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紅樓戲宴
半個小時后,蔡晉的車停在了一個叫“望京樓”酒店門口。這個酒店大堂的裝修豪華程度,和華中商務酒店有得一比。
華中商務酒店,名字聽著很低調,但卻是上京數一數二的六星級酒店,而且那個酒店基本只接受預約,周瑁遠則是它的常住客戶,他的那間商務套房都是常年給他保留。
而林子蘇來的這家酒店則以餐飲聞名,樓上的康樂設施雖然也齊備,但和華中相比卻差了好幾個檔次,只是林子蘇并不知道。
林子蘇來不及細看,就被蔡晉領著坐了電梯去到五樓的高級中餐廳,一個宮廷侍衛(wèi)裝扮的男服務生帶著二人去到預定的包廂。
一路過來,被穿著宮廷裝的服務生不停地請安稱呼“王爺吉祥”“娘娘吉祥”,林子蘇只覺新奇好玩,不時回頭看他們。
這些宮女、侍衛(wèi)裝扮,但卻都是俊男靚女,十分養(yǎng)眼吸睛。
路過大廳,竟然有京劇演員在演唱京劇,且正是林子蘇耳熟能詳的——那是他爺爺最愛的紅色劇目經典選段——《沙家浜·智斗》。
林子蘇不由地想起了爺爺,想起爺爺教唱自己的童年往事——因為這個緣故,《智斗》成為林子蘇唯一知道和會唱的京劇曲目,不自禁地就跟著低聲哼唱了兩句。
雖然聲音很小,卻還是引起了蔡晉的注意,問了一句“你會唱京劇”,林子蘇忙搖頭沒言語。
很快,二人進到一個叫“雍王府”的豪華包間,林子蘇想趁機和蔡晉談她的公案。
不料蔡晉一進房間,就忙得不得了,不是打電話就是回復消息,直到包廂門被推開,他才停下。
兩人同時抬眼看向來人,是個矮胖墩。
林子蘇一看到來人,臉色都變了,心不由地咯噔一下,你道是誰?
正是幾個月前在百大私募會所有過一面之緣的色瞇瞇王總,不過那個王總似乎沒認出林子蘇。
但這并不影響王總好色的本能反應——甫一進門第一眼就盯到了林子蘇身上,兩眼放光,一雙賊溜溜的眼睛盯著林子蘇一通“掃描”,相當粗魯無禮。
林子蘇反感又心慌,還來不及思忖如何應對,很快王總后面又進來一人。林子蘇定睛一看,又是個老熟人。
此人也是百大私募會所見過的人——正是林子蘇覺得面相端正、自帶三分親近感的上京圈大佬路政延路總。
路總的到來,林子蘇的心一下就安穩(wěn)住了。
路總進來一眼就認出了林子蘇,還驚訝了一下,以為周瑁遠也來了。
二人都還沒來得及開口,林子蘇就目瞪口呆地看到蔡晉竟然一臉諂媚地迎上去,主動彎低了腰身去和路總握手,這簡直讓林子蘇大跌眼鏡。
她以為蔡晉是個鐵骨錚錚的鋼鐵硬漢,不想也是個能為五斗米折腰的大俗人,這和課堂上他偉光正的人設大相徑庭。
蔡晉和路總、王總一一握手后,殷勤著引導入席,路總、蔡晉分坐主、賓上座,王總和林子蘇分坐二人之側。
林子蘇和王總呈“對過”之勢,這可給了他肆無忌憚盯著林子蘇的機會。
直到四人坐定,路總先介紹了那個王總,原來他叫王亮,年方二十五,是路總的戰(zhàn)友兼好友王祁軍的兒子。
這王亮的父親在創(chuàng)投圈也是響當當的人物,背景非常硬,其承托項目也多是和國資、部委資源,和路總是戰(zhàn)友,退伍后成為摯友至今。
這王亮是王祁軍老來得子,又是三代單傳,從小被七八個長輩寵著。
王祁軍對他寄望很高,高中就送出國讀書,不想慈父多敗兒,后因在國外多次性騷擾女性,最終被強制遣返回國。
王祁軍沒辦法,就這一根獨苗,打也不是,罵也不是。
為了讓他上進,便托關系,讓王亮進了現在的信托公司,擔了了個部門的副總虛職,只要不讓他游手好閑就不會生事。
可王亮懶散慣了,根本沒心工作,每天到公司打個卡,就出來亂跑,整天花花腸子,混在女人堆里。
王祁軍去年底承接海外項目,要出國公干,這一待都得兩年。
臨走不放心,怕自己一走,兒子就成了脫韁野馬,怕他惹出什么事兒來,這才托付路總代為看管。
路總每天日理萬機,也照顧不了他,最多就是有應酬帶上他,讓他少去點燈紅酒綠的地方。
這不,受蔡晉之邀,又是不怎么熟的私人飯局,這才帶了王亮來。
“這是我的學生,林子蘇!小林,這是路總,王亮王總剛認識了。”蔡晉也引薦了林子蘇。
林子蘇還未開口,路總就哈哈大笑。
那個王亮也覺得眼熟,聽到名字才想起她是周瑁遠的那個商務女伴,不由地瞇了眼睛肆無忌憚打量。
他心想:這個女人還真是有手段,攀上周瑁遠這個大金主,還不夠,背后還勾搭上蔡晉這條老狐貍!
