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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墟

第二十章 沙海之妖

白墟 霓采 4546 2017-04-11 22:37:27

  眾人有驚無險地抵達綠洲旁,看著那汪清澈見底、倒映著湛藍天空的湖水,哪里還管其中是否潛藏著什么危險,皆是翻身下馬,連滾帶爬地跑到湖水邊悶頭痛飲,像是恨不得一頭扎進那湖里似的。

  胡安強忍著口渴,看著并沒有什么意外發(fā)生,這才下了馬,向著那湖走去。

  清涼的湖水一入口,干枯了許久的嗓子仿佛陽春三月的白雪一瞬間消融了一般,從上到下沉浸在一種奇異的感覺之中。

  胡安喝了個半飽,又伸出雙手攬著湖水洗了把臉,這才像是活過來一般舒了口氣。

  他看了看陳克,后者坐在湖邊沙地上,眉毛上的水珠一滴滴地往下滴落,笑道:“陳老爺子,多虧您了?!闭Z氣中一點也沒有喪弟之痛,仿佛剛才死的塔塔木和他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似的。

  陳克擺了擺手,道:“胡二當(dāng)家,先別給我老頭子戴高帽子了。你先說說,我們此時應(yīng)當(dāng)怎么辦吧。”

  胡安聞言,臉上笑容一僵,這才想起此時處境,他沉默一陣,看向陳克,道:“陳老爺子,你有什么法子嗎?”他們雖屬沙盜,但若是在這沙漠里迷失了方向,與常人其實也并無什么差別。

  陳克瞇起眼睛,看了一圈周圍,見眾人都齊刷刷地望著自己,像是想要從這聽到些能喚起他們希望的字眼。

  他頓了頓,卻并沒有馬上回答他們這個問題,而是開始回憶起了往事。

  “我這幾十年在這龍窟沙海里,也不是沒有迷過路,但所幸都不是偏差太多,那時又有我?guī)煾笌е?,所以基本也沒出過多大的亂子?!标惪顺谅暤溃翱捎幸淮螌嵲谑遣恍辛?。那一天,沙漠里刮了黑風(fēng)暴,我和駝隊走散了,幾天都沒喝一口水?!?p>  頓了頓,像是回憶起了什么,他瞇起眼,繼續(xù)說道:“但就當(dāng)我以為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我遇見了一個人?!?p>  “一個人?”胡安打趣道,“在沙漠里?陳老爺子你確定不是幻覺?”

  “對。只是一個人,沒有坐騎,甚至也沒有什么行李。只是腰里別著一袋水囊,只不過那囊里裝的卻是紅葡萄酒?!?p>  “這怎么可能?”馬全安打斷道,他雖是跟了胡安不短的時間,但這事卻也是第一次聽到說起,“一個人,連駱駝也沒有,就一袋酒,怎么可能走出這龍窟沙海?”

  陳克瞇著眼睛,緩緩站了起來,眾人的視線也隨著他漸漸升高。

  “起初我也這么想。我只當(dāng)自己是臨死前出現(xiàn)了幻覺,但那人用他那袋酒救活了我。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袋酒簡直就像是喝不盡一樣,不管我喝多少都仿佛和之前沒什么差別。”

  “莫非......就是那個人教你的式術(shù)?”胡安忽然道。

  陳克點了點頭,道:“沒錯,就是他傳給我的那式‘五行尋水訣’。在教給我沒多久之后他就離開了,我甚至還沒來得及問他的名字。但后來想起來......卻覺得他可能就是‘沙鬼’。”

  “沙鬼?”胡安瞳孔微微一縮,“......沙鬼真的存在?”

  那個叫作徐楊的青年卻忽然問道:“沙鬼是什么?”

  眾人神態(tài)各異,有知道沙鬼的都帶著將信將疑的神情望向陳克,還有些不知道的都抱著和徐楊一般的疑問,等待著他們知道的人的解答。

  馬全安道:“沙鬼你都沒聽說過?傳說龍窟沙海里住著一個鬼怪,經(jīng)常害那些通過沙海的人的性命。然后將那些死在沙漠中人的靈魂囚禁起來,變作他的手下。我只想這是編出來哄小孩玩的......”

