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棒打鴛鴦
“天成墅韻”回來,已是晚上八點多,到小區(qū)下車,和周瑁遠(yuǎn)告別后,林子蘇就往小區(qū)去。
剛走到小區(qū)大門,一個人影突然從旁邊竄出來,叫了聲“林子蘇”,她回頭驚呼一聲“趙奕”。
這時周瑁遠(yuǎn)也下車了,扶著車門,先觀望了一會兒,林子蘇看到周瑁遠(yuǎn)下車,有點緊張,便問趙奕:“你怎么在這里?”
趙奕一笑,道:“在常青,你躲著我,我明白,你是被那個周少爺控制,不得已?,F(xiàn)在云連了,你安全了,那個周瑁遠(yuǎn)根本不適合你。
你開的那幾個條件,都不是事兒,但你要給我點時間,你說我們要是生米煮成熟飯了,或者你懷上個兒子,你什么條件,我爸我媽不都得答應(yīng)嘛。
只是現(xiàn)在八字沒一撇,我就沒法說服我爸媽,子蘇,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歡我,就不要再口是心非,給我們之間制造這么多障礙了,好嗎?!”
趙奕說著便去拉林子蘇的手,林子蘇看到周瑁遠(yuǎn)已經(jīng)砰的一聲關(guān)了車門,向二人而來,林子蘇趕緊甩脫他,向周瑁遠(yuǎn)匯合。
周瑁遠(yuǎn)疾步走過來拉上她的手,憤怒不已,趙奕攤了手,嘲弄道:“拜托,別作秀了,好嗎?林子蘇,他不值得你愛——”
周瑁遠(yuǎn)冷笑一聲,打斷他,道:“你就值得愛?你還是先擺平王雪吧,都打著肚子找上你家門了,你還敢在這里招惹我的女人!?”
他竟然調(diào)查我!趙奕的臉登時就變了色,還沒說話,周瑁遠(yuǎn)便拉著林子蘇的手,決定親自送她回家。
“林子蘇,這是你最后的機(jī)會,你會后悔的!”趙奕在后面不甘心地喊道。
到家時,家門大敞,這可是很少見的,異常安靜,往常弟弟妹妹在家,樓道老遠(yuǎn)都能聽到他們的打鬧聲,今天很是不尋常。
林子蘇便先喚了子恪和子茜,子茜先跑出來,給她使了個眼色,神色很是緊張和害怕,低聲道:“趙叔叔來了!”
“趙叔叔?”林子蘇一臉困惑迷茫。
“你那個高中同學(xué)的爸爸,老爸正生氣呢,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林子茜提示她,林子蘇這才發(fā)現(xiàn)手機(jī)沒電了。
趙奕和他父親突然造訪,這是往年從來沒有過的事情……林子蘇突然預(yù)感情勢不對,拉著周瑁遠(yuǎn)便要離開,林父已經(jīng)跨步走了出來,喝道:“站??!”
這時,趙奕也跟了上來,故意堵在了門口。
“爸!”林子蘇回過頭,弱弱地喊了一聲,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看到父親鐵青的臉,便知不會是好事,內(nèi)心也是怕得不能行,不敢和他父親頂撞。
林子蘇一看便猜到有可能就是趙奕的父親趙會仁,林父經(jīng)常提到的單位里的“小人”,沒想到保養(yǎng)得這么好,雖然比不上周瑁遠(yuǎn),但和父親同歲的他,看起來卻比父親年輕好多歲。
林父瞪了一眼還拉著林子蘇手的周瑁遠(yuǎn),火大得很,一把扯過林子蘇,強(qiáng)行分開二人,林子蘇痛得哎喲了一聲。
周瑁遠(yuǎn)愣了一下,只得脫開林子蘇的手,一時不知林父要做什么,只聽林父吼道:“你把一個什么男人領(lǐng)進(jìn)我林家,簡直敗壞我林家的家風(fēng)!”
“爸,你在說什么,二哥他怎么了?”林子蘇問得有些心虛,因為今天在他的舊居了解到那些,確實足夠判他死刑的,以至于自己都在考慮是不是要和他分手。
現(xiàn)在,爸爸突然發(fā)難,出于本能她還是選擇了袒護(hù),這倒是讓周瑁遠(yuǎn)有些意外。但林子蘇不知道父親都知道了什么,也不好貿(mào)然多說什么。
誰知,林子蘇話音剛落,林父一巴掌就扇到了林子蘇的臉上,力道很大,她的臉上立時顯出幾道紅指印,痛得眼淚瞬間就飚了出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趙奕也愣了,本想上前勸阻,見林父的氣勢,他也嚇得腿軟不敢動了。
周瑁遠(yuǎn)心疼不已,趕緊就要去抱她,卻被林父一把推開,沖林子蘇吼道:“他玩弄女人,玩弄感情,殘害女人,你明知道他這么不堪,不僅不和他一刀兩斷,還和他出雙入對,還帶回來家。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不知廉恥,到底還是不是我林宗南的女兒?”
在場的所有人,沒人敢說話,林母站在旁邊又著急又心疼,卻也不敢這個時候去勸發(fā)怒的丈夫,林子茜和林子恪都站在墻邊瑟瑟發(fā)抖,看到姐姐挨罵挨打,又擔(dān)心又害怕。
“伯父——”周瑁遠(yuǎn)看不下去林父的打罵行為,正要勸阻,卻聽林父吼道:“周先生,請你離開我家!這里沒你說話的份兒!”
還從來沒人敢這樣對他說話,周瑁遠(yuǎn)先是愣了,但良好的教養(yǎng)和情緒控制能力讓他很快鎮(zhèn)定自若,不卑不亢道:
“伯父,您的女兒一直都是個好姑娘,看到她挨打,我很心疼!”隨即溫柔地望著林子蘇,柔聲道:“子蘇,你好好的,我先走了!”
