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搖搖晃晃,慢慢行走在街道,郊外的路上。
容若值了一夜的班,加上前幾日的調班,已經許久沒有休息,本就疲累,在這晃蕩的車廂里,他更是困乏,打了個呵欠,垂瞇著眼,不一會兒,就慢慢睡著了。
盧蕊聽著他漸漸均勻輕緩的呼吸,悄悄挪了身子,從對面坐到了他的身旁。
容若腦袋一耷一耷的在半空中搖晃,盧蕊輕輕把他的頭按在肩頭,又從肩頭挪放在膝頭,膝頭上放了一個小枕。
在這靜謐的空氣里,伴著嘀嗒嘀嗒的跑馬聲,盧蕊也漸漸靠在車廂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吵雜聲驚醒了盧蕊,慢慢睜開眼,感覺不到車子的搖晃,門外朗月也在叫她。
看來這是到了,下意識的低頭一瞧,容若正含笑看著她:“醒了?”
盧蕊咽了一口唾沫,點了點頭:“你也起來吧,該下車了?!?p> 容若嗯了一聲,坐起身,打開車門,下了車,又轉向她,伸出手來。
盧蕊把手放上去,剛一起身,就跌在了馬車上。
保持一個姿勢太久,又被容若的頭壓著,她的腿早就麻了,現在只感覺兩條腿就如小小的螞蟻慢慢攀爬,又癢又痛。
盧蕊嘆了一口氣,她好像總是有各種方式摔倒,各種方式腿腳酸麻。
容若一時不提防,他的手也被帶累的砸在了車廂上。
它抽回手,甩了甩,覺得好多了,看她一臉抱歉的看著自己,笑著寬慰:“無事,只是你還能走路么?”
盧蕊細細感受,最后無奈搖頭:“現在是不可以的,不過可以再等一盞茶的時間,很快就好了?!?p> 她不想拖后腿,但是這個情況下,她也只能再讓人等等。
“要不你先陪額娘去見方丈,稍后我再來。”
容若聽了,覺得這樣也好,點了點頭:“那你好好休息會兒,我先去陪母親。”
盧蕊看著他就這么走了,覺得理所當然,又有些失望,后來又覺得自己矯情,自己提出的意見,他遵守了,并不能說錯了,可是,不知道為何就是覺得別扭,她期待著什么呢?
朗月上了馬車,想給盧蕊捏捏腿,讓她放松,盡快好起來,剛一觸碰,盧蕊就輕呼一聲:“別動!你一碰,我腿更不舒服了?!?p> “可是,這樣好的快?!?p> 盧蕊皺著眉頭,想著不能讓額娘久等,也只好忍一忍了:“那你慢著些”
朗月聽著這句話,立馬下手,飛快的上下按摩完畢,又捶了捶腿,說道:“這講究的就是快,姑娘忍一會兒就好了?!?p> 果然不久,盧蕊就覺得恢復知覺了,那如死肉一般的感覺沒有了,笑盈盈的看著朗月:“你真是我的福星?!?p> 朗月報以甜甜一笑,扶著她下了馬車。
清風早先跟著容若走了,現在她身邊就只剩禾香和朗月兩個人。
下了馬車,才看到,原來馬車是進了寺里后院的,干干凈凈的院子里頭看得出是有人每天都做了功課,看著有些年頭,卻又保護很好的墻壁屋檐靜靜矗立,耳畔從遠處傳來撞鐘的聲音。
大大的四角院子,除了她們,再沒有其他人。
庭院深深深幾許,一股蒼涼孤寂之感從腳底傳來。
最近,她不知為何,越來越多愁善感,越來越容易鉆進自己劃的牢,越來越容易找不到自己的存在,丟了自己的心。
按照道理,在如此神圣嚴肅清凈的地方,她應當感到踏實靜然。
可她沒有。
“誰?”禾香突然呵斥了一聲,跑了出去,盧蕊和朗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能待在原地,等禾香回來。
不一會兒,禾香押著一個穿著破爛,醉醉醺醺的道士打扮的人進來,向盧蕊稟告道:“少夫人,這個人剛剛一直在墻外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有什么企圖。”
蕊看著一直埋著頭,酒氣熏人的破爛道士,一股熟悉之感傳來,心念閃動:“禾香,讓他抬起頭來”
禾香聽話的上前,準備抓起他的頭發(fā)讓盧蕊看看,結果她的手剛剛摸到他的發(fā)梢,他就倒了下去。
禾香一個愣神,然后反應過來只是因為酒喝的太多了,所以倒了。
忍著惡心,禾香彎腰又準備抓他頭發(fā),眼看要碰到,他一個翻身,頭轉向了另外一邊,禾香一時失了目標,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她有點覺得這個老道是故意的了。
看來要小心。
正要伸手再抓他,在一旁看著的盧蕊淡淡說了聲:“禾香,住手!”
禾香不想讓少夫人小看她的功夫,有些不服氣:“少夫人,再過一會,我就抓到了。”
盧蕊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沒有任何感情:“我不喜歡說廢話。”
禾香只好閉了嘴,恨恨瞪著不起身的老道。
盧蕊本來還不確定這個人就是那天在御景樓,給她手鏈的道士,可剛剛看著他和禾香的兩個回合,知道他真要動手,禾香一定不是他的對手,他愿意被她押著來,肯定有事要說。
“師傅,你既然都來了,怎么又不說話?”
那老道士不理他,依然抱著手里的酒壺,喃喃說著些聽不懂的話。
盧蕊無奈,只好支使出了禾香去外面看守放風。
“師傅,現在你可以說話了么?”
那道士透過披散著的頭發(fā),看了看盧蕊,哈哈大笑:“孺子可教也?!?p> 隨后站了起來,撩起頭發(fā),露出那張熟悉而紅潤的臉,真的是他!只不過,他剃了胡子么?看著更年輕了。
“怎么不帶著這串珠子?”那老道士楊了楊手里的翠綠水晶珠手鏈。
朗月驚的指著他:“這鏈子不是收在姑娘房里的嫁妝箱子里么?怎么在你這兒?”
盧蕊卻不慌:“隨便拿條鏈子就想唬我?珠子個數都不一樣,那條共十二個珠子,小些。而你手上這條一共九個珠子,珠子長著,哦,這也算不得珠子了,一點也不圓亮?!?p> 朗月聽得這一番話,瞪圓了眼睛,看了看他手里的手鏈,恍然大悟似的:“原來是個騙子,又想來騙姑娘了,你那珠子雖然顏色一樣,但也相差的太多,我一時眼花,沒看清,幸虧我姑娘是個聰明的,要不然又會被你騙了去?!?p> 道士哈哈大笑:“小娃,果然好眼力,這串珠子你且收著,回去找找,看看你原來那串還在不在?!?p> “你到底是誰?要干什么?這里是寺廟,不是道觀。”
“我是誰,以后你就知道了,現在還不是時機,至于這里是寺廟還是道觀,那又何妨?我向來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沒人攔的住我,再說了,我哪里就是個道士了?穿了件道袍,就一定是道士么?什么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