  “可是如果真如你所說,沙鬼是專害人性命的,那又為什么會救陳老爺子呢?”徐楊追問道。

  聽了這話,馬全安也答不上來,只得將目光轉(zhuǎn)向陳克,等待著后者的答復(fù)。

  陳克看了看他們,然后轉(zhuǎn)過身走到駱駝身旁,從其身上的行囊中一邊取下水囊,一邊說道:“我也不知道原因,也許是那沙鬼性格乖戾,好惡由己,又興許是那人并不是沙鬼??傊一钕聛砹舜_實真的。在之后的日子里,我靠著這‘五行尋水訣’在這龍窟沙?;燠E幾十年,倒幾乎沒再出過一次岔子。”

  他走到湖旁,環(huán)視一周,看了看眾人,道:“你們可知這是為什么?”

  眾人都是搖頭。

  “為什么?”胡安問道。

  “因為,我靠這尋水訣,早已摸清了這龍窟沙海部分路線上大大小小的綠洲水源。對我來說,他們就如同你們流沙窟在沙地里插的用來定位的旗子?!标惪苏f著,露出一個自得的笑容,打開一個水囊,彎下身子,將水囊沉到湖水中去盛水。

  “也就是說......”胡安眼睛一亮。

  “也就是說,陳大哥已經(jīng)辨認出這是哪了!”馬全安想的分明,忍不住一拍手,大喊出聲。

  眾人一聽這話,都是喜上心來,原本積郁在心頭的恐慌全都一掃而空,更有甚者甚至眼角隱約有了淚花。

  “陳老爺子,若此次你能帶我出了這沙海,從此你陳老爺子就是我胡安的大爺!”胡安拍了拍大腿。

  陳克笑了笑,道:“大爺?shù)共槐?,只要胡二?dāng)家能保全我們一行人安全,盡早放我們回去,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胡安連連點頭,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p>  就當(dāng)眾人都沉浸在這劫后余生的欣喜之中時,一聲巨大的怪響仿佛飛湍瀑流一般忽然炸響在眾人耳旁。

  陳克只覺得一股怪風(fēng)襲來,耳間一陣嘯鳴,隨后他就看見了那一張怪臉。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

  兩只燈泡一般的眼睛斜掛在臉的兩側(cè),一顆顆細小而鋒利的牙齒露在嘴外,綠色的皮膚仿佛一整塊泡爛的海藻黏在身上,滑膩地反射著頭頂射下的光線。

  陳克還沒來得及發(fā)出聲響,他的整只手臂便已經(jīng)被那只似人非人,似魚非魚的怪物吞進了口中。

  從那湖底突然躍出這樣的怪物,一時間眾人都愣在當(dāng)場。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卻都亂成一團,倒退著想要逃命。

  馬全安離陳克最近,他見那怪物咬住陳克的手,當(dāng)即抽出別在腿間的小刀,大叫著向那怪物沖去。

  那怪物頭上的眼睛一動,吐出陳克的手,躲開了馬全安的奮力一刺。

  馬全安用力過猛,而那怪物又極為敏捷,這一撲之下?lián)淞藗€空,他整個人都撲倒在沙地上,翻了幾圈才停下來。

  陳克倒在地上,血順著胳膊不住地向下流去,滲進沙地里。剛才幸好馬全安上的快,不然恐怕此時他的胳膊已經(jīng)不在他身上了。

  胡安到底是做過殺人放火的勾當(dāng)?shù)模瑳]過多久就首先冷靜下來,向著眾沙盜吼道:“不要怕,這只是一只魚妖!”