“二哥,別走——”林子蘇哭喊著,此時也顧不上稱謂,也顧不上白天的心痛和糾結(jié),眼淚止不住地掉,便要過來拉周瑁遠(yuǎn)。
林父火冒三丈,一巴掌伸了出來,就要落在林子蘇頭上,說時遲那時快,周瑁遠(yuǎn)突然擋在了林子蘇面前,那個巴掌就硬生生落在了周瑁遠(yuǎn)的臉上。
林父也驚了一下,林母閉了眼睛不忍看這一幕。
林父一把拉開周瑁遠(yuǎn),沖林子蘇怒斥道:“你知不知道,是他害的——,”說著目光就落到了林子茜的身上。
林子茜正不知所措惶恐不安,見父親看向自己,以為自己做錯了什么也要挨打,禁不住也是瑟瑟發(fā)抖,看到小女兒這情形,林父又心疼又憤怒,氣得一跺腳,硬生生將下半截話咽了回去。
林子蘇何等聰明,立馬就意會到父親的下半句,她先是震驚,然后就憤怒地看向周瑁遠(yuǎn),周瑁遠(yuǎn)直搖頭。
但她很快就意識到不對勁,目光飄過站在父親身后的趙會仁時,果然他是一臉的幸災(zāi)樂禍,還嘴角微揚(yáng)。
今晚風(fēng)波恐怕十之八九就是這個小人在挑撥離間時,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目光像刀子一樣就飛向了趙父,不管三七二十一,毫不客氣懟道:
“趙叔叔,晚輩有幾個問題,我倒要請教您。第一,茜茜的案子是不公開審理的,這里參加庭審的,只有我和我爸。我想請問,您是怎么知道的?
第二,公安局、檢察院、法院都沒有說這案子和周瑁遠(yuǎn)有任何關(guān)系,也沒有任何證據(jù)、人證指證周瑁遠(yuǎn),您又是怎么知道的?
第三,我們家如此隱私的事情,連我的干媽干爸都不一定知道得這么多,您和我們林家非親非故,往來稀疏,卻對我家的事了如指掌,我就想問,您究竟想干什么?
警察說了,這個案子還有一個幕后黑手,還沒抓到,你今天突然冒出來跟我爸說這些,沒有任何第三方公證的東西,可你卻敢言之鑿鑿,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我非常有理由懷疑你就是那個真正的幕后黑手,為了洗脫嫌疑,就隨便找個人替你背鍋,剛好周瑁遠(yuǎn)碰了你兒子喜歡的人,你就迫不及待地上門來倒打一耙,顛倒黑白,是嗎?”
“嘿,你這閨女瞎說什么呢?我參與,我有什么動機(jī)啊——”林父兩個黑洞洞如槍口的眼睛已經(jīng)懟上了他,趙會仁哪兒還敢猶豫,當(dāng)即反駁了回去。
“呵呵,您也知道被無端冤枉,不好受啊,那你怎么就敢張嘴就來?天天的沒事兒,跟個裹腳的老太太似的,到處打聽我家的事。
您這么悠閑,怎么不去物業(yè)當(dāng)個保潔大爺,給小區(qū)居民們打掃打掃衛(wèi)生,也比你在我家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招人嫌來得好吧?!
我都納了悶了,過去幾十年,不見你上過門,今年咋滴了,周家刨你趙家祖墳了,大過年的,跑我家來胡扯八道挑撥離間?
今天周瑁遠(yuǎn)是沒帶保鏢過來,要是他保鏢在,直接把你嘴撕成兔唇,稀得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在單位上躥下跳挑撥是非還不夠,居然找上門來了,你一天不惡心我爸,你心里就不痛快,是不是?!”
林子蘇一頓連珠炮,把個老狐貍趙會仁懟得啞口無言,看到眾人的目光對自己充滿了鄙夷懷疑,趙會仁臉上終于掛不住了,惱羞成怒。
“我說你這閨女,說的什么話,你咋拎不清好歹呢?”然后雙手一攤,一副委屈狀:“宗南兄,我說什么了,讓你這閨女誤會成這樣,這可真是狗咬呂洞賓吶!”
言外之意都是林父自己會錯了意,林父瞪大了眼睛,頗為吃驚。
“您沒說什么,我爸會懷疑到周瑁遠(yuǎn)的頭上?您沒說什么,我爸會動怒甩我耳光?大過年的,吃飽了撐的,跑我家里來挑撥離間,挑撥我們父女關(guān)系,
您的拜年大禮我照單收了,您這空手回去,顯得我這個晚輩也沒禮數(shù),剛才那些話,就是給趙叔叔您的春節(jié)大禮,您也甭客氣。
以后請您別再陰陽兩面人,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今天我替您捅破這層窗戶紙,您要當(dāng)鬼,就當(dāng)面的,可別背后了,我都替您累得慌,送您這大禮,您可收好了!
還有,您剛剛進(jìn)門前,也應(yīng)該看到了,我們家門口貼的‘光榮之家’‘三等功臣之家’,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來挑事兒的!
您要是進(jìn)門沒看到,就麻煩您出門后,抬起您高貴的眼看一看,以后再想胡說八道,再想栽贓污蔑,就請好好掂量一下。
周瑁遠(yuǎn),是我的男朋友,我的男人,將來是林家的大女婿,你們污蔑他,就是污蔑我林家。污蔑功臣之家,是什么罪,自己去查查!
他有什么問題,也是我們林家自己的事情,還輪不到你們這些外人來多管閑事,我不覺得您是好心,我只覺得是貓哭耗子、黃鼠狼拜雞!”
林子蘇一頓嘲諷,趙會仁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尷尬地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他怎么都沒想到,在單位叱咤多年,竟然在林家的大女兒這里吃個大癟?竟不知道這林家還有嘴巴這么厲害的孩子,一點也不像林宗南這個悶聲蟲的種!
林家這廂,林子恪、林子茜心中無不暗暗叫爽,就差點拍手叫好,連林母也瞪了一眼趙會仁,林父沉默不語似有縱容之意——林子蘇說出了他這么多年想說又不敢說的話,就差給女兒鼓掌叫好了。
林子蘇沒讓趙家父子有喘息的機(jī)會,立即將炮口對準(zhǔn)了已經(jīng)傻眼的趙奕:“還有,趙奕,你們趙家,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老的老的當(dāng)面人背后鬼,
極盡挑撥之能事,小的小的不學(xué)無術(shù)厚顏無恥,在外面拈花惹草把人肚子搞大了,提起褲子就翻臉,你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我要是看上你趙奕這種混蛋,那才是我林子蘇眼瞎,倒了十八輩子的血霉!你們還有臉跑我家來上躥下跳!
誰給你們的膽,大過年的,你們不晦氣,我們還晦氣呢!現(xiàn)在請你們離開我家,再不走,我就報警了,還要告你們私闖民宅,誹謗,侮辱……
還有,趙叔叔你有沒有牽涉茜茜的案子,我一定會查,怎么著也得對得起趙叔叔今天您這么上趕著給我林家‘通風(fēng)報信’!”
“住嘴!”林父當(dāng)頭棒喝下來,林子蘇一激靈,當(dāng)即偃旗息鼓,沖林母吼道:“丟人現(xiàn)眼的,還不把她給我弄回房間去!”
