,生病了?”她拽著黃伊榕的胳膊往右拉,“你給郭大哥療傷的時候,秦王哥哥叫人搭了幾頂帳篷。我倆住在這兒,你快去休息休息!可別郭大哥還沒好,你也病倒了?!?p> 黃伊榕莞爾,“夢箏妹妹,我沒事?!彼p柔地拍了拍鐵夢箏的手背,“旭揚(yáng)傷得太重,我要守著他?!?p> “我替你守著!”
“謝謝你,我的好妹妹。你不懂醫(yī)術(shù),還是我來吧?!?p> 兩人說話間,李世民也快步走了過來。他在遠(yuǎn)處空曠地操練士兵,排兵布陣,故而此時才注意到黃伊榕。
“黃小姐,郭大俠傷勢如何?還需要輸送真氣嗎?”
此前,洪一將大把大把的內(nèi)力送進(jìn)郭旭揚(yáng)的體內(nèi),卻并沒有將其救醒。洪一離開后,李世民主動請纓,緊接洪一之后,將自己的真氣過給郭旭揚(yáng)。直到黃伊榕放下帳篷的門簾,李世民才識趣地退了出來。
“不用了,多謝殿下!我已為旭揚(yáng)上好藥,且他已恢復(fù)神志,現(xiàn)在他需要多休息?!秉S伊榕頷首欠身,“很抱歉,因?yàn)樾駬P(yáng),大家的行程,可能會耽擱些時日。”
李世民已下令:眾軍原地休整,等候郭大俠傷情好轉(zhuǎn),亦等候洪大俠帶藥歸來。
聽罷黃伊榕的話語,李世民皺了皺眉,他神情嚴(yán)肅,正色說道:“黃小姐,你我都很清楚:昨夜若非郭大俠及時趕到,我等必定是全軍覆沒!世民的命,都是郭大俠救的,方才那樣的話,日后請莫要再說了?!?p> “好?!秉S伊榕微微一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
吹了吹風(fēng)、透了透氣,勸走了堅持要留下來值守的鐵夢箏和李世民,黃伊榕又鉆進(jìn)了帳內(nèi)。
郭旭揚(yáng)睡得很沉,暖爐放在床頭,薄被蓋在身上,那可加速傷愈的神藥“蓮師”,貼身放在他的腰間。
黃伊榕將被角攏了攏,用袖口輕輕地拭去心上人額上細(xì)密的冷汗。她靜靜地看著這傷重昏睡的男子,看了很久很久。她時而含笑、時而嘆息,她忽地伸出右手,在郭旭揚(yáng)臉龐上空停了下來,玉手懸空游移,一寸一寸地描摹著情郎那張棱角分明的面部輪廓,嘴角揚(yáng)起甜甜的笑意。
不知過了多久,兩日一夜未合眼的她,漸漸被困意侵襲,終于,她在郭旭揚(yáng)的床頭,趴著睡下了。
三匹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
洪一不可能這么快就能返回,在這廣袤的荒蕪地帶,沖他們唐王府將卒漸行漸近的,除了那一波又一波的“劫圖者”之外,李世民不認(rèn)為還會出現(xiàn)第二種可能。
“布陣!”他大喝一聲,頃刻之間,防御陣型已然成型。
踏馬聲越來越近,李世民終于看清了來者的面目,“居然是‘河北’周伯翁?”他心中遲疑。
那日在“賞劍大會”上,這自稱“武樂雙絕”的周伯翁,曾出手相助過黃伊榕,且這位武林耆宿,似乎也與郭旭揚(yáng)交好。他此番攜妻子與外甥女前來,或許意不在“龍瀛”也未可知。然龍瀛劍乃是天下人為之瘋狂的神器,在名利與欲望面前,友情,又能有多少分量?