蔡晉被路總的笑聲搞糊涂了,看了一眼林子蘇,林子蘇已經站了起來,未語臉先紅,忙欠身致禮,尊敬道了聲:“路總好!”
“小林,我還等著你和周總去我那里坐呢,結果你倆都沒來。原來跑晉總這里了,你這是跳槽了?!”路總一貫的幽默詼諧,透著一股成熟老男人的睿智和魅力。
蔡晉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他們早就打過照面了。
先前林子蘇說她是周瑁遠的助理,他還半信半疑,直到路總這番話出口,他才確信無疑。
而且,聽這口氣,路總和他們的關系很不錯,就沖這層關系,今晚這單已有七八成把握了。
想到這里,蔡晉懸著的一顆心也就放下了,整個人也輕松了很多。
“沒有,路總,這真是太巧了,我在上京大學進修地產營銷課程,晉總正好是我的老師,這兩天剛好上晉總的課。我課上有些問題不明白,死乞白賴地追著晉總求教來著。
晉總怕耽誤了和您的約會,就讓我在路上說,這不,還沒請教完,我只好跟來了,完全沒想到會遇到您和王總。”
林子蘇很聰明,在大佬面前故意抬舉蔡晉,給足他面子,這樣才能為自己的所求之事鋪路。
蔡晉很受用,笑著點點頭,開始有點喜歡這小丫頭了。
此前還看不上她性格倔強和做事沒章法,不想還是小覷了她,能當周大少的助理,也不會是一般人。
路總也有種士別三日刮目相待的感覺,四個月前這丫頭在交際場上還笨嘴拙舌捉襟見肘,不想現在不僅能獨當一面,還能應對自如,當真進步神速。
不愧是周公子,真會調教人!
“晉總,那你可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別看你這個學生,別看她年紀輕,周公子可是相當器重他,走哪都帶著他,她聰明著呢!”路總道。
“路總放心,這是必須的,我也很喜歡我這個學生!”蔡晉趕忙笑道。
林子蘇看了一眼蔡晉,不由地感到好笑,這臉變得真快,剛才還愛搭不理的,這會就喜歡了。
哎,這還真是個“看臉”的社會!真現實!
“哎呀,我說一進來,怎么這么眼熟,原來是林小姐,上次一見,哎呀,對你印象太深刻了,回去朝思暮想,老天爺終于又讓我見到你了!”王亮沒等林子蘇來握手,趁著三人話音剛落,就主動伸手握林子蘇。
他這夸張?zhí)摷俚墨I媚話太招林子蘇的煩了,雖然不樂意,林子蘇還是禮節(jié)性地微笑著握了一下。
不料他竟握著不放,還是路總笑著打了一下他,打趣道:“怪不得大家跟你叫‘王義’,你還真是見色‘忘義’呢!”