林子蘇一臉錯愕地看著林父,氣得直翻白眼,誰知林父的眼睛瞪得更大,喝道:“給我回去,過完年立馬給我辭職,敢再待在那里,我就打斷你的腿!”
聽到要辭職,林子蘇頓時就慌了,白天在周瑁遠(yuǎn)的舊居,遭受那樣殘酷的暴擊,她都沒有想過辭職。
現(xiàn)在林父橫插一杠,這事恐怕再也沒有回旋余地,想到今晚這一面,很可能就是和心愛人的最后一面,林子蘇險些暈過去。
此時再也顧不得其他人了,只慌地望向周瑁遠(yuǎn),卻也說不出任何話,林子蘇在林母的半樓半抱中凄凄地喊了兩聲“二哥”,周瑁遠(yuǎn)搖搖頭似是安慰。
林母看到二人的不舍淚光,也是不忍心,柔聲道:“小周,你先回去吧!我會照顧好子蘇的。”
“謝謝伯母!”周瑁遠(yuǎn)的聲音有些哽咽,林子蘇泣不成聲,被林母連推帶抱地弄回了房間,林子蘇一步一回頭,把周瑁遠(yuǎn)看得心都碎了。
“宗南,孩子年輕,容易沖動,好好教導(dǎo)就好了。你可別動氣,你血壓高,別氣出個什么問題了!”看到林子蘇這個絆腳石被“搬走”,趙會仁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不失時機(jī)地站出來說兩句好話。
“趙會仁,趙奕,你們還不滾,我報警了!”林子蘇聽到他又來裝好人,掙脫林母便指著趙會仁鼻子大吼。
林母嚇壞了,真怕惹怒林父拿棍子出來,林母哎喲一聲,大呼“我的小祖宗先進(jìn)去吧”,趙會仁沒等來林父的“安慰”,卻被林子蘇搶白一頓,趙氏父子倆都不禁張口結(jié)舌尷尬至極。
周瑁遠(yuǎn)瞇了一雙殺人的鷹眼,狠戾地掃了一眼趙會仁,隨即看到林父投過來的毀天滅地的憤怒眼神,一秒換臉,溫和地轉(zhuǎn)向林父準(zhǔn)備道別。
不料林父先發(fā)制人:“你還不走?!”他的忍耐已經(jīng)到了極限,話是對周瑁遠(yuǎn)說的,可也是對趙家父子下的逐客令。
周瑁遠(yuǎn)不敢回嘴,不著一言,轉(zhuǎn)頭便要離開,迎面碰到正幸災(zāi)樂禍的趙奕,堵在門口還故意為難他。
周瑁遠(yuǎn)終于忍無可忍,一對鷹眼寒氣殺出,趙奕被那兩個恐怖的黑洞嚇慌了神,趕緊側(cè)身讓道,周瑁遠(yuǎn)這才拂袖而去。
趙家父子見狀,也只得悻悻離去。
林子蘇被帶進(jìn)房間后,越哭越兇,林母也沒勸,只在一旁安撫她,直到她情緒有所平復(fù),才撫摸了她的頭,柔聲道:“子蘇,不要生你爸爸的氣,他是真的擔(dān)心你,茜茜已經(jīng)出事了,他很怕你也有事!”
“媽,你根本不懂,他根本就是不講道理。就算是判人死刑,法庭還給死刑犯申辯的機(jī)會。但他從來都是這樣,不講道理,從來不給人解釋和說話的機(jī)會。
他從來都覺得,只有他才是對的,別人都是錯的,全世界都得聽他的。可是,他根本就是錯的,從頭到尾都是錯的!
從我們小時候,一直錯到現(xiàn)在,我都是成年人,我就不能有自由戀愛的權(quán)利嗎?我不是生氣,而是恨他!我恨他,他不是我爸,虎毒還不食子,他只會打我……”
林子蘇說著又難過地哭了起來。
林母嘆了一口氣,抽了紙巾給她擦眼淚,道:“你爸爸生氣,是因為小周的事,是從他的死對頭趙會仁的口中講出來的。
你爸爸是一個多要自尊和面子的人,哪兒受得了別人奚落他,他從自己的政敵口中得知未來女婿是個玩弄女人的人渣,他能不震怒嘛,我聽了也很生氣啊!
他今天震怒,還有罵你,都不是他的本意。你沒看你罵趙家父子時,你爸都沒有阻止嗎,他當(dāng)然分得清孰是孰非。
他罵你也好,打你也好,都是在告訴趙會仁,她的女兒,還輪不到別人說三道四,要教訓(xùn),也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事,你明白嗎?”
林子蘇淚眼婆娑,拼命地?fù)u頭,道:“那個趙會仁,還有那個趙奕,他們到底為什么呀?我和周瑁遠(yuǎn)在一起,礙著他們什么事了,用得著他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哎,這事都是媽媽的錯,不該給你介紹相親,本來想著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如果你們兩個孩子能處到一起,結(jié)成了兒女親家,
也能改善一下你爸爸和趙會仁的關(guān)系,讓你爸爸的壓力小一點,誰知道是引狼入室。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趙家就他一個獨苗,又是趙會仁前妻生的。
趙會仁是婚內(nèi)出軌,胡巧玲是小三上位,當(dāng)年為了嫁給趙會仁,她使了很多見不得光的手段,愣是把趙會仁前妻逼走的,趙奕判給了趙會仁。
胡巧玲呢,嫁給趙會仁后,對趙奕也很冷淡,雖然沒有虐待吧,但也沒有照顧過趙奕一天。她一直想有個自己的孩子,許是她壞事做太多,結(jié)果好不容易懷上還流掉了。
打那之后就再也沒懷上,她很怕趙會仁嫌棄她不孕,所以為了討好趙會仁,才轉(zhuǎn)了性,對趙奕開始各種溺愛,對他百依百順。
趙奕這孩子也很聰明,該要的該玩的該吃的,只管要,夫妻倆也沒短過他的,所以基本上從小都是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從沒失過手,沒想到,在你這里碰了壁,他肯定不甘心。”
林子蘇甚是吃驚,趙會仁竟然離過婚,胡巧玲是小三上位,難怪趙奕很煩那個胡巧玲,煩——估計都是客氣的,內(nèi)心里肯定恨死胡巧玲了,所以他在外面這般胡天華地,都是報復(fù)嗎?報復(fù)他們夫妻倆?
真是不敢相信,只以為、他是在蜜罐里長大的,不知人間憂苦,誰能想到也有難以言說的苦衷!可你想怎么造,別連累我和我家???你自己不爽,就要連累無辜嗎?
