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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黨首

第三十八章 巡視鹽場

大明黨首 連城爵 3325 2017-07-05 17:21:45

  陳梁煮海鹽的地方叫做青泥洼,此地大概就是后世海濱城市大連的市區(qū),不過此時的這里還未開發(fā),只有海邊的鹽場住著三十多戶鹽民,在鹽場往西不到四里地,有一座叫做沙河墩的墩堡,堡內(nèi)住著八名墩軍。過往,陳梁都是讓這些墩軍監(jiān)督當(dāng)?shù)氐柠}民們煮海鹽。

  在前往鹽場的路上,陳錚似乎明白了大連這座城市為何到二十世紀初才建立起來,這地方屬于丘陵地形,幾乎每隔一二百米便能見到一個陡坡,在運輸工具主要依靠騾馬的古代,要想在此地建城,運輸物資便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陳錚一行人騎著馬連爬了數(shù)個陡坡,終于遙望到了一片平坦的銀色灘涂地,眾人立時躍馬飛奔,盞茶左右的工夫,便疾馳到了海邊。

  正在海邊監(jiān)督鹽民們煮鹽的墩軍見了飛奔而來的十余騎,起初還以為是販私鹽的事情走漏了風(fēng)聲,直到他們看見了羅勇,這才安下心來。

  墩甲長王通是個三十多歲的老兵油子,他一見了羅勇立時笑瞇瞇的上前,道:“羅千戶,今日還不是取鹽的日子,您怎么突然來了?!?p>  羅勇道:“陳大人想來找個人,并順便巡查一下鹽場?!?p>  王通看了一眼馬上的陳錚,便猜到了他是襲替陳梁的新任旅順千戶,立時道:“千戶大人遠道而來,不如讓卑職先備些簡單酒菜,吃了之后再去鹽場巡視吧?!?p>  陳錚看著他那一臉諂媚的笑,心里就生出一些厭惡感,“不必了,我現(xiàn)在就去鹽場!”他說著翻身下馬帶著一眾部下朝遠處的一座村落走去,王通也只得硬著頭皮為陳錚引路。

  一行人在沙灘上走了約有二、三百米,便看到前方村落中佇立著一排簡陋的木屋,每一間木屋里頭都擺放著一口大鍋,幾名婦人和小孩子正守在大鍋旁,不斷地往灶里添柴火,至于男丁們則忙著在沙灘上分割出的一塊塊方形鹽地中提取鹵水。

  陳錚一邊走一邊詢問起王通這煮鹽的方法,原來這個時代的煮海鹽又被稱為煎鹽,通常的步驟都是先在海邊建筑圍堤開辟鹽場,鹽民們在鹽場中刮取咸土,這樣一來便能使土質(zhì)疏松,易于吸收海潮的鹽分。

  接著鹽民們再用刮取的咸土建了一個簡易的儲水蒸發(fā)池,這蒸發(fā)池被是鹵井。鹽民將漫入鹽地的潮水引流至鹵井中,得到的便是鹵水。最后再將鹵水倒入大鍋中煎煮便可成鹽。

  陳錚聽著王通的介紹,目光掃向那些正在忙碌的漁民,卻發(fā)現(xiàn)他們個個衣衫襤褸,瘦弱不堪。見了這副情景,他眉頭微微一皺,向身旁的羅勇低聲問道:“羅叔,這些漁民幫我爹煮鹽,可有月錢領(lǐng)?”

  羅勇?lián)u搖頭,道:“這些人要了銀子也沒地方花,過去你爹只管他們的食宿,每人每月有兩斗精米。”

  陳錚聽了不禁搖首一嘆,道:“你看這里的壯年男子個個瘦弱,哪里像能吃飽的樣子?”他說著轉(zhuǎn)向了王通問道:“每月運來的米糧你都按時發(fā)給他們了么?”

  “小人都發(fā)了,大人若不信可隨便找個人問問?!蓖跬ㄕf道。

  陳錚拉了一個走近眼前的男丁,問道:“我問你,你每月可領(lǐng)到了兩斗精米?”

  那漁民見了陳錚,臉上明顯帶著些懼意,訥訥的點點頭,便急著走開去干活。

  陳錚見狀心下存疑,正想再找人問時,忽然聽到數(shù)步之外的一間棚子里頭傳出了一陣吟詩聲。

  “煮海之民何所營,婦無蠶織夫無耕。衣食之源太寥落,牢盆煮就汝輸征。年年春夏潮盈浦,潮退刮泥成島嶼……”

  “大人,這吟詩的就是那舉人,他叫劉敬堂!”羅勇提醒道。

  “這窮措大又在這里胡言亂語!擾了大人的興致!”王通恨恨的罵道。

  “沒事的,他便是我要找的人!”陳錚說著獨自走向幾步外的一座棚子。

  棚子里安置了一口大鍋,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正蹲在灶邊一邊吟詩一邊添柴火,他看到陳錚來了后,卻也沒搭理,而是繼續(xù)吟唱道:“煮海之民何苦辛,安得母富子不貧……”

  待他將這首詩吟完之后,陳錚才道:“世人讀柳三變,只知楊柳岸,曉風(fēng)殘月,又有幾人曉得他曾寫過這首《煮海鹽歌》呢?”

  劉舉人聽了這話,緩緩抬起頭打量了陳錚一番,道:“閣下也是讀書人?”

  “再下不過是一介武夫罷了!”

  “一位武人能知柳永的這首《煮海鹽歌》,怕也不是尋常之輩,我見閣下這副氣勢,想必是旅順城里的新千戶吧?”劉舉人說著緩緩地站了起來,一對豆大的小眼睛在陳錚身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此刻,陳錚同樣也在觀察他,這劉舉人四十多歲,雖然落魄,但舉手投足間仍帶著幾分讀書人的傲氣?!拔揖褪锹庙樓絷愬P,先生想必是劉舉人吧?”