三個男人會心大笑,王亮這才松了手,林子蘇臉色明顯不悅了,趁機抽回手。
林子蘇嫌棄得要命,甫一坐下,拿了消毒濕巾,就在桌子底下一個勁兒地擦手,卻都被蔡晉看在眼里。
“既然大家都是老熟人,那咱們就不見外了。今天選這里呢,也是為了路總,我知道路總是揚州人,這家酒店呢,主打地道的揚州菜。
趕巧兒了,這里剛上了新菜譜,叫‘紅樓宴’,據說是復原了《紅樓夢》里的菜譜,我們沾路總的光,也來嘗個鮮?!睅兹寺犃硕疾唤麌K嘖稱奇。
“剛才你們進來,肯定被他們叫了一路的‘王爺’吧!?”那王亮一臉堆笑,好不得意神氣,直說“可不嘛”,好像他真的就是王爺。
路總卻很持重端莊,始終都笑而不語,蔡晉順勢道:“這就叫賓至如歸。咱們這個包廂是雍王府,這我就不介紹了,大家都知道雍正爺當王爺時的府邸就叫‘雍王府’。有點遺憾,我定晚了,不然能定個乾清宮,路總可以當回萬歲爺了?!?p> 路總終于朗聲大笑,打趣道:“萬歲的,不是爺,是王八。你說這些皇帝也真逗,好好的人不當,非要當‘萬歲’,被萬世子民叫成王八爺,還高興得不亦樂乎?!北娙舜笮Α?p> 說話間,一個綠衣宮女裝扮的女服務員,一個侍衛(wèi)裝扮的男服務員進來上菜,另一個粉衣格格裝扮的,大概是個主管級別的。
每上一道菜,主管就進行報菜和介紹,介紹的過程,“宮女”和“侍衛(wèi)”就在一旁候著,等報完,才上下一道菜。
林子蘇聽了半天,算是搞明白,這家高級中餐廳,以宮廷御菜聞名,但他們最有特色的,就是蔡晉口中的“紅樓宴”。
因為是新菜譜,所以連路總這樣的老上京人都不知道,倒是被蔡晉搶到頭籌。
這曹雪芹不僅文采斐然,還是個古今吃貨第一人,《紅樓夢》里有記載的食品菜肴就有180多種。
如果他們真的是照譜復原,那今晚就太賺了。
雖然今天只能品嘗到幾種,可也是大開眼界,一飽口福,林子蘇來了興趣,默默記下了菜名。
主菜有糟鵝掌、火腿燉肘子、炸鵪鶉、牛乳蒸羊羔、茄鲞。
甜品有糖蒸酥酪、棗泥山藥糕,主食有豆腐皮包子,還有酸筍雞皮湯。
在林子蘇看來,這才能稱得上是“山珍海味”。
那些被吹爆的,西洋舶來品,什么鮑魚,什么魚翅,什么日本料理,什么韓國烤肉,什么西餐牛排甜點,在這些神仙中式菜品面前,那都是人間俗物,自慚形穢。
最后上的是一道燕窩粥,每人一小碗,晶瑩剔透,簡直就像瓊漿玉液,服務員稱此為飯前飲品。
終于上完佳肴,報完美名,服務員退去,蔡晉先請大家品嘗燕窩粥。
林子蘇特意觀察了下路總,發(fā)現路總的吃相好生儒雅。
林子蘇真懷疑這路總的祖上是皇親貴胄,什么陣仗都是一副見慣不驚的淡定神色。
不像王亮,明明是個富家子弟,卻像個沒見過世面的,粗鄙至極,見什么都能流哈喇子。
路總只品了兩口,就停匙點評,由衷地喝了一聲彩:“好!”
而王亮卻不停地吧唧嘴,像莽夫喝大碗酒一樣一飲而盡,蔡晉看了直惋惜,簡直是暴殄天物。
林子蘇跟周瑁遠不少一起吃飯,多少受了他的影響,懂了不少餐桌禮儀。
雖然也很想像那個王亮一樣,恨不能狼吞虎咽風卷殘云一番,但大佬在側,她還是不得不收斂,擺也得擺出優(yōu)雅的樣子。
唉,真心太累!