“說來也奇怪,你倆相親后,胡巧玲還給我打電話,說你怎么怎么拜金,還沒嫁進(jìn)門呢,就盼著他們兩口子死,還說算計他家的財產(chǎn)什么的,
我還覺得荒謬,我的女兒我還不了解嘛,沒看上就沒看上,怎么還倒?jié)娕K水呢!打那之后,我跟她就沒再聯(lián)系過。
不知道為什么,元旦之后,胡巧玲又突然跟我聯(lián)系,還道歉說什么誤會的話,說孩子們的事她不該插手,還說看春節(jié)能不能讓你倆再見見。
我當(dāng)時就拒絕了,說你要帶男朋友來過年。誰知道他們父子倆還找上門了,我就想,肯定是趙奕死活地要跟你處對象,就攛掇著他父母來說這事。
估計就是因為這,他們先對小周做了調(diào)查,這才有恃無恐地上家里來惡人先告狀??上攵莻€趙奕有多喜歡你,他們夫妻倆為了兒子,什么武德也不講了?!?p> 林母幫她整理頭發(fā),長嘆了一聲,道:“誰能想到,偏偏小周是個花心不負(fù)責(zé)任的男人,他要是個正經(jīng)的孩子,那也沒他趙家說嘴的份兒!”
“媽,你們真的不了解周瑁遠(yuǎn)。我不知道那對狗父子都跟你們說了什么,我只想說,周瑁遠(yuǎn)絕對不是他們說得那樣。
所謂的‘玩弄女人’,那真的就是純屬胡扯八道,因為周瑁遠(yuǎn)有性功能障礙,他跟女人是做不了那事的,所以怎么可能‘玩弄女人’、‘玩弄感情’?”
林子蘇說這話多少有點心虛,加上爆的是男人的隱秘之事,臉頓時臊得通紅,也不敢直視林母。
林母聞言震驚不已,便問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林子蘇將他父母早逝,和他未婚妻的失敗感情導(dǎo)致一死一傷,他從此落下那種病癥和抑郁癥,十年來尋醫(yī)未果嘗盡痛苦滋味……
凡此種種辛苦經(jīng)歷講述給了林母聽,林母又驚奇又心疼,不想含著金湯匙出身的小周卻也是個苦命孩子,對他頓時沒了猜疑,轉(zhuǎn)而多了幾分心疼和理解。
同時,林子蘇還說,這十年來,他身邊的確有過形形色色的女人,但因為他得的這個病,都沒有發(fā)生過真正的床上關(guān)系。
而且那些女人也是為了錢才跟他在一起,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不能都怪他。雖然他也有不對,不該因為生活的不公就自暴自棄放浪形骸。
但現(xiàn)在的他責(zé)任加身,家族的事業(yè)讓他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浪蕩,每天他的行程都安排得滿滿的,哪有時間去和女人風(fēng)花雪月?
就說和我談戀愛,都沒有一次像樣的約會,他每天都忙成狗了,哪有趙奕那么閑天天躺在溫柔鄉(xiāng)里!
林子蘇越說越生氣,突然跳下床,打開房門,就沖了出去,此時家里已經(jīng)安靜了下來,林子蘇沖著父親的書房就大聲控訴道:
“周瑁遠(yuǎn)每天忙得像條狗,即便是這樣,他還是尊重我,他每年都要回加拿大和親人團(tuán)聚的,今年為了我,打破了這個慣例。
大過年的,保鏢司機(jī),他都讓他們放假回去了,他一個身家上億的老板,不顧安危的,孤零零一個人跑來云連住在酒店,就為了來見我的父母。
可是他受到的是什么待遇,還沒進(jìn)門,你就沒個好臉色,他以前因為喝酒留下病根,好不容易戒了酒,還在治病,不能大喝特喝,
平常都酒不過一兩,可爸你做了什么?不管三七二十一,朝死里給他灌酒,還是烈度白酒,人家出于尊重,忍了,可是今天晚上還罵人家,打人家?!?p> 這時,林母趕緊跑了出來,慌地趕緊要拉這頭小倔牛回屋,可林子蘇氣頭上來,林母怎么拉得動,林子恪和林子茜也在林子恪的房間露出了兩張稚嫩的臉,林子蘇徹底豁出去了:
“要知道,人家在公司,在外面,不要說打了罵的,平常人們在他面前連個大聲喘氣都不敢,誰不是對他尊敬有加?!
在上京,商界出了名的大佬路總,都六十有幾的老頭了,還得跟他兄弟相稱,沒人敢給他臉色看,很多大佬,還得看他臉色。
這可倒好,來我們家,受到的是這種冷遇,你光想著立你的家長權(quán)威,可你有想過要我以后怎么面對他,還是你根本就是想拆散我們,周瑁遠(yuǎn)怎么了,就讓爸你這么不待見。
人家是熱臉貼冷屁股!這要是我去別人家是這種遭遇,我一分鐘都不會多待,立馬走人,可是人家家教太好了,沒有走,給爸你,還有這個家留足了面子。
這些事情,他從來沒有做過,但他為我都做了,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他的真心嗎?爸你還想要啥?難道非得都跟爸你一樣,必須一貧如洗,讓家人跟著他受苦受罪,才是人品貴重嗎?
有錢就是原罪,就是萬惡的嗎?就只能釘在恥辱柱上,就得被你糟踐辱罵?人家憑勤勞和智慧賺的錢,怎么到你這里就這么骯臟?
人周家?guī)纵吶藶閲业母冻?,他太祖父?dāng)年為了支持抗日,日本人馬上要進(jìn)城,他不顧安危,為國家轉(zhuǎn)運(yùn)軍備物資,差點被炸死,還遭到日本鬼子的特務(wù)暗殺。
人家二十幾歲就立志要辦學(xué),辦學(xué)之后,又投身實業(yè),立志實業(yè)救國,直到現(xiàn)在這都還是人周家的家規(guī)。
每年被周家資助的貧困學(xué)生不計其數(shù),他們捐助的學(xué)校也是不計其數(shù),人周家哪一點就配不上你林家了,爸你要這么羞辱人家!
衡量人品的,不是只有兩袖清風(fēng),還有很多尺度,憑什么你這樣,就得要求所有人都跟你一樣,不一樣,你就給人家貼上‘惡人’的標(biāo)簽?!
就算是勞改犯,咋的出了獄,就沒有重新改過重新做人的機(jī)會,就只能被人指指點點了嗎?就算周瑁遠(yuǎn)以前做過很多荒唐事,
可是現(xiàn)在的他,對社會、對國家所創(chuàng)造的價值,他十個一百個趙家也比不上,你不想我跟周瑁遠(yuǎn)好,難道你想讓我跟那個不學(xué)無術(shù)自以為是的紈绔子弟趙奕好嗎?
