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這次，除了那個夢，就不能多給一些呢……”戀兒苦苦地想著，即便她還是不懂得情為何物的，她還是無法為即將收回藍(lán)元而有絲毫安慰的心情。
那個人帶菲走的地方都很隱秘，一路走一路回頭看看四下是否有陌生的人，最終他們到了一個地方，看墻面的材料，大紅的漆還有琉璃的瓦——或許，這里是宮廷？！
看到他們來了，忽然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出來的兩個人，把菲的眼睛用黑不蒙了起來，
“不準(zhǔn)出聲，乖乖跟著走！”那人低聲告誡她。
菲當(dāng)然驚恐了，她緊緊地跟著那人拉她的手的方向走著，另一只手緊緊抓著荷包，額頭開是出汗，只有荷包給她鎮(zhèn)定的力量——因為心里想著他的安危……
……
戀兒很明白一切將如何無從改變地繼續(xù)……
……
當(dāng)光線再次進(jìn)入菲的眼睛里時，她只看見一個四周連窗戶也沒有的密實，然后就被帶她來的人摁得，跪在了地上，接著，一面墻的石板忽然打開了，里面放著簾子，簾子后面坐著個人，應(yīng)該是男人，模糊非常，只知道穿著金色的衣服，別的什么也無法確定——但是，他一定不是克，這個，菲知道……
“皇上，此女帶到?！?p> “皇上？？?。 狈票贿@個身份稱謂嚇得張大了嘴巴，盯著簾子，動也不敢動，她不知道是真是假，更不知道為什么會牽扯到這么大……
“那人帶來。”皇上發(fā)話，冷冷地，還帶著些許怒氣。
“是！”那人走向簾子對面的墻壁，在菲身后的墻上，有個機(jī)關(guān)——那人打開之后，看見的卻是一個監(jiān)獄一樣的空間，不是簾子隔著了，是間隙非常細(xì)密的鐵桿——那里面關(guān)著的正是克，他躺在那里，臉色非常難看，嘴唇發(fā)紫，頰部發(fā)青……
戀兒看出來，他中毒了。
他看到了菲，像忽然得到了力量那樣動了動身子，盡力讓自己坐起來——他爬到欄桿那里，扶著桿子，讓自己成跪著的姿勢，對簾子后面的人懇求著，
“皇上……求求您……求…不關(guān)她的事情……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根本就不能……”
菲撲了過去，全然想不到別的事情——就這么跪著撲過去的，她抓著他的手，看著他漸漸沒有人色的臉——這個女人已經(jīng)被驚恐吞噬了……
但是，也沒有任何狀況能比過此刻，她或許已經(jīng)被折磨地不再懂得懼怕——她失去了這個能力……
“你怎么會這樣啊——我……”可是她也同時失去了語言的能力那般，她根本不知道要問什么，一點思維的能力也沒有了，只是抓著他，看著他，就像預(yù)感他即將真的離開，要把他拉?。。。?！
“既然帶進(jìn)來，就不要再奢望出去了……克，朕三年來可以和你稱兄道弟，給你自由出入宮門的權(quán)力，這些，呵，雖然說是你為皇室貢獻(xiàn)的回報，但是既然你已經(jīng)做了三年，為什么偏偏要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背叛朕?。?！朕是那么相信你，把整個皇室寶藏庫的修造工作交給你，你卻要準(zhǔn)備丟下這些?。?！快說，圖紙在哪里？？？”皇上已經(jīng)怒不可遏，站了起來。
話到此處，秘密已經(jīng)點出，當(dāng)著菲的面，也沒有避諱，其實，當(dāng)她被人帶進(jìn)來的那一刻，就像皇上說的，沒有任何的“可能性”了。
突然之間，菲聽明白了，她把這三年的事情聽明白了……
“別忘了，朕答應(yīng)你，不會傷害你的家人，是有條件的，既然你有這個本事，為國家做事也是你的榮耀，如果不想你的家人遭受滅頂之災(zāi)，你知道該怎么做！??！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了，朕早在三年前就知道，你和翁學(xué)士女兒的事情了，你當(dāng)年就是在那里被大宗親王帶回來的，沒錯，親王真的有眼光，挑中了你這樣思維怪異，不在常人設(shè)想之中的人才，國庫的設(shè)計當(dāng)然正需要這種修造者——但是，不要以為只有你最聰明，朕知道你對有人監(jiān)視著你的安排心中有數(shù)，朕一直以為你既然了解輕重，了解你的能力范圍，就該知道……你逃不掉?。?！”
后面的話，大概是最致命的——無人能比的克明知道逃不掉，卻還是那么做了，“天真”吧，這樣的“天真”源于何處……
看看菲——她掉進(jìn)了本該只屬于自己的“陷阱”……
看著克——他承擔(dān)了不該承擔(dān)的“天真”……
“寶藏中心位置的機(jī)關(guān)，朕沒有安排任何工匠去做，只有你能做出來?。?！朕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你走的，放心吧，給你吃的只是慢性的毒藥，不會讓你就這么死的，聽說當(dāng)年，只有這個女子能讀懂你的文章，想必，朕不但找到一個保障，還給你找了個幫手……還是選擇舒服的方式吧，你不想有兩戶大家族一夜消失吧……”
……
菲看著克……
沉默，長長的沉默——怎么說這個話……