隨后,蔡晉請路總先動筷,一一品嘗各個菜式。
三個人都看著路總,認真聆聽他的點評,無一不贊不絕口,蔡晉這才放心。
那王亮饞得直吞口水,林子蘇也在心里咽口水。
這就是蔡晉的厲害之處,再大的腕兒,他都能知己知彼,送禮也好,請吃飯也好,都能請到人心坎兒上。
就算生意不成,也能多結交一個朋友,日后總能東方不亮西方亮。
男人的飯局,從來都是無酒不歡,這路總跟老爸一樣,也是茅臺的死忠粉。
蔡晉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獻殷勤的機會,林子蘇也很有眼色,見蔡晉開了酒,便主動起身給路總、蔡晉斟酒。
但在給那個王亮斟酒時,又被他揩油,林子蘇很想拿酒瓶爆了他的頭,可終究還是忍了。
林子蘇回到座位上,路總就笑道:“小林,你這就不公道了,給我們三個人倒了酒,怎么你自己的酒杯卻空著?”
蔡晉要說話,林子蘇卻示意了一下,賠笑道:“路總,實在抱歉,我酒精過敏,喝一點就要命。不過,紅酒呢,我能喝一小點,但這也是底線了。您要同意,我就來一小杯,算是替我們總裁給您道個歉,最近確實太忙,才沒去您那兒!”
“哎,什么酒精過敏呢,紅酒都能喝,哪有白酒就不能喝的,林小姐想騙我們,這可不行!”路總還沒說話,那個王亮反倒先開腔。
“哎,王總,算了,子蘇不會說謊,這點我保證。酒精過敏確實要命,我們公司一個女員工,應酬時喝了一小杯,結果酒精過敏發(fā)作,在醫(yī)院搶救了兩天,人命關天的事,不能兒戲。
她今天要是出點事,周公子那里,我也沒法交代。這樣,你一杯,我兩杯,算是我替子蘇陪你一杯,如何?”
蔡晉看林子蘇臉色難堪,真怕她倔勁兒上來壞事,趕緊出來打圓場,一半假意賠罪,一半拿周瑁遠壓他。
“晉總,你這可不行,林小姐都說了可以喝紅酒,你是她什么人,替她喝算什么?這杯一定得小林陪我喝!”
王亮不依不饒,根本沒把蔡晉放在眼里。至于周瑁遠,山高皇帝遠,扯到他都猴年馬月了,色字當頭,他只顧眼前快活。
蔡晉尷尬,林子蘇看這情形,躲是躲不了了,只得站起來,一肚子的大火,可又不能不顧及路總的面子。
“晉總,不就是一杯酒嘛,王總都點名了,那就我來!王總,說好的,只這一杯,多的我也喝不了,您同意了,這杯我就陪您喝了!”
路總抱臂在懷,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王亮愣了一下,不想她竟這么爽快,心想一杯下肚,第二杯,第三杯,就由不得你了,這是酒桌上的潛規(guī)則,當即就答應了。
蔡晉已經出去叫服務員拿紅酒,特意交代拿最低度的,他也怕王亮不按規(guī)矩行事,以防萬一。
很快,服務員拿來紅酒,請蔡晉驗了之后,當面開啟,便要往醒酒器里倒酒時,林子蘇卻直接拿過紅酒瓶,往高腳杯里懟酒,三個男人都看呆了。
蔡晉知道她正窩著火無處發(fā)泄呢,也來了興致,想看她怎么“唱戲”。
林子蘇把整個高腳杯倒得滿滿的,三個大男人眼睛都瞪直了,哪有這樣倒酒的!
王亮卻高興得手舞足蹈,還在幻想著等著她過來敬酒,玩點什么花招,比如來個洞房交杯酒。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林子蘇站起來,舉起酒杯,向王亮示意了一下,笑道:“王總,這一杯,不成敬意,請多擔待!”
話音剛落,林子蘇就直接懟著杯子,仰脖豪爽,頃刻間一飲而盡,一滴未剩。
三個男人,還有那個沒來及退出房間的宮女,當場都看傻眼了。
王亮驚得嘴巴都快掉到肩膀上了,服務員手上的紅酒啟瓶器也掉地上了。
只有路總第一個反應過來,連拍三掌,大喝一聲“好”。
林子蘇把酒杯咣當一聲放桌子上,用力過猛,以至于杯腳都碎成了三半。
服務員回過神,趕緊幫忙收拾了,重新換了一個新杯子,林子蘇卻將新杯子放到一邊。
一杯酒下肚,雖然低度,可終究是滿滿一杯,對于鮮少沾酒的她來說,很容易上頭。
所謂酒壯人膽,林子蘇也放開了許多,眼睛直愣愣懟在王亮的臉上,不悅道:“王總,您還沒喝呢!”