爸,你太專制,太剛愎自用了,誰在你眼里都有罪,就你最清白,可你所謂的清白,不過是為了你的權(quán)威,為了你的面子!”
林子蘇說到這里,已經(jīng)是淚流滿面,將這些壓抑了多年的苦水一股腦兒地吐出來,也才發(fā)覺周瑁遠(yuǎn)的那些年少荒唐和錯誤,都是過眼云煙,不值一提。
他骨子里的良好家教基因是不可更改的,就算是深陷泥潭,他也會努力克制自律,努力尋找光明,等待撥云見日的機(jī)會,這才是自己應(yīng)該看重和愛慕的。
想想自己年少,不也干過很多荒唐離譜的事情嗎?所以,為什么要對他求全責(zé)備,他也并非完全是個刻薄寡恩的人!這是林子蘇淚流滿面的原因。
這一刻她釋然了,也解脫了,她知道,除了愛他,奔赴他,沒有第二條路。
林母很怕林父惱羞成怒跑出來打人,趁著林子蘇發(fā)泄完了,趕緊將她弄進(jìn)了房間。
甫一進(jìn)到房間,林子蘇就抱著林母痛哭失聲,林母也明白女兒在他心中的分量確實不一般,對于這樣一個高不可攀的大佬男人,能做到這樣,也是莫大的人生承諾。
兩個孩子情深意長,作為父母不該胡亂臆測孩子們的感情世界,畢竟現(xiàn)在這個社會,早已不是那個見一面就結(jié)婚的年代,應(yīng)該讓年輕人自己去把握。
就算和小周最后走不到一起,但有這樣一遭經(jīng)歷,女兒也不虧。林母雖然也有隱憂和擔(dān)心,可女兒這番一往情深,此時潑冷水只會適得其反,只能先順著她。
林母免不得一番安慰林子蘇,讓她不要多想,說你爸爸絕對不是想阻撓你們,還是你們溝通太少了,像這樣的事情,你要是提前和我們溝通了,就不會有這么大的誤會。
“你這兩天盡量不要頂撞你爸爸,我會找機(jī)會把這些告訴你爸,但今晚不行,不然就會適得其反。不過,你放心,我會說服你爸爸,不沒收你的手機(jī)。
我看得出來,小周是個很有教養(yǎng)的孩子,雖然是富貴人家的孩子,但是比趙奕強(qiáng)的,不是一星半點,一點也沒有嬌生慣養(yǎng)的毛病,知書達(dá)理,也知道疼人。
你說得對,人家長這么大,也沒受過這么大的委屈,你晚會兒給他打個電話,好好安慰他一下,好嗎?”
林母的善解人意溫柔慈愛,也讓林子蘇的心軟了,抱住林母,哽咽道:“媽媽你真好,謝謝媽媽,我愛你!”
這就是大女兒的好,挨打歸挨打,但從不消沉悲觀,林母很是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幫她撫去眼淚,道:“我叫子茜進(jìn)來陪你,不許再哭了,大過年的,可不吉利!”
林子蘇順從地嗯了一聲,咧了嘴想笑,但臉頰還發(fā)疼,嘴角也痛,禁不住哎喲了一聲,林母心疼不已,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蛋,搖了搖頭,嘆了一聲,這才出去。
很快,林子茜就進(jìn)來了,端了盆熱水,手里拿著那條熟悉的毛巾和消腫的藥,一臉的關(guān)心:“姐,你怎么樣,臉還疼吧!”
林子蘇點點頭,這會兒她的情緒已經(jīng)穩(wěn)定了下來,林子茜將浸濕的熱毛巾遞給她,道:“快敷上吧,消腫消得快!”
剛敷上,就疼得哎喲叫了一聲,緩了一會兒,才幽怨道:“這條毛巾,見證了我們多少次挨打?”林子茜心疼地看著她,嘆了一聲。
“他什么時候走的?”林子蘇關(guān)心道。
“嗯,你進(jìn)來沒一分鐘吧,姐夫看著好難過。爸爸這次有點過分了。你那個高中同學(xué),還有他爸爸,關(guān)他們什么事,大過年的跑來咱家,給我們找晦氣!”林子茜憤怒不已。
“媽媽說,趙家就趙奕一個獨苗,從小被溺愛壞了,他在常青市就對我糾纏不清,一直不死心,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在背后調(diào)查了你姐夫,也許是他爸,我不知道?!绷肿犹K恨得咬牙切齒。
“趙奕是真的愛你嗎?”林子茜感覺好迷茫。
林子蘇冷笑一聲,道:“他要是愛我,就不會這樣做事,他是得不到,才想讓別人也得不到!”
林子茜還要說什么,手機(jī)響了,林子蘇一看,是周瑁遠(yuǎn)的,便給林子茜使了一個眼神,林子茜心領(lǐng)神會,趕緊跑過去把門反鎖了,然后乖乖地坐在一邊,等著林子蘇打電話。
“丫頭,你還好嗎?”電話那頭的他,很擔(dān)憂,聲音有些消沉。
“我還好,就是臉有些腫……”
“疼嗎?”
“疼,不過雖然疼,但它也給了我答案!”
“什么?”
“白天我糾結(jié)的問題,它幫助我找到了答案。”
周瑁遠(yuǎn)原本一肚子火氣,聽到這里便來了精神,問:“怎么說?”
“我愛你,也全心全意信任你,人非圣賢,我不該對你求全責(zé)備,因為我也不是完美的人。你的過去我管不了,但你的未來我不想缺席,我相信我們會越來越好。現(xiàn)在誰也不能分開我們,我要和你在一起,不管有多艱難!”
“但是,你爸爸不會同意!”周瑁遠(yuǎn)的聲音聽起來很沒有底氣,一點也不像他了,他是那樣一個桀驁不馴的男人,從來對什么事情都是胸有成竹,今晚的遭際,大概也是人生頭一遭。
“你要放棄嗎?”林子蘇很害怕。
“不,我不是輕易放棄的男人。你,我更不會放棄,除非我死——”
“我們說好的,誰都不許提這個字?!绷肿犹K胸口一陣疼,也不知道是心痛,還是胃痛。
“剛剛過去的一個小時,是我度過的最漫長的時間,我們什么時候能再見面?”周瑁遠(yuǎn)很焦慮。
“不知道,我不知道爸爸會有什么行動,也許會像小時候那樣,把我關(guān)起來?或者再狠狠打我一頓,把我打得屁股開花下不了床?也或者,會逼我辭職?”林子蘇惴惴不安。
“我能做什么?”