李世民吃不準(zhǔn)周伯翁的品行及來意,他吩咐眾兵繼續(xù)保持陣型,自己一人迎身而上。若三人來者不善,則“先禮后兵”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周前輩,晚輩乃是唐國皇子秦王李世民。不知周前輩三位大駕光臨,有何見教?”李世民一上來便自報家門身份,一來盡顯坦誠相待之意,二來也有一部分以背景壓人的意思。他的身后,是整個手握重兵、占據(jù)大片疆土的唐國。周伯翁武功再高,但若想以一己之力撼動數(shù)以萬計的軍隊,就不得不掂量掂量其中的輕重了。
“哦,是小秦王啊?!敝懿汤胀qR匹,“我是來找小伙兒的,啊,就是郭旭揚(yáng)。我聽人說了,知道他在這兒?!?p> 李世民怔了怔,旋即回以禮貌的微笑,揮手勢遣散眾兵,側(cè)身讓出一條道來,“周前輩,郭大俠在這邊,各位請隨我來?!彼堑谝淮伪蝗私凶觥靶∏赝酢?,多少有些不自在。但看周伯翁那滿頭蒼發(fā),及其在江湖上的顯赫地位,這個“小”字,李世民還是接受了。
腳步聲驚醒了淺睡中的黃伊榕,她的右手,警惕地摸向涅冰刀??吹阶哌M(jìn)來的是李世民、周伯翁等人,她才暗暗舒了一口氣。
黃伊榕站起身來,迎至門口,“周前輩,您怎么來了?”對于這位周前輩,她還是頗有好感的,雖然她很害怕聽他的“雅調(diào)”。
周伯翁尚未答話,他身旁的華敏敏先驚叫了起來,“憨大頭!你怎么了?!”她猛地向躺在床上的郭旭揚(yáng)撲去。
華敏敏快,黃伊榕更快。只一個閃爍,黃伊榕就擋在華敏敏的身前,雙臂一橫,封住了對方的所有去路,不許眼前這個女人再靠近旭揚(yáng),哪怕是一點(diǎn)點(diǎn)。
黃伊榕柳眉深鎖,語氣略微清冷,“旭揚(yáng)睡著了,誰也不許吵他!”
“你!”華敏敏氣鼓鼓的,圓溜溜的大眼瞪著黃伊榕,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黃伊榕下巴微揚(yáng),不甘示弱地回瞪過去,腳步前移半步,幾乎要頂上華敏敏的身子。她心里來氣,“憨大頭……誰允許你這么叫他的!這么難聽虧你想得出!之前不是還對旭揚(yáng)喊打喊殺的嗎?才幾天沒見就叫得這么親熱!”她的余光瞥了一眼暈睡中的男子,悠悠地嘆氣,“你啊……再敢拈花惹草惹我生氣,看我不打你。”
賞劍大會前后,郭黃二人與周氏一家并沒有過多接觸,黃伊榕不知道華敏敏與郭旭揚(yáng)已冰釋前嫌。聽到華敏敏居然敢叫旭揚(yáng)“憨大頭”,黃伊榕是一萬個不高興,但當(dāng)著周氏夫婦的面,她還是忍了下來,沒有發(fā)作。
“小伙兒受傷了?快讓我看看!”周伯翁一個箭步搶了過來。
黃伊榕將華敏敏攔得死死的,卻半點(diǎn)沒有攔周伯翁的意思。周伯翁為郭旭揚(yáng)號了號脈,搖頭說道:“想不到小伙兒竟傷成這樣??上覜]帶‘冰璜極’出來,他若能服下冰璜極,傷能好得快些?!彼刂氐匾粐@,“好在小伙兒命硬,否則我沒法原諒我自己!”
黃伊榕很是吃驚,“周前輩何出此言?”她對藥物極有研究,自然知道冰璜極為何物,小小一粒,價逾千金。如此貴重的治療刀劍傷的圣藥,聽周伯翁的話中之意是:此刻若有,則必讓郭旭揚(yáng)服下。且那句“不能原諒自己”,又是何意?
周伯翁望了華敏敏一眼,心中歉然,嗓音低沉,“我……泄露了小伙兒的劍招?!?p> **再說一遍哈~以后涉及文章的一些微調(diào)更正,只先在“愛文者”網(wǎng)修文,其它平臺暫不做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