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小鬼的身份
鬼神鬼神，原本以為有鬼作惡，就有神罰，而今看來，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把戲罷了。
姜玨心中所堅定的東西被現(xiàn)實擊中，一下子變得搖搖欲墜了起來。
這種東西，是對于善的信仰。
面前不斷被夜郎鬼同化的普通人，就是他們放棄了這種信仰，不在認(rèn)為善惡有報了，所以皮囊在他們身上褪去，露出了包裹著的骷髏。
骷髏又如何？蒼天鬼神，原本就是一路貨色，同在這個弱肉強(qiáng)食的世界，似乎誰也靠不住。
唯有力量，唯有力量才是不敗的真理。
“夜郎鬼首擁有著強(qiáng)大的力量，我們哪還是它的對手？又有萬千夜郎趨之若鶩，它如今兵指兩界，還有什么能夠與之抗衡？”
姜玨一行，原本想著找到夜郎鬼首，就能把之前的恩怨就此解決，卻不曾考慮到，對方的強(qiáng)大，與自己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
“不管信與不信，事實已經(jīng)擺在這里了，其實你們該慶幸，這一次沒有親自過來?！?p> “親自過來會怎么樣？”姜玨與夜郎鬼首有過幾面之緣，雖然不曾見過它的真實相貌。
“它如果親自過來的話，可能除了叔父，其余人沒有誰能夠幸免于難。”
青衣說完，用手?jǐn)n了攏耳畔的一縷青絲，雖然面龐沾染了些泥塵，但絲毫遮蓋不住她的清冷氣質(zhì)。那種感覺，就好像春日的微風(fēng)，輕輕拂過心坎，一瞬間，竟讓姜玨看得癡了。
但很快，姜玨便從這短暫的失神中回復(fù)了清明，因為一直沒什么存在感的窮奇，突然低聲的嘶鳴了起來。
雖然不知何故，但姜玨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它的局促不安。
只見它低壓著身子，躬著身，全身緊繃，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那原本渾濁的洪浪已經(jīng)邊做了火熱的巖湯，咕嚕咕嚕冒著氣泡，而那氣泡一碎裂，就有若有若無的虛影破殼而出。
慘白的枯骨在巖漿之中浮浮沉沉，尤其是在姜玨不遠(yuǎn)處，它們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操控著，最后匯聚在一起，像是一條枯骨搭建的康莊大道。
而那康莊大道的盡頭處，不知何時生起了一個丈許的高臺，高臺以枯骨搭就，上面鮮血淋漓，因為臺上堆滿了動物的內(nèi)臟。
而在這內(nèi)臟當(dāng)中，血光氤氳，一個王座漸漸的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那王座當(dāng)中，似乎坐著一人，但看不清模樣?？墒撬磉吂靶l(wèi)著的，卻清晰可見。
其中一人，身著肚兜，渾身慘白，似乎是個未滿三歲的小孩，他坐在一具高瘦的骷髏身上，手上正把玩著一樣物事。
他雖然漫不經(jīng)心，但姜玨心中卻已涼了半截，因為不任人宰割的無力感還未完全退卻。
這渾身慘白的小孩就如此兇戾了，王座上的男人只有更甚。
“他...竟然是他......”
疆良的聲音在邊上響起，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你口中的他是...”
“他就是你要找的那人。”青衣替疆良做了回答。
“夜郎鬼首？”
青衣沒有回答，算是默認(rèn)了，但姜玨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與夜郎鬼首，有過三面之緣，一次是清平亂葬崗，一次是九泉血夜城，最后一次，就是他分身奪走韓思親的時候了。
對了，韓思親！
姜玨一激靈，趕忙去搜尋夜郎鬼首有沒有抱著個嬰兒。結(jié)果有些讓人失望，那夜郎鬼首身邊，年紀(jì)最小的，除了那三歲的鬼娃娃，就再無旁的了。
可是那鬼娃娃怎么可能是韓思親呢？一個尚在襁褓，而另一個已經(jīng)為禍一方了。
也許現(xiàn)實總不會遂人意愿。因為只見那炎炎熔漿中的平臺上，一副高瘦的骷髏順著白骨通道走進(jìn)了過來，等到坐在骷髏肩上的小孩容貌依稀可辯，只見他慘白的嘴唇一咧，帶著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詭異表情問道：
“你們當(dāng)中，誰叫姜玨啊?！?p> “你還有膽回來，快把九桑還我!”姜玨還未開口，青衣先行接過了話頭。
“怎么沒膽？就算你們幾個加起來，又能拿我怎么樣呢？九桑？哦！你說的這根破簪子啊，等我玩膩了，若是是一高興，說不定就還你了呢？”
那小鬼從骷髏的脖子上翻身而下，九桑白玉簪在他的指尖旋轉(zhuǎn)著，一步步的往姜玨他們所在的位置走來。
“小心。”
姜玨的視線從來沒有離開過小鬼，見到它步步逼近，所以下意識的將，青衣等人護(hù)在身后。
“你找姜玨做什么？”
“嘻嘻...我想見見故人，不可以嘛？”
這小鬼的聲音凄冷，卻要故作可愛，讓人感覺格外的別扭。姜玨聽到他是自己故人，可是細(xì)想下來，似乎與他從無照面??？
“他應(yīng)該不認(rèn)識你吧？”
“怎么不認(rèn)識？你叫他出來，自然就知道了。”小鬼有些不耐煩，無意再與姜玨廢話，說完之后，似乎猛然醒悟到了什么，眼睛猛然一亮，一股森然的寒意直接籠罩了姜玨。
“你說話這語氣，感覺你跟他很相熟？不，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姜玨沒有辯解，算是默認(rèn)了。但是來者不善，早就在暗中使用了馭魄儺式，將法獸獬豸的神魂悄悄地請上了身來。
“怎么？不說話了！你難道不好奇我是誰嗎？”
小鬼順著白骨道而來，此時與姜玨只有三丈之近，但他并不以為意，身邊依舊只跟著那兩個瘦高的骷髏。
“我與你素不相識，也不好奇你是誰！”
“哦？是嘛！殺了人，一絲悔過之心都沒有，與我還真有幾分相似呢，怪不得咱們是哥倆?！?p> 這一番話，如同驚天之雷，讓姜玨不敢相信，畢竟韓思親被擄走，也才幾個月的事情。
“你是，思親？”
“不然呢！不像嗎？”小鬼雙手張開，原地轉(zhuǎn)了一圈，想讓姜玨看得更真切。
仔細(xì)一分辨，確實能找到他襁褓之中時的幾分影子。但他與韓元祿夫婦的相貌沒有丁點的相似，畢竟與他們沒有直接的血緣關(guān)系，所以也能理解。
“難怪初次見面時，竟然沒有認(rèn)出你來，不對不對...你此時應(yīng)該不到半歲才對，怎么會...”
說到這里，姜玨突然意識到九泉界的時間似乎比人間的更快，如果換算下來，韓思親也確實是這個年紀(jì)。
“不敢相信對不對?！毙」肀持?，對著姜玨陰惻惻地笑著，露出一嘴又尖又碎，參差不齊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