那王亮也被她的豪爽陣仗鎮(zhèn)住,忙不迭連說三個“我喝”,蔡晉立即鼓掌起哄,以化解這火藥味十足的局面。
“我不能喝酒,是舍命陪你喝了這一滿杯,王總海量,只喝一杯,就太欺負人了吧?”
林子蘇雖然是笑臉,可話里的嗆味兒,路總和蔡晉是聽出來了,蔡晉見路總沒阻攔,他也就作壁上觀,也縱了林子蘇“發(fā)酒瘋”。
但王亮不以為意,反而喜不自勝,美人勸酒,他當然樂不思蜀,當即說:“林小姐讓喝幾杯就喝幾杯!”
“我舍命陪您喝的,您最少的誠意,也得是對等的吧?!不過王總要是喝不了,那就當我沒說?!绷肿犹K激道。
“不,誰說我不能喝了,我比牛還能飲,林小姐開金口了,那我必須喝,這一瓶茅臺,我都喝了,這可以吧?”
王亮不堪激將,怎會錯過這個逞英雄的機會,當即拿起一滿瓶茅臺直接懟滿分酒器,不由分說一飲而盡,然后又是一滿杯…
直至一瓶酒下了肚,蔡晉這才鼓掌喝彩“王總,是英雄好漢”,王亮嗦了一下嘴邊的酒,好不得意忘形地跟林子蘇炫耀!
林子蘇卻沒說話,只是皮笑肉不笑地陪了個假笑。心想:小樣兒,敢打老娘的主意,灌不死你!
“周總說得沒錯,這小林發(fā)起酒瘋來,我們都招架不住她。還好小林酒精過敏,不然咱們三個都不是她的對手。”
路總一句打趣,化解場面的尷尬,兩個男人都笑了,林子蘇這才附和著笑了。
隨后,按著規(guī)矩,蔡晉開始輪番敬酒,林子蘇陪著以茶代酒,跟了幾輪。
三個男人菜沒吃幾口,酒卻下了兩瓶,他們都是酒場老手,不見醉意,只見興致更濃。
只有那個王亮醉意上來,先前被林子蘇鎮(zhèn)住,老實了一回,現在酒勁上來,又開始放肆。
林子蘇為了避免沖突,敬酒陪酒說話都沒離開座位,和王亮對向而坐,他想下手也沒機會,也是百爪撓心無可奈何。
林子蘇趁著他們喝酒說話,沒自己什么事,就借故出去了一趟——因為她感覺過敏癥開始發(fā)作了,這次有點厲害,必須趕快處理。
去到洗手間,甫一關上門,就開始瘋狂催吐,試圖把剛才喝的紅酒全吐出來,終于吐完了,出來洗漱一番。
隨后,又向服務生要了杯涼開,在洗手間把過敏藥服下,歇了一小會兒,緩解了許多,才返回包廂。
回到座位,看到他們還在津津有味地嗨聊,并沒有特別注意自己。
桌上的佳肴卻沒動幾筷子,直到此時才咕咕叫,終于有機會一品這些從書上走下來的人間美味。
雖然看過《紅樓夢》,但當時只顧著看寶黛的愛情故事,對這些美食并沒在意,以至于早就忘得干凈。
現在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道“茄鲞”,曹雪芹在那章回里,關于賈府眾女眷捉弄鄉(xiāng)下人劉姥姥的故事。
眾女眷說“茄鲞”是茄子做的,劉姥姥就說茄子是這味兒的話,他們就天天種茄子,引得眾人大笑。
從前只在書中看到的菜,沒想到能看到,還能吃到。
林子蘇也是好奇心起,這“茄鲞”到底是不是茄子做的……
林子蘇夾了一筷子,先是仔細端詳了一下,然后品嘗了一口,確實好吃!
嗯,就是茄子?。?p> 林子蘇也有點懷疑人生了,難道我吃了十多年的茄子都是假的嗎?可是這茄子里有肉味啊……
林子蘇又夾了一筷子,仔細看了半天,也沒見半點肉影。
林子蘇有些后悔當年看《紅樓夢》時沒仔細看,里面肯定有“茄鲞”的做法。
唉,算了,好吃就夠了!