  劉敬堂聽了捋了捋胡須,自嘲地笑道:“我不過是個被革了功名的罪民罷了!”他說這話時語氣中明顯帶著幾分辛酸氣。

  陳錚見狀也不再和他兜圈子,直接道:“本官今日前來,是想請先生回旅順城里教書,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這落魄的舉人一聽,臉上頓時露出了喜色,他趕忙客氣的應(yīng)道:“推行教化,這本就是我們讀書人應(yīng)該做的,只是……”

  他說到這里忽然頓住,臉上帶著些許的猶豫之色。

  陳錚猜想這劉敬堂想必是想問餉錢的事情,可又不好意思開口,他便直接道:“先生既愿意來教書,本官也不會虧待你,每月會有五兩銀子的餉錢!”

  劉敬堂一聽,臉上立時泛起了紅光,不住的向陳錚道謝。

  陳錚擺擺手道:“先生不必客氣,這錢是先生該拿的!不過咱們得把丑話說在前頭,你必須按照我指定的內(nèi)容授課!”

  劉敬堂聽了這話,臉上頓時抹過一絲傲氣,“大人是想讓我講四書五經(jīng)吧?哼哼,程朱偽學(xué)這類東西我是不屑于講的,大人另請高明吧!”他說著蹲下身子繼續(xù)燒柴火。

  陳錚見了不禁覺得好笑,當(dāng)即道:“先生誤會了,我知道先生是泰州學(xué)派,又豈會讓你教程朱偽學(xué)呢?”

  “那大人想讓小人教什么呢?”劉敬堂疑惑的問道。

  “這個一時說不完,你隨我去了旅順自然就會知道!”

  劉敬堂沉吟了片刻,道:“好,我就隨你去旅順看看,可你指定教授的內(nèi)容若不合我意,無論多少銀子我也不教!”

  陳錚微微一笑,道:“好,就依先生之言!先生可要收拾下行囊?”

  “不必了,我迥然一身,別無他物!”劉敬堂道。

  陳錚見他爽快,心下又想起這里鹽民的貧苦,不禁向他問道:“我還有一事想請教先生,先生可知這里的鹽民每月是否領(lǐng)到了兩斗精米?”

  劉敬堂聽了此話,冷笑一聲,道:“大人想必還不知道這鹽場的墩軍們平日是如何欺壓鹽民的吧?”

  陳錚聞言,眉頭一皺,方才他見到那些衣衫襤褸、瘦弱不堪的鹽民時,就覺得這件事不對勁,此刻聽這劉舉人提起來,忙詳細的追問起來。

  劉敬堂將平日鹽場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向陳錚道來,陳錚這才得知原來過去每月發(fā)下的精米都被墩軍們私吞,鹽場的鹽民們都拿到手都是些糙米,他們經(jīng)常餓著肚子干活,而這些墩軍們還時常用鞭子拷打他們!

  劉舉人說著擼起了袖子,只見他的胳膊上竟也是傷痕累累,陳錚面色頓時一變,“這些墩軍都該死!”

  劉敬堂方才見陳錚文質(zhì)彬彬,可突然間神色中卻涌出殺氣,不禁嚇了一跳,這也讓他對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有了新的估量。

  陳錚帶著劉舉人出了棚子,冷眼看著在外等候的王通,道:“吩咐下去,先讓鹽民們把手中的活都停一下,把眾人召集起來,我有話要對他們說?!?p>  王通愣了愣,立時吩咐手下的墩軍去召集鹽民,這時,陳錚又叫來兩名親衛(wèi),讓他們騎馬去一趟附近的沙河墩。

  一刻鐘后,近百位鹽民便聚集到了村口,陳錚看著這些人饑腸轆轆的樣子,心中的怒氣更盛。

  “我乃旅順城的千戶陳錚,今日特意來此巡查這鹽場,你們平日里受了什么委屈,盡可以與我說!”

  這些鹽民們互相看了看,目光中都露出幾分忌憚,陳錚見了笑著道:“你們不必忌憚任何人,有我在此,你們盡管說實話,過去每個月分下來的精米,你們真的都拿到手了么?”

  此話一出,人群中的王通頓時面色慘白,另外幾名墩軍的臉色也非常難堪,鹽民們面面相覷,這時人群中走出一位青壯少年,一臉怒氣的指著墩軍們道:“俺們每月的口糧都被他們私吞了。”

  有一個人帶頭,剩下的人立時也都跟著吆喝起來。

  “大人,這些刁民冤枉我們?。 蓖跬ǖ热艘姞盍r跪地喊冤。

  就在這個時候,陳錚派去墩堡的那幾名親衛(wèi)回來了,只見他們每人的馬上都帶著一只口袋,王通等人見了那口袋,頓時嚇丟了魂。

  陳錚打開了布袋,伸手掏了一把,里面裝的竟然都是精米。

  “王通,這些精米是如何來的?”陳錚冷聲問道。

  王通見狀,算是徹底的丟了魂,立刻跪地求饒道:“大人饒命,都是小人一時貪心,才私吞了漁民們的精米?!逼溆嗟亩哲妭円姞?,也紛紛下跪求饒。

  陳錚見了,冷笑一聲,道:“你既然知罪,那總該有個懲罰,聽說平日里你喜歡抽鞭子,今日你也嘗嘗這個滋味吧,說吧你覺得你應(yīng)該挨多少鞭子?”

  “小人……小人不知,望大人手下留情?!蓖跬▏樀脺喩戆l(fā)抖。

  陳錚冷笑一聲,道:“你既然不說,那我便說一個公平的懲罰辦法!我們就來點一點你一共貪了多少粒米,每貪一粒,就打一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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