  眾人定睛細視,那怪物的頭果然像是一只魚,只是大了些,可其身子卻瘦小精干,兩只爪子如同人手,只是之間的璞還較為明顯。

  在這里的人大多還是見過妖的,畢竟這邊陲地界,都身處白墟以北,尤其還是這蠻荒地界,妖也不見得是稀有之物。甚至在豐都的集市上,偶爾也能見到一兩只被捆住身子的妖的身影。

  見到來者原來是一只魚妖而并非眾人所想的鬼怪,所有人當(dāng)下都是舒了一口氣。

  那些沙盜得了胡安的命令,也都拔出彎刀,向著那魚妖緩緩靠了過去。

  正當(dāng)那些沙盜向魚妖靠得愈來愈近之時,異變陡生。

  前面幾個沙盜腳下的沙地忽然變了形狀,還沒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就有什么東西從沙地底下猛地飛竄而出,帶著幾聲撕裂肉體的沉悶聲響。

  當(dāng)眾人再度向那邊望去,卻只見前面那幾個沙盜只是僵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

  有幾個模樣奇怪的“人”卻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視野里。

  可能是因為弓著背的原因,它們的身形極為矮小,倒像是幾個十來歲的孩子。

  但在場的眾人當(dāng)然不會傻到真以為它們是人類。

  盡管它們頭上戴著斗笠,身上也穿著不知什么材質(zhì)的衣裳和短褲,可它們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比它們腳下踩著的沙地顏色要深上許多的暗金色鱗片,以及四肢尖利的爪子,無一不向外宣示著它們的身份。

  妖。

  正當(dāng)眾人大張著嘴,盯著這群忽然出現(xiàn)的不速之客,因為恐懼而忘了移動時,方才那幾個沙盜忽然“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卻是已然不知身亡多久了。

  眾人看著那灑了滿地的鮮血,幾乎將金黃的沙地都要染紅,心智脆弱者甚至快要把剛才喝下去的那大半肚子水連著胃液一齊都給吐了出來。

  后面的沙盜見自己的同伴突然暴斃,頓時如驚弓之鳥一般向后退去。

  這時,胡安忽然抽出腰間彎刀,向前走來。

  “不要怕,那只是幾只鼠妖!流沙窟的弟兄們,聚在一起,跟我一起殺了這幾只畜生,為三當(dāng)家他們報仇!”

  他過的本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見敵人并非所謂的沙鬼,而只是身處這邊陲地界屢見不鮮不知被自己殺過多少的鼠妖,心中怯意頓時大減,提著刀就向前走去。

  流沙窟的沙盜見自家二當(dāng)家勇猛如此,當(dāng)下也都是士氣大漲,皆是緊握著彎刀,微弓身子,將那幾只鼠妖包圍了起來。

  離其中一只鼠妖只有幾步距離時,胡安腳下猛地發(fā)力,整個人都跳在了半空中,手執(zhí)彎刀向那鼠妖砍去。

  而那只鼠妖只是抬起了頭,露出了一對眼睛。

  在看到那對眼睛的一瞬間,胡安心沉了下去。

  “快跑,那是沙蝎鼠!”背后傳來陳克的嘶吼。

  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下一秒,胡安就看見原本站在那的那只鼠妖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極為輕松地避開了他那奮力一刀。

  鼠妖小腿一曲,然后借著伸張的爆發(fā)力,一對爪子猛地向著胡安的胸口刺去。

  胡安瞪大眼睛,看著那對鋒利的爪子在視野中越來越大,卻沒有絲毫辦法躲開。

  就在這時,他只覺眼前一道灰影一閃而過,然后他整個人便撲倒在了地上。

  胡安撿回一條命,但其他幾個沙盜就沒那么幸運了,在接連幾聲慘叫中不是被那些爪趾抹了脖子就是洞穿了身體。

  胡安手忙腳亂地爬了起來,轉(zhuǎn)過身去。

  只見那個本在陳克商隊里看上去平淡無奇的黑發(fā)青年,此時正趴在那只差點殺死自己的沙蝎鼠身上,右手緊握的匕首正插在后者的左胸之上。

  躺在地上的鼠妖發(fā)出尖利的慘叫,揮舞著鋒利的爪刃掃向那黑發(fā)青年。后者原本踏在前者腿部的右腳猛地發(fā)力,帶著插在鼠妖胸口的匕首一齊從其身上跳將起來,在半空翻了個空翻之后穩(wěn)穩(wěn)落到了地上。

