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沒遇見過這種情況,心里也替老鄉(xiāng)上愁,他大腦急速的轉(zhuǎn)著,可一時也不知從哪里下手。
欣蘭坐在椅子上,等了半天,看老周半天不說話,就忍不住問道:“周大哥,您看我這情況該咋辦是好哪?老周抬頭看看欣蘭,攤攤手,這種情況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一時還真不知你們該怎樣辦,我看你還是回去找你原來的單位吧,看他們該怎樣給你解決吧!”
欣蘭看老周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心里失望到了極點。她一臉沮喪的告辭出來往外走。
老周看著老鄉(xiāng)往外走,就起身往外送欣蘭。
也許是覺得幫不上忙,心里有點過意不去,這一邊走一邊就忍不住的問了句:“你們走時難道就沒撇一點后手嗎?”
欣蘭正心里難受著往外走,聽他這樣一問,心里就如翻江倒海般難受起來,她不知道該不該把老大陸北的事告訴他。這事放在心里,就像一個傷疤,一旦被揭開豈是一個‘疼’字能了結的,更不要說現(xiàn)在是身臨其境了!她忽然間感到頭疼欲裂般難受,一下不能自持,忙去扶住墻。
老周看見,嚇了一跳,想去扶卻又礙于男女授受不親,正擔心時,看欣蘭穩(wěn)住了身形,忙喊另一個屋里的一個叫小星的女孩搬了把椅子出來。
那女孩要攙欣蘭坐下,欣蘭忙擺擺手,沒去坐椅子而是蹲在了地上,然后仰臉對女孩說道:“謝謝你,我沒事!”
老周看這情況,接道:“沒事還那么難受,要不去醫(yī)院看看吧!”
欣蘭一聽,有氣無力的苦笑道:“是這個情況,我們兩口原來也是留有后手的,沒想到的是就因為留這后手把自己的老大孩子給害了,到最后給他徹底留到這兒了!”于是,欣蘭就把當初回遷時,留陸北在這兒的事給老周說了一邊。
老周沒想到這個老鄉(xiāng)心中還有這么一段難以言表的苦事,現(xiàn)在聽她一說,不由得也是心頭一酸。他沉思了一下,對欣蘭說道:“孩子都去這么久了,你也不要再這么難過;要我說,說不定你們一家的事就寄希望在這個孩子身上了;你再去找的時候就給你們單位說你孩子原來在這兒的情況,而且他原來在這也是有房的,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就不信他這個領導沒有一點人情味!”
聽老周這樣說,欣蘭心里也覺得是這么個理,可她心里就是有這么個情結,她覺得自己對不住孩子,現(xiàn)在又把孩子拿出來當工具說事,實在是過不了自己心里這關。她心里實在不愿意!
老周從剛才的話語中知道欣蘭難以接受自己的建議,可想想眼前這個女人不這樣做難道還能怎樣做?于是就又勸導道:“你不要太難過,我知道你心里這個坎邁不過去!可你想想,假如你的孩子在天有靈,看到他的父母因為回遷這事在這兒受苦受累,心里受折磨,他會好受嗎?。吭僬f,你們原來留他在這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有這么個一天,現(xiàn)在如果能因為他圓了一家的心愿,不正好也圓了他的心愿嗎!”
老周越說越激動,聲音不自覺大了許多,引得院里辦事的人都圍攏過來看,大家七嘴八舌的都表示著對欣蘭的同情,有的人甚至起哄著提議大家一起去幫欣蘭說理去。
欣蘭理解大家的好心,但看人越聚越多,怕萬一把事情鬧大,影響自己不說,也影響到大家辦事,到時再給老鄉(xiāng)添麻煩,還怎么讓人幫忙,于是就站了起來,一邊對大家千恩萬謝地表示謝意,一邊告辭周主任和大家出來。
經(jīng)這么一打岔,欣蘭再無心去找范廠長。
回來路上,她想起剛才周主任說的話,她知道不管他怎樣說都是為自己好,只是不知周主任說的這辦法會不會起作用。
她心里分析了一邊,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要房我原來在這兒是有房的,只不過你們現(xiàn)在給我拆掉了;要單位我原來就是這個廠的;這兩點我都具備不說,我們一家還是響應號召支農(nóng)下鄉(xiāng)的,你范廠長憑什么不能給我解決這問題,難不成你對國家知青政策有異議不成?
欣蘭越想越有希望,考慮到在知青辦見到的情況,她知道這事說什么也不能再耽擱了,要不然真黃了,就不是只單單對不起自己一家人這么簡單了,而且還有老爺子,還有自己的大兒子陸北!
她摸摸口袋里的錢,決定轉(zhuǎn)天等心情感覺好了再去,到時如一切順利了,也好寫信把情況告知福生,免得他牽掛,畢竟兩人分開也有兩個月了,這里的情況他也該知道。
想到這,欣蘭在回來的路上買了兩個信封,一個用來裝錢;一個決定等這兩天辦完這事,告訴福生情況時寫信用。
又回到了車站,欣蘭覺得累得不行;心里累不說,這跑了半天,再加上一晚上沒休息,忍不住瞌睡癮就上來了。看看離吃飯時間還早,她沒勁再等著吃中午飯,就趕緊爬上床睡覺去了。
俗話說得好,心有所思,夜有所夢,夢有所想。欣蘭閉上眼睛,一入夢鄉(xiāng),眼前便都是回遷的事。只見福生和她兩個人一會兒東一會兒西,四處跑著求人,見人就說見人就拜,直跑到福生跟不上自己,已經(jīng)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而自己一個人還是不屈不撓的跑著。
就這樣,一條思緒催促著她不停的往前走往前跑,直到跑上了一條鋪滿各種鮮花的羊腸小道,她往前跑啊跑啊,小道越來越寬,慢慢變成了大路,她繼續(xù)往前走,前方越來越亮,到后來就見陸北在前方向她招手,她心里一下激動起來,緊趕慢趕著想去拉陸北的手,可是陸北笑著走著在前面就是讓她拉不上,她和他說話他也不理,就這樣保持著看似眼前卻永遠也拉不著的距離,引著她向前一個勁地走著走著……
慢慢的,欣蘭在夢中清醒了過來,恍惚中她知道陸北只是個夢中人,可她害怕自己真正的醒過來,那樣就會失去兒子,就看不到兒子那笑的模樣,她好想能拉住兒子,想得心都有點碎的感覺。她不愿睜眼,任憑著兩只含滿淚水的眼,禁不住的往外流淚,到在最后,她越來越清醒,陸北的笑容卻越來越遠……
欣蘭知道自己無能為力留住陸北,只能心碎般無奈看著這一切,心酸如麻般的顫厲著,終于忍不住地用枕巾捂著嘴低聲哽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