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 姜玨的選擇
聽見天狗老六說它也沒有辦法，馬如是看起來有些氣餒，而姜玨心系青衣，急急追道：
“六哥，這里你比我們熟悉，在這段時間里，有沒有見到過一個女子？”
“女子？窮奇最近吞吃的螺女就不知有幾何，螺女都是女子?！?p> “不，六哥，你可別誤會，老姜著急的，一個青衣的貌美女郎?！?p> “噢，情人那?！碧旃防狭c馬如是相視而笑，意味深長。
“不...不是，只是一個朋友。”
“哦，這樣。人我沒看到，不過倒可以幫你去找?！?p> “真的？”姜玨喜不自勝。
“真的，只不過先告訴你，這窮奇胃中處處兇險，不但有你所看到的這些，還禁錮著被窮奇吞吃的死者的兇魂，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如果不是你很重要的人，我不會以身犯險。”
“這個...”姜玨只感覺臉上被火燎著了一般辣辣地，他也是第一次正面審視，審視青衣在他心中究竟是何位置。
如果說只是當(dāng)她普通朋友，明顯有些自欺欺人；可若說特殊一點，也不至于到了情愛的地步。
但涉及青衣安危，所以他也不否認(rèn)，點頭道：
“那姑且算是吧?！?p> “姑且，意思就是承認(rèn)了？”
“那難道還有什么別的辦法嗎？窮奇的胃壁痙攣得越老越厲害，畢竟一條人命啊?！?p> “行了，不用解釋了，看你后面吧?！?p> 天狗老六說完，姜玨陡然間發(fā)現(xiàn)，它們二人臉上不知為何掛滿了捉狹地笑。姜玨順著他們的目光，轉(zhuǎn)身看去，原來在他身后的骨堆上，斜倚著一名昏迷不醒的女子。
她容顏憔悴，但難遮芳華，一襲青衣，眉頭緊鎖，雙目緊閉。
“你們...”
“不用謝我。在迷魂山時，就看出你們關(guān)系不一般了，加上她一掉下來時，恰好被我撞見?！?p> 天狗老六轉(zhuǎn)過身去，大有一副掩衣拂袖藏功名的意味，姜玨看著它的背影，心中感慨萬千。
老六的那番話，證明了他擔(dān)心自己的安危，所以從釘靈族地后是一直尾隨著自己的。這份情誼太過深重，即便姜玨知道，它之所以如此，一定是黎雄的臨終所托。
正在姜玨追思時，周遭猛地一震，原本窮奇稍稍靜寂的胃壁突然變得躁動了起來，窮奇所承受的痛苦似乎越來越嚴(yán)重。
“鮫人老太婆究竟對他使了什么法子?！?p> “還能有什么，你看那黑焰，她早就做了收漁翁利的打算?！?p> “難怪怎么也不肯愿意與我們結(jié)盟，其實就是怕引起窮奇的戒心吧?！?p> “否則呢。“說到這里，姜玨自嘲道：”我也是天真，那種活了幾千年的老怪物，怎么可能會沒城府。”
“只怕這一切，都是她在后面謀劃的吧，不然我一到南冥天池，也不至于馬上遇見窮奇。”
聽見老六如是說，姜玨突然想起了剛?cè)胩斐芈牭降穆曇簦唤麊柕溃?p> “當(dāng)時的獸鳴，莫非就是你？”
天狗點了點頭，道：
“好不容易從鮫人圍剿中逃開，沒多遠卻遇見了它，也是夠晦氣?！?p> “不是晦氣，是那老東西預(yù)謀好的，剛開始還給我和老姜說，它們是被敵人襲擊呢，哪知道那一身身傷是你賜予它們的。尤其是那鮫人小姑娘，我覺得老姜都被她騙過了。”
“不會，小鮫娘少不跟事，怎么會騙我們?！苯k有些不信，因為他總能在小鮫人的身上看到俞元秦念的影子，所以總有莫名的好感，怎么也不相信小鮫娘會欺騙自己，就好像不相信秦念會如此做一樣。