“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等我’,我一定去找你,好嗎?”林子蘇心亂如麻。
“好!”他好利落,或許這是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希望了,盡管很微弱,因為他不確定林子蘇能否成功說服——更準(zhǔn)確地說,是對抗其父親的強(qiáng)勢和固執(zhí)。
兩人相對無言,沉默許久,周瑁遠(yuǎn)才說:“寶貝,早點休息吧!”
“好,我愛你,二哥晚安!”
“晚安寶貝!”電話兩頭都一陣安靜,可誰也不舍得掛電話,最后還是周瑁遠(yuǎn)道:“寶貝你先掛吧!”
“不,二哥先掛!”林子蘇戀戀不舍,害怕這一掛就再也不能聯(lián)系了。
可是很久,兩人還是沒掛,周瑁遠(yuǎn)只得道:“那我們一起掛,我數(shù)1-2-3,數(shù)到3,我們就一起掛,好嗎?”
“好!”林子蘇歡快地答應(yīng)了。
“1—,2—,3——”
林子蘇聽話照做,到3就掛了電話,事實上那頭的周瑁遠(yuǎn)卻沒有掛,直到聽到掛斷的聲音,才失落地放下電話。
第二天早上,大年初三,林子蘇收拾好行李,準(zhǔn)備提前離家回常青,她準(zhǔn)備先去找還住在酒店的周瑁遠(yuǎn),和他一道回去。
林子蘇拉著行李箱,剛走到客廳,就看到林宗南端坐在沙發(fā)上,正看著報紙,聽到動靜,放下報紙。
雖然戴著眼鏡,仍掩藏不住他一家之主的威嚴(yán),看到林子蘇拉著行李箱要走,臉頓時黑了下來,道:“你要去哪?”
“回常青?!绷肿犹K冷冷道。
“你哪也別想去,崬森的工作立刻給我辭了,跟那個周瑁遠(yuǎn)必須一刀兩斷,過完年就去云連報社上班!”林宗南兩個黑洞洞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林子蘇。
“我是成人了,我有選擇的自由,你不能限制我,這是違法的?!绷肿犹K被激起逆反心理,決心和父親抗衡到底。
林宗南聞言,十分震怒,摘下眼鏡,一把扔到茶幾上,吼道:“你今天敢踏出這個門,我就打斷你的腿。就算我坐牢,也不會讓你和那個人渣混在一起?!?p> “好,除非你今天打死我,否則我走定了?!绷肿犹K昂起頭,倔強(qiáng)不已,聲門也高了。
“好!很好!”林宗南霍地站起身,來回踱步,隨即轉(zhuǎn)身去了書房。
兩人的爭吵很快驚動了家人,其他人紛紛從房間里奔了出來。
很快,林宗南就操起了從小打到大的棍子,儼然一個磨刀霍霍準(zhǔn)備上刑場行刑的劊子手。
林子蘇已經(jīng)走到門口,準(zhǔn)備開門離開??吹礁赣H提了棍子來,又來氣又害怕。
剛從房間出來想去送姐姐的林子茜、林子恪看到父親這個陣勢,嚇得趕緊挨在客廳的墻角上,怯怯地望著林宗南,林子恪更是在發(fā)抖。
林母見狀,嚇得立即把林子蘇護(hù)在身后,道:“你不能只聽趙會仁的一面之詞,就草率做出結(jié)論——”
“你懂什么?慈母多敗兒!”林宗南咆哮著,一把拉開林母,林子蘇看到怒紅了眼的父親,心里害怕極了,可還是不愿服軟,耿直了脖子,昂起頭,怒視著父親。
“我再問你最后一遍,走,還是留?”林宗南恨得咬牙切齒。
“我走定了,除非你今天打死我!”林子蘇放了行李在門口,轉(zhuǎn)身就回到了客廳,然后像小時候那樣,一頭就趴在沙發(fā)上,再無懼色,坦然等待“受刑”。
林母氣得發(fā)抖,這大女兒的倔脾氣,現(xiàn)在她拎著箱子走人,她父親也不敢追出去打,可她偏偏不躲不逃,還非往她暴躁爹的棍子底下鉆,現(xiàn)在去拉已然來不及了。
因為林宗南也是氣得渾身發(fā)抖,揮起棒子就朝林子蘇的屁股重重地打了下去,林子蘇痛得身子縮了一下,雙手死死地抓著沙發(fā)的布套,眼淚瞬間就飚了出來,但卻一聲不吭。
林子蘇從小挨打都是這樣,不哭不喊不叫不躲不逃,更不服軟,這也是林父最痛恨她的地方。
哪怕她服個軟,認(rèn)個錯,或哭一聲,林父也不會每次都下重手,每次都是林父打得沒了心力才停,也因此幾個孩子中,林子蘇是挨打最多也是最重的孩子。
“走,還是留?”林宗南再問。
“走!”林子蘇飆高了聲音,不想讓他聽到自己有任何示弱的感覺。
她話音還沒落,林父的棍子就又重重地落到了她的屁股上,以至于“走”字的后音拖了一個沉悶的“嗯”音,但聲音很快止住了,林子蘇不想讓父親覺得自己痛和害怕。
林母嚇壞了,兒女三人長大后,林父就很少再打他們了,這次打林子蘇也是七八年不遇。
“你瘋了嗎?”林母說著,便過來要搶林父手中的棍子,林子茜和林子恪也哭求:“爸爸,別打姐姐了……”
林宗南氣不打一處來,看著母子四人都絲毫沒認(rèn)識不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還沆瀣一氣地幫林子蘇,便怒吼道:“今天你們誰勸,我就連著一起打!”
林母知道他的脾氣,禁不住淚花涌動,又擔(dān)心他真的會連累無辜,便立即將林子茜和林子恪拉開,讓他們先回房間,林宗南的棍子卻沒停,一邊問:“走,還是留?”
林子蘇有一陣沒說話,實在太痛,好幾次都感覺要暈過去了,從前被父親打,沒挨過這么重的打,今天是頭一遭,有些承受不住。
但她強(qiáng)忍著,緩過勁來,再次飆高聲音,吼道:“我告訴你林宗南,你除了在家里作威作福,除了在家里當(dāng)暴君,在外面你敢做什么?
趙會仁在你頭上拉屎,你還不是照樣P都不敢放一個!虎毒還不食子,可你除了會毒打自己的孩子泄憤外,你還敢打誰,有本事你去打趙會仁??!
