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可能的可能
四處的哀嚎未見停息，山川之間的洪水肆虐著。
似乎商量了好了一般，天上突然傳來一聲雷鳴，一道紅色的閃電劃過蒼穹，而原本晦澀的穹頂如同被那紅色的閃電撕裂了一般，隱約可見明晃晃的火光拖著長長的尾巴，直往地面之上砸來。
“小心?！币还芍藷釗涿娑鴣恚k匆忙之間推開了青衣。
背后傳來一陣轟然巨響，滾燙的石子打在背后，即便有馭魄決護體，姜玨依然感覺五臟六腑如遭巨震。
看到青衣關切的目光，姜玨正打算安慰她說自己沒事，口一張開，就感覺喉舌一腥，一口淤血哇地噴了出來。
他們也許是比較幸運的了，至少有自保之力。
可那些尋常人，在夜郎帶來的災禍面前，除了無力的哀嚎，就再沒了別的選擇。
尸骸雜亂無章的落得四處，水中時不時會猛然冒出一個什么來，一口叨住遇難者的殘骸，然后隱沒在渾濁的洪浪里。而遇難者還處于混沌的魂魄，剛剛離體，就被四處游蕩的夜郎們搜羅了過去。
姜玨知道，等到七日一過，這些孤魂就成了夜郎大軍的一份子。
死亡的恐懼充斥了人們的心靈，即便是姜玨，都感覺生機如此的渺茫。
有些人受不住了，他們陷入了癲狂，甚至都不知道退卻，張開懷抱，直接迎向了熊熊的火球。
生不如死，水生火熱，是對現(xiàn)狀最好的形容，所以他們選擇投向了夜郎的陣營。
那些火雨，砸進了洪浪里，并沒有因為水火的相融而抵消，而是在一陣青黑的煙霧后，原本的渾水竟然變作了炙熱的巖漿。
從原本的一小塊一小塊，到后來的四處屆是，只是盞茶的時間，那四處肆虐著的洪浪就變作了接天遍地的火光來。
面前的情況，早已經(jīng)讓眾人傻眼，很顯然它們沒有料到，夜郎鬼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顛覆兩界。
“就...就這樣了嗎？”
“那還能怎么樣呢，夜郎鬼已經(jīng)集齊九塊碎片，九鼎鎮(zhèn)壓陰氣的大陣已廢，這人間界，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夠與之抗衡了？?！?p> “怎么會，那些高高在上的天神們呢？”
“天神？他們是不會管這些事的?！?p> “為什么？”
“他們自有守衛(wèi)的事情。如果插手此事，順利解決了，下界會覺得他們是理所應當?shù)模⒉粫虼硕屑?。但如果沒有解決，又輕易離開他們鎮(zhèn)守的通道，這是失職之罪。”
疆良說的，與姜玨聽另一位老山神所講的并無出入。但他還是無法理解，所以反問道：
“難道這蒼生劫難，他們真會無動于衷么？”
“蒼生劫難？”疆良冷笑，諷道：
“你會為了一群螻蟻去和豺狼為敵么？”
姜玨沒有回答，因為疆良的答案足夠明顯，自己口中所謂的蒼生，在上蒼的眼里，又與螻蟻有什么區(qū)別。誰會因為下雨了，擔心螻蟻的巢會被雨水沖垮；誰會因為因為久旱了，而擔心螻蟻們覓食無方。
“所以，所以在他們的眼里，無論人界與冥界亂成什么樣，都不會為之側目嗎，怎么會是這樣?！?p> 姜玨與馬如是有些無法接受。但疆良冷笑了聲，補充道：
“也不會，除非那些螻蟻，能夠對他們造成威脅?！?p> 這一番話，如同驚雷，頓時點醒了茫然無措的姜玨，因為他知道，夜郎鬼首的目的，就是要以兩界之力作為跳板。但是他這個念頭還沒有說出來，那疆良似乎早已知曉，因為他隨后說道：
“你們還真以為，那大荒西的通天之柱——周山是共工與祝融因為私憤所斷？”
“否則呢？”現(xiàn)實有些讓人無法相信。
“那本是能直達天闕的天柱，唯一的通道，只要被斷開，你們可以想想對他們而言有什么好處...”
姜玨想到城池邊上的護城河，猛然醒悟，求證道：
”這樣，就再也沒有什么能夠威脅到他們了？“
疆良點了點頭，對姜玨投來了贊賞的目光。正在這時，一旁的青衣卻突然問道：
“叔父，如果真如您所說，那他們?yōu)槭裁催€要守著天上那些異界的通道？反正我們的生死，對于他們來講，只不過螻蟻而已?！?p>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了，只不過思前想后，也只有兩種可能。”
姜玨他們在山巔找到了一藏身之處，雖然簡陋，也免不得有小夜郎的騷擾，但至少沒有性命之憂，又不用擔心頭上沒個休止的流火，所以才能在危難之中，尋求那渺茫的去路。
“這第一種就是你們所知道的，而我認為的另一種，就是你們所謂的天外異域，無非就和我們人間界一樣。所以你們能看到多少顆星辰，就有多少個平凡的人界，它們只不過是神祗們所屬的封地而已?！?p> “封地？”姜玨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雖然新奇，但是疆良所言不無道理。
人間貴族，都有食邑千戶，萬戶之地，那天上神祗們又作何？人人皆知，封神之后，他們都以星位相授，但如果將之與人間爵位一比，其實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但是細想下來，還是有些說不通。所以姜玨追問道：
“神祗視我們?yōu)椴萁妫梢灾弥焕?，但那些人間界頂端的人呢？例如人間界的帝王，當初穆王拜訪西王母，那穆王肯定是知曉真相的，為什么不肯告訴他的臣子們呢？”
說到這里，姜玨看了眼馬如是，因為當初穆王西巡，他們釘靈一族就曾在鞍前馬后。所以如果真的是那樣，釘靈族地秘境里的長廊怎么不會記載。
“如實相告，又有什么用？如果你是穆王，只有讓自己的臣民永遠蒙在鼓里，以為蒼天有眼，才能學會敬畏，才不會滋生事端?！?p> “我不信。”
馬如是當下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然后轉身走開。姜玨知道，他是一時間無法接受。
釘靈一族世代守護著九鼎，想必與穆王就有過約定。雖然疆良所言，只是他當方面的猜測，但并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否則禹帝在世時，為什么要鑄九鼎，可能它早就知道了真相。
所以才在隕落之前，鑄九鼎，將洪荒巨獸，夜郎鬼族分別封于九泉之內。
但是疆良并沒有給姜玨更多的答案，只是搖了搖頭，表示他也只是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