“她說的倒沒錯，在遇見我時，確實也有人來犯，不少鮫人都或俘或傷，我才能夠在被偷襲下逃出來?！?p> 聽到小鮫娘沒有欺騙自己，姜玨道：“有人來犯？是誰？”
“現(xiàn)在咱們深陷險境，還管他呢，想著怎么出去再說吧?！?p> 在他們交談間，鮫人先知與窮奇帶來的威脅絲毫沒有遠去，四周的胃壁不斷的痙攣著，對于深陷其中的幾人來講，就如同地震一樣。
震動越來越頻繁，每一次，都好像天地被翻了過來，而伴隨之的，就是停不下來的酸雨，窮奇不知道遭受著什么樣的痛苦，才使得它不斷在翻滾。
姜玨不得不慶幸，若不是遇見了天狗老六，他們根本堅持不了盞茶的時間。
慶幸的同時，也是深深的無力，茍延殘喘一般的待在這里，終究不是辦法。
他想出去。
姜玨首先想到的，還是之前的法子——夜魂勾。
之前沒有采用，是擔(dān)心夜魂勾傷到窮奇后，它會如現(xiàn)在這般瘋狂，而它們根本應(yīng)付不了這個結(jié)果。
但現(xiàn)在，他不用擔(dān)心了：
負(fù)面結(jié)果已經(jīng)發(fā)生，有老六在，短時間內(nèi)可保得三人無虞。
所以想到就要做到，在姜玨的授意下，馬如是祭出了夜魂勾，只見它一分為七，如同魚貫一般，次序往胃壁上扎去。
他們滿懷著期待，如同深處暴風(fēng)雨中的扁舟，一邊躲避著鋪天蓋地的巨浪，一邊等待著憑空里打開一扇門，他們從這扇門離開，那里是風(fēng)平浪靜的高照艷陽。
血，深紅色的血順著胃壁的傷口流了下來，窮奇的反抗也越來越激烈，結(jié)果便是胃液一次次撲上了天狗撐起的光幕，然后在腐蝕出一陣煙霧后，順著光幕流了下去。
光幕的色澤黯淡了大半，老六面色開始泛白，姜玨不知道他還能支撐多久。
好巧不巧的，四周的胃壁猛地一震，盡然在一點點的潰散，而它潰散時的裂痕里，更加炙熱的黑焰擁擠了進來，雖然還未臨近身形，姜玨卻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化了一般。
鮫人先知用了那么久的時間準(zhǔn)備，陣法的威力可想而知，那原本窮奇胃液都沒來得及徹底腐蝕的白骨，僅僅與黑焰一觸，竟作了飛灰。
正在這時，天狗老六望著裂縫，面露喜色道：“好機會，只要有片刻的時間，我可以把你們一個個送出去?！?p> 姜玨望了眼四處逼近的黑焰，他清楚的知道，這片刻的時間有多么寶貴，但老六偏偏一次只能帶走一人。
“你先帶她們吧?！苯k扶著青衣，讓天狗老六接過，只見對方將外面溢出的光芒如同紙張一樣扯開，然后將其包裹在自己與青衣的身遭，然后一躍，竟直往裂縫里擠去。
說來也怪，那黑焰遇見被天狗老六扯下的白光，竟也沒有第一時間燒透，使得它順利通過的同時，竟還能安然的返回。
“好了，下一個?！崩狭k與馬如是，似乎在讓他們自己做決定。
“你先走吧，青衣一個人在外面不安全。”姜玨堵住了馬如是的推脫。
“那你呢。”
“只要你們夠快，老六完全還能回來接我。”言語間，窮奇的身軀已經(jīng)潰散大半，如果等到火焰徹底將它吞噬，只怕三人都將徹底留在這里，姜玨望了他們一眼，催促道：“走吧?！?p> 看著他們的身影在黑焰還未閉合的縫隙中消失，姜玨知道，自己可能很難出去了。想到獬豸會被鮫人煉還成“矩”，他很好奇，不由喃喃自語道：
“如果加上我與窮奇，會不會多出幾分勝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