林子蘇兀自貪享美食,一邊側耳聽他們說話。
這時蔡晉提了個建議:“他們這里還有一個特色,就是現場給唱京劇。客人可以點自己喜歡的京劇曲目,京劇演員到房間來唱。路總,要不要聽一段?”
蔡晉和路總二人就是因京劇結緣,但也只是在“瑜老板”的劇場有過一面之緣。
不久前聽聞某個項目招標,發(fā)現和路總有關,這才把這個局組到了這里。
不止因為有合路總胃口的揚州菜,最重要的就是能過一把京劇的癮,這投其所好也是煞費苦心。
“我們路總自己就是個角,這角兒都沒咱路總唱得好!”
王亮剛吃了幾塊肘子,滿嘴還是油膩,一提到路總的拿手好戲,他就像打了興奮劑,把焦點從林子蘇那里轉了出來,拍起了路總馬屁,路總聽完不由地爽朗大笑。
蔡晉不由地一怕大腿,“哎喲”一聲,故作驚訝道:“我疏忽了,自罰一杯,自罰一杯!”說完自斟一杯,一仰頭,酒就嗦進了肚中。
“今天請路總來這里,就是因為這里的京劇,早就聽過‘路老板’的大名號,主要是和路總、王總太投緣了,酒喝得太盡興,差點把這頭給忘了。路老板,我們好不容易才見著您,您可得露一手,讓我們開開眼?!?p> 路總更開心了,虛了一眼蔡晉,他知道蔡晉也是個京劇迷,便道:“蔡老板,你也別謙虛,要不咱倆來一段?”
蔡晉看了一眼林子蘇,眼珠子骨碌一轉,計從心來,笑道:“咱倆大老爺們兒唱,沒啥意思,要不您和子蘇來一段吧?”
林子蘇正在品嘗那道絕妙美味的茄鲞,突然被蔡晉點名,心想完了,就因為剛才沒忍住哼了兩句就被盯上了。
可我會的,也只那一小段,就是《沙家浜·智斗》,也只和爺爺對唱過,從沒在外人面前唱過。
說起《沙家浜·智斗》,那可是爺爺的最愛。
爺爺是個老紅軍,特別喜愛紅色劇目,尤其是《沙家浜·智斗》,他常說奶奶就是阿慶嫂。
爺爺為了有個伴兒陪唱,那時候才7歲的林子蘇,就被爺爺拉去“陪唱”。
林子蘇當時懵懂,爺爺教就跟著學,林子蘇聰穎,嗓音也有幾分靈性,一學就會。
這幕劇后來陪著爺爺唱了六七年,戲詞到最后熟得張口就能來,每年的春節(jié)家宴上,為了哄爺爺開心,總會陪爺爺唱上一段。
只是,爺爺過世后,就鮮少再唱,偶爾給爺爺掃墓時,林子蘇會一個人坐在墓前,唱給爺爺“聽”。
即使過了這么多年,仍記憶猶新,那幾乎就是爺爺留下的重要的精神遺產之一。
可即便能倒背如流,并沒在外人面前唱過,更何況是和路總這樣的大佬同臺!
林子蘇慌得筷子都掉了,忙搖手要推辭,可還沒等開口,不料路總卻來了興致。
他不由地眼睛一亮,親切笑道:“小林會唱京?。。课揖共恢?。小林你都唱什么劇目啊?”
林子蘇十分尊敬路總,見他有爺爺般的慈眉善目,竟無法抗拒,靦腆回道:“我只會唱一段,還是因為爺爺的緣故,我爺爺是個老紅軍,特別喜歡紅色劇目?!?p> 路總笑吟吟地擺了下手,打住她,“你別說,我來猜一下,你爺爺最喜歡,最拿手的,一定是《沙家浜》,是不是?”路總胸有成竹道。
林子蘇“哇”了一聲,由衷贊道:“路總您真神了,這都能猜到!”
路總開懷大笑,不禁得意道:“那你會唱的,也一定是《沙家浜》的那段‘智斗’,是不是?”
林子蘇激動得差點跳起來,整個人活躍了很多。
她本就對這個比父親年長的路總有著莫名的親近和好感,加上喝了酒,因此說話也就沒了那么多禁忌。
爺爺過世后,還真沒有再與人對唱過這段,這個場景似曾相識,林子蘇仿佛找到了和爺爺相處的感覺。
于是,她調皮夸贊道:“路總您真是活神仙,全猜對了!”