  一切都發(fā)生在電光石火之間,眾人幾乎只覺眼前一花,那只原本猙獰可怖的鼠妖便躺在了地上,血從它左胸處源源不斷地向外流著,那一刺不偏不倚地刺中了它的心臟,再過不了多久它便會停止掙扎,變成一具掩埋在黃沙之下的尸體。

  其他鼠妖聽著同伴的慘叫,身子都是一顫,黑色的眼睛里露出一絲怯意。

  “快上馬!”徐楊轉(zhuǎn)過身,對著眾人喝道。

  眾人回過神來,趕忙手慌腳亂地向自己的坐騎跑去。

  “不要騎駱駝!”徐楊道,“騎馬!”

  陳克也回過神來,大喊道:“聽他的,都上馬!”

  眾人趕忙又棄了駱駝,向著那些沙盜所剩的二十余匹沙行馬跑去,其中有的剛才在魚妖沖出水面時受了驚,離眾人并不是很近。

  徐楊和另外一個商隊中的年輕人,以及那六個護衛(wèi)都還算鎮(zhèn)定,手里一邊拿著兵刃準(zhǔn)備隨時迎擊一邊向后疾步退著。

  反觀沙盜那邊,為了搶先騎上最近的馬,他們手里的刀子甚至開始向著同伴的背后砍去。

  就在這時,徐楊的背后卻再度傳來慘叫。

  他轉(zhuǎn)頭望去,卻見那些原本已經(jīng)跑到馬前的人身旁此時卻出現(xiàn)了更多的鼠妖,皆是剛從沙地里鉆出來的。

  他看著眼前的漫漫黃沙,心底一沉,不知還有多少沙蝎鼠潛藏其下。

  正想著,前面忽然又傳來一聲慘呼,卻是那六個護衛(wèi)中的一個被前面的鼠妖撲倒在了地上,被后者一爪洞穿了喉嚨。那鼠妖殺人,血腥如斯,簡直就如同宰殺牲畜一般干凈利落。

  徐楊低呼一聲:“快走,不要戀戰(zhàn)!”然后便發(fā)足狂奔,直向一匹沙行馬而去。

  就快要到那馬前時,徐楊只覺腳下沙地忽然一動,他心底一驚,右腳外旋,整個人生生向一邊翻去。就在他剛離開的那塊地方,一只鼠妖竄地而出,差一點就將他刺了個透心涼。

  徐楊剛一落地,腳下就猛地發(fā)力,猶如一把脫弦之箭沖向那鼠妖。他身在半空,右腳卻已然出現(xiàn)在鼠妖面前,下一秒,他就將那鼠妖一腳踢飛了出去,后者直直摔出幾米開外,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掙扎著想要爬起來。

  徐楊一個箭步翻身上馬,其后那個和他一同撤退的年輕人也跟了上來。

  徐楊伸出手,將后者拉上馬來,向前細看,胡安和陳克就在不遠處,也是剛剛上馬,尚還未坐正身子。

  他催馬向著那邊趕去,一只鼠妖猛地向其撲來,他卻是理也不理。

  那鼠妖眼中掠過一絲精光,可還沒來得及高興,它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爪子凝在了徐楊的側(cè)臉半寸前,卻是再也無法向前半分。

  疑惑之下,它低頭一看,卻見自己的下半身已經(jīng)帶著滾滾外冒的鮮血跌落在了地上,只有上半身還懸在半空。

  坐在徐楊身后的那個年輕人看也不看那鼠妖一眼,緩緩將沾著鮮血的樸刀收進了刀鞘。

  “將軍,神鷹已經(jīng)回巢,沙狐已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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