然而，需要有個人開口——因為克的臉上掉下了某樣?xùn)|西——眼淚……三年來干涸的東西。
“皇上……”菲開的口，“我的家人，您能安頓好嗎，您答應(yīng)……不傷害他們嗎……”
“……”皇上沒想到這個女子會用如此平靜的口氣對他說話，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會答應(yīng)，就會做到吧……即使我們看不到……皇上，君無戲言……”
“朕無戲言……如果你沒有千里迢迢跑來，或許……”皇上嘆了口氣，說到這個地方，連他自己都覺得說不下去，“朕……向天起誓?。?！”
這個起誓非常嚴(yán)重，不是任何天子都能做的，該說的，該想的，該明白的，同樣處在這個年紀(jì)的人，這個天子其實對他們的愛情極其受震動——然而……
……
菲點點頭，“請把解藥給他，如果不放心，也讓我吃吧……”
皇上沒有說什么，他向站在一旁的那個人揮了手，那人立即把鐵欄打開——失去支撐力量的克只能倒在菲的懷里。
“好好照顧他們……”皇上走了。
“是！！”
……
給克服下了解藥，菲在他喝下去的那一刻，掉下了眼淚，
“……”
“……”
他們說不出什么話來，只有彼此看著對方——他給她擦掉眼淚，意思是：對不起……
她笑了，意思是：沒關(guān)系……
……
當(dāng)他們被帶出去之后，來到的地方，卻是山神廟——此時已經(jīng)是又一個黎明了，當(dāng)最后的月光離開的時候，克摸了一下神像的手……
“嘩……”機(jī)關(guān)觸動的響聲——神像的腳下——出現(xiàn)了一個地宮的入口。
那便是皇室寶藏的入口，當(dāng)然，只是個口——幽深的很，什么光也沒有……
押著他們來的人，也要看著他們進(jìn)去，
“傳皇上口諭，最后的事情成功之后，會派人冠文家以忠烈之門的牌匾，并親書一詞，以念翁家小女香隕之紀(jì)念?！?p> 他們笑，不再理會，
菲說，“進(jìn)去吧，天堂和地獄，我都陪著你……”
……
手牽著手——
走進(jìn)黑暗——門在他們身后關(guān)上……
……
這個庫已經(jīng)完成地非常圓滿了，就差中心位置的機(jī)關(guān)，
“用了三年的時間，像乞丐一樣活著，說是厲害的人物，其實就要的是不被人記得，誰會在意一個只知道陪皇上游玩的人的的蹤影……名聲這個東西，早就不能要了，做個別人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的人，還要混在人群中，看他們在想什么……就是這樣為國效勞——知道嗎？我一直知道這沒有選擇……死，也死不瞑目……沒有了靈魂，沒有感情……現(xiàn)在，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你——”
……
他們互相笑著，大概在進(jìn)來之前，就已經(jīng)把生命丟在了上面——這個地方堆滿了金銀珠寶，閃得絢目，菲是不知道，在某個地方，埋葬了所有的工匠——這里是地獄……可是，她也不必知道，不是嗎？
戀兒很難過，她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只有跟著他們才得到一些清爽的氣息，可是……
……
不愧是心靈相通的人兒——看著克重新畫好的圖紙，菲就能跟著他把機(jī)關(guān)做起來，順利地……似乎該多點阻礙，多點時間——這卻不算是他們的想法。
早還是晚，有多少區(qū)別……
現(xiàn)在，是剩下最后的一個設(shè)置了——只要動了它，全部的機(jī)關(guān)就將封閉——極其精妙的設(shè)計，
“這個一動，皇上那邊就會知道，一切都結(jié)束了……”
“恩?！狈泣c點頭，她同樣也知道，這個按扭一點會出現(xiàn)什么，他們站在那個無比漂亮的鳳冠面前，仰頭看著它，而那機(jī)關(guān)——就是鳳嘴上銜著的巨大紅寶石……
同樣，戀兒也知道…
一片寂靜，只聽見他們的心跳，他們手牽著手，而當(dāng)克的手就要碰到那紅寶石的時候，他停下了，他看著她，
“天堂…地獄，我都陪著你——那個夢，我也看到了……”
……
沒有眼淚，他們的臉上只有笑容……
菲點點頭……
……
可戀兒的情緒波動了，她實在不想…
“……”她咬著嘴唇，她知道，此有天意……
她舉起手掌，藍(lán)元在克滿是笑容的眉心閃現(xiàn)——
他手到按下的那個剎那，
他們同時閉起眼睛的那個剎那，
一柄金色的利劍從鳳冠下的石座口漂亮地飛出——
直向兩顆“不問天堂不問地獄”的心臟——
藍(lán)元飛回……
“天堂…地獄…，我都陪著你……”
藍(lán)元在化仙池中回放著克和翁菲的“共淡生死”的那一瞬，幽幽的藍(lán)色漸漸抹去圖像的時候——那笑容也隨之散去……
戀兒是很想把他們帶出去的，至少，他們能活著，但是，
“沒有彼此，活著，會開心嗎……沒有愛…活下去的人——能好嗎？”
“天意如此，人已不在……無情未必不好……”王母告訴她，帶著兩面的意思，也知道，戀兒只明白其中一個。
“是……我知道。”
既然“情”字尤苦，既然不只是五色元的因由，既然除了收齊之后去解除這樣的宿命，是戀兒唯一能做的事情，那么——她選擇無情。
但是，她并非真的可以這樣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