“路總,路總,您一定要和林小姐來一段!”那王亮也跟著活躍起來,迫不及待地催促著。
路總倒不著急,倒是對林子蘇多了幾分好奇,就多問了一句:“那你爺爺,他老人家現在可安好!?”
林子蘇奕奕的神采瞬間就暗淡了幾分,回道:“爺爺已經去世十年了!”
鼻子一酸,真想爺爺他老人家!
房間里一時安靜下來,路總安慰道:“你爺爺如果看到今天的你,他會很欣慰。你很孝順,來,這杯酒呢,我們一起敬你的老紅軍爺爺!”
路總的倡議頓時得到熱烈的回應,四人對空舉杯,向林子蘇的爺爺致意。
“子蘇啊,要我說,這也是緣分,路總喜歡京劇,你爺爺也喜歡,今兒晚,你鬼使神差來了這兒,和路總再次相遇。
這說不定冥冥之中就是你爺爺的指引,這緣分,上京城打著燈籠都找不著,這不就是我們說的三生三世嘛。
要我說,路總說不定就是你爺爺的化身,你倒不如認路總作個干爹,以后他也能教你京劇,這也是你爺爺喜聞樂見的。路總,您覺得呢?”
蔡晉看得出路總對林子蘇的喜歡,同時又擔心那頭“色狼”王亮騷擾林子蘇而壞事。
認作干爹,算是給林子蘇穿上了鎧甲,讓“色狼”有所忌憚。
同時,把林子蘇拉入局,蔡晉才有名頭和路總建立密切的關系。
搞定這個路總,那基本上算是搞定了上京城商界的大半個天下。
這絕對是朝陽破局的絕妙機會,也是天賜良機!
而林子蘇請求辦的事,也就能順理成章,進而關聯上周瑁遠。
一舉多得,也是千載難得的機會!
這里面,環(huán)環(huán)相扣,每一環(huán)都脆弱又微妙,可是連起來就是銅墻鐵壁的城堡,牢不可破,這便是蔡晉的精明,不愧被稱作“老狐貍”,他確實是只狐貍!
只是,林子蘇的入局,是他失算的一策,恰恰是這“失算”最后促成了他商業(yè)野心閉環(huán)的最后一環(huán)。
蔡晉的提議,第一個不樂意的自然是王亮,可這會他已經醉醺醺的,也只是抗議了一下。
倒是路總笑呵呵道:“這得看小林的心意,估計她還得‘請示’周總愿不愿意,咱們不能亂點族譜。不過,既然提到你的老紅軍爺爺,我倒覺得,咱們可以合唱這段‘智斗’,我想你爺爺一定也想聽,怎么樣小林?”
路總不著急應蔡晉的提議,也是考慮到周瑁遠這層關系。
林子蘇本來還因為蔡晉的提議感到為難,不想路總這般善解人意,心下感激莫名,又聽他提起爺爺,退而求其次,倒也還能接受,便應道:“我也很久沒唱過了,唱不太好,路總不要笑我?!?p> 路總求之不得,哈哈大笑,表示不會,博人一樂,誰都不會當真。
蔡晉眉開眼笑,便起身恭請路總出席,林子蘇也趕緊起身,主動走到前面去迎路總。
隨后,二人對了下詞兒,一切就緒,路總先是做個客套的引子,笑道:“第一次和小林合作,你們可不要苛求啊!”
“好!”蔡、王二人不約而同回應,“路總,您就是臺柱子,我們只有聽的份兒,還求什么呀!”蔡晉跟著捧哏。
還別說,這路總還真有京劇演員的舞臺感,先和林子蘇相互作了揖,很快就進入軍統特務“刁德一”的角色,唱道:
[這個女人(哪),不尋常。]
字正腔圓,拿腔起勢,京劇范十足,簡直可以假亂真,“好!”一陣喝彩。
隨后是林子蘇,林子蘇從小跟爺爺對戲,雖然比不上路總的老道精湛,也還算有板有眼,加上路總絕佳的舞臺感帶動,她也很快進入機智多謀的“阿慶嫂”角色,唱道:
[刁德一