你以為我怕你嗎,你以為你用暴力,我就會屈服嗎?休想!今天,除非你打死我,不然,我走定了,走了以后就再也不回來了!”
林宗南氣得渾身發(fā)抖,瞬間棍子就像冰雹一樣落了下來,連著好幾下沒停,林子蘇痛得已經(jīng)沒力氣說話了,胃里一陣絞痛,感覺有一股腥甜味想往上涌……
林父的棍子毫不留情地在繼續(xù),這時,林子蘇終于沒忍住,“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接連又吐了好幾下,沙發(fā)瞬間被鮮血染紅。
林母剛哄好子茜和子恪出來,看到林子蘇連連吐血,嚇得頭一暈,扶了一下墻,才緩過來,就像失了魂一樣立馬撲了過去,眼淚掉落,聲音發(fā)顫,道:“蘇蘇,乖女兒,你怎么樣,說話啊……”
林宗南手上的棍子還沒停——只是比先前弱了些許,林子蘇覺得屁股已經(jīng)發(fā)麻發(fā)木,漸漸失去了痛覺。
看到媽媽的眼淚,便道:“媽,如果我沒死,就讓二哥來接我,我再也不想在這里待了,這里不是家,是監(jiān)獄,是地獄。”
聲音越來越微弱,林母心痛得直掉眼淚,而林子蘇自始至終沒有掉一滴眼淚,強(qiáng)忍著淚花,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林父見她還提周瑁遠(yuǎn),又極其憤怒,剛停了的棒子又舉起來便要打下去,這次林母也豁出去了,怒視著林宗南,氣得渾身發(fā)抖。
“林宗南,你到底是有多狠心,她是你女兒,是你的骨肉,虎毒不食子啊,難道你真的要打死她嗎?”
林宗南是又氣又痛,但凡她示個弱或認(rèn)個錯,或者哭一聲,他就會停手,偏偏她就是個硬骨頭,隨即氣得一把扔掉棍子,頭也不回地去了書房。
這邊林母慌了神,便要打120,林子蘇一把抓住林母,但力氣很弱,林母看到她絕望的眼神,心都要碎了,哽咽道:“乖女兒,你想讓媽媽做什么?”
“媽媽,求你了,給二哥打電話,讓他來,好不好?”林子蘇終于發(fā)出了請求,只是聲音氣若游絲。
林母的眼淚一直在打轉(zhuǎn),起身去拿林子蘇的背包,林子蘇掏出手機(jī),找到電話號碼,遞給林母。
林母的手一直抖個不停,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撥通后,那頭響起關(guān)心溫柔的聲音:“子蘇!”
林母聽到他的聲音,眼淚更加不爭氣,聲音發(fā)顫,道:“小周啊,我是子蘇的媽媽,你,你,能不能過來一下!快點啊,伯母求你了……”
“伯母,子蘇怎么了?”周瑁遠(yuǎn)聲音都變聲了。
“別問了,快過來,快點啊。”說到最后,林母已經(jīng)泣不成聲。
周瑁遠(yuǎn)掛了電話,十幾分鐘后,他就像風(fēng)一樣地飛進(jìn)了林家的客廳。
看到癱在沙發(fā)上的林子蘇,便知道林父一定打她了,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三步并作一步奔過去,蹲在沙發(fā)旁邊,一把握著她的手,她的手很無力。
林子蘇看見他來了,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周瑁遠(yuǎn)看到沙發(fā)上的血跡,禁不住撫摸了一下她的頭,心碎欲絕,什么也不再問,顫聲道:“丫頭,你堅持住,我送你去醫(yī)院!”
林子蘇臉色蒼白,沒點血色,胃也是惡心得翻江倒海,說不出話,只含淚嗯了一聲,周瑁遠(yuǎn)心痛莫名。
林母站在身后手足無措地泣啜著,這時林子茜和林子恪也都從房間里奔了出來,看到姐姐氣若游絲的樣子都紅了眼圈,林子恪更是哭了起來。
周瑁遠(yuǎn)在林母的幫助下,將林子蘇背到了身上,林子蘇此時已經(jīng)失去了知覺,像個木偶一樣任由他們擺弄自己,到了周瑁遠(yuǎn)的背上,手臂和頭都是耷拉在他的肩上。
林母在身后扶著她,然后吩咐林子茜和林子恪幫著拿行李,一行人匆匆下樓而去。
到了醫(yī)院,一切檢查和緊急救治結(jié)束后,周瑁遠(yuǎn)幾人圍在病床前,林子蘇病痛得到緩解,又恢復(fù)了堅強(qiáng)鎮(zhèn)靜。
看到病床前的林母一臉的擔(dān)憂和害怕,林子蘇便道:“媽,我沒事,從小都挨打,屁股早都百煉成鋼了,醫(yī)生都說休養(yǎng)幾天就好了,你別擔(dān)心了。”
“話是這樣說,你今天吐血,是怎么回事?”林母憂心道。
林子蘇自己也是憂心不已,但為了不讓母親擔(dān)心,還是故作輕松,調(diào)侃了一句:“都是被老爸氣的——”
幸好叫了周瑁遠(yuǎn),讓他這個貴公子哥幫忙跑前跑后,也沒有怨言,好在結(jié)果還沒出來,不管怎么樣還是不讓媽媽知道得好。
“老媽,這叫氣血攻心,武俠小說上就是這么說的!”林子恪在一旁插話,眾人都禁不住笑了,緊張悲傷的氣氛這才得以些許緩解。
“我才是被你爸氣得氣血攻心?!绷帜嘎裨沽艘痪?,隨即回頭對林子蘇囑咐道:“我還是不放心,等你好了,一定要去做個全面體檢,聽到?jīng)]?”
“媽,沒事的,以前從來都沒有,就今天被老爸氣的,幸好沒吃早餐,不然早餐都得被打吐出來!”沒有了父親暴力的壓制,林子蘇也顯得輕松了許多,看起來也有些血氣了。
“聽伯母的話,等好了,去做個檢查!”周瑁遠(yuǎn)剛剛進(jìn)來,一直沒說話,聽到她這樣說,就過來拉她的手,滿眼的憂心和心疼。
林子蘇順從地答應(yīng)了,也只有他的話,她才會聽得進(jìn)去,望著她,也是滿心的溫柔和依賴。
“伯母放心,我會親自帶她去做體檢!”林母見二人情深意篤,看林子蘇也沒什么大礙,有小周陪著也沒什么擔(dān)心的,她知道該離開了。
于是叫上林子茜和林子恪,再三叮囑林子蘇好好休息,明天再來看她,林子蘇應(yīng)了聲,母子三人這才離開。
周瑁遠(yuǎn)起身去送,到得外面,林母道:“小周,別恨你伯父,打是親罵是愛。將來你有孩子了,就能體會做父母又愛又恨的心情。
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說心里話,伯母打心眼里喜歡你,見你第一眼,就覺得你像自己的兒子一樣。
如果你能好好對子蘇,從前的那些也就不是什么事,浪子回頭金不換,我相信你是個好孩子,本性并不壞。照顧好子蘇,好嗎?”
林母很慈祥,很有一個母親的風(fēng)范,讓周瑁遠(yuǎn)既感動又敬重,道:“伯母放心,我會的?!敝荑_h(yuǎn)在林母面前尤其真誠,鄭重承諾,不忍辜負(fù)。
林母溫柔地望了他良久,才帶著一對兒女離開。周瑁遠(yuǎn)返回病房,林子蘇見他進(jìn)來,便問:“媽媽她們走了?”
周瑁遠(yuǎn)嗯了一聲,眼睛緊緊地盯著她,緩緩走向她,林子蘇讀得懂他的擔(dān)憂、心疼和焦慮。
林子蘇趴在床上,側(cè)了頭望著他,一邊伸手示意想牽他的手,周瑁遠(yuǎn)走過來,拉住她的手親吻了一下,眼神里有些悲傷,低沉道:“昨晚,我應(yīng)該帶你走,我沒想到你爸爸真的會打你……”
“這對我,就是家常便飯!”
“所以,你討厭懲罰,討厭我打你屁股,是嗎?”
“我現(xiàn)在想回常青市,想回我們的家!”林子蘇睜著大眼睛,脈脈含情。
周瑁遠(yuǎn)搖了搖頭,柔聲道:“你的屁股不好,哪里也不能去!”
周瑁遠(yuǎn)直到今天才徹底明白她為什么那么害怕懲罰,明白了她屁股上的黑青不是一次兩次挨打才留下的,明白了她恨她爸爸的原因。
他也無法理解林父對子女的教育方式,這在他的成長和家教中從來沒有過。
而林子蘇性格里的倔強(qiáng),或許就是因為這些不愉快的經(jīng)歷,一點一點積累形成的。
對她越是用強(qiáng),她越頑強(qiáng)反抗。越是溫柔相待,她越溫順聽話。
林子蘇的性格是完全遺傳了他父親的,只是小時候不明顯,長大后有了獨立生活的能力,這個特點就越來越明顯。
林子蘇見他不同意,就扳了臉,很是不開心,周瑁遠(yuǎn)揉了一下她的頭,道:“和我說說你那個高中同學(xué)吧!”
林子蘇一提起趙奕就惱火,便道:“我不想提他,最好這輩子,都別再讓我碰見他?!?p> “寶貝,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比起對你爸爸的不理解,我更討厭你的這個高中同學(xué),還有他的爸爸。
但是,相信我,他們不是我人生中遇到的最大麻煩,我有很多解決麻煩的辦法,我只想保護(hù)你,不希望你再挨打,明白嗎?”
林子蘇這才放下憤怒,向他講述了自己和趙奕在高中如何交好,他如何出國留學(xué),如何在去年同學(xué)會上重逢,他如何向自己求婚等等。
但在此之前,并不知道他是趙會仁的兒子,他高一下半學(xué)期才轉(zhuǎn)來我們學(xué)校的,對他的家庭背景并不了解。
我爸除了工作,私下幾乎沒和趙會仁走動過,而且言語提及趙會仁都是憤怒和鄙視,說他就是口蜜腹劍背后捅刀子的“李林甫”。
后來又傳出二人因局長之位而產(chǎn)生競爭,趙會仁如何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如何給父親下套,凡此種種。
林子蘇憤憤不平的是,父親不敢在單位和趙會仁撕破臉,只會在家里給媽媽倒苦水,拿自己的兒女泄憤,這種行為和趙會仁有什么區(qū)別!
周瑁遠(yuǎn)撫了撫她的頭,耐心安撫說,成人的世界,不是當(dāng)面罵兩句,不是撕破臉,就能解決問題的。如果你爸爸真那樣做了,他在單位也做不下去了。
也許,你爸爸只是在等待時機(jī),等待掌握了實權(quán),才好找機(jī)會一招制服趙會仁。不過,不管怎么樣,他都不該打你,畢竟你是他的女兒,我很心痛。
周瑁遠(yuǎn)握著她的手,溫柔地看著她。他的安慰就是最好的良好,她躁動不安的心終于安寧下來。
有了他的陪伴,林子蘇安心不少,身體也一天比一天好。
住院期間,林子蘇趁周瑁遠(yuǎn)不在時,讓護(hù)士把檢查單給了自己,看到的結(jié)果是她得了胃潰瘍。
醫(yī)生說她這個是早期癥狀,只是這次可能因為挨打的原因,引起了腸胃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就給她開了藥囑咐她按時吃藥,還是要定期檢查,如果病情有變就得第一時間做手術(shù)。
還說要她把心態(tài)放平和,不要有什么包袱,讓家人多寬容些,別總是發(fā)脾氣,讓心情保持通暢開心。
林子蘇心里的一顆大石頭終于放下了,一一點頭應(yīng)下。
周瑁遠(yuǎn)過問起這事時,林子蘇如實說了,最后還打趣說,醫(yī)生說了要家人對我寬容些,不能再亂發(fā)脾氣,更不能打我了。
周瑁遠(yuǎn)被她氣笑了,說她看個病也要教訓(xùn)自己的男人。林子蘇頑皮一笑,此事也就這樣擺平了。
轉(zhuǎn)眼就到了初七,周瑁遠(yuǎn)見她能行走了,這才應(yīng)她所求帶她回常青市。
出院那天,林母和妹妹弟弟帶了很多年貨,過來相送。林母告訴林子蘇,她將林子蘇給她說的事情都告訴了她父親。
林子蘇便問,他什么意思?林母說,他什么也沒說,悶頭回了書房。今天聽說你出院回常青市,很早就起來了,坐在書房里,也沒吃早餐。
林子蘇鼻子一酸,那又怎樣,假惺惺的父愛,總是事后諸葛亮,打人的時候也沒見有一丁點仁慈!林子蘇不置可否一言不發(fā),和周瑁遠(yuǎn)上了車。
當(dāng)母親和弟弟妹妹在車子后面,漸行漸遠(yuǎn),林子蘇的眼睛又模糊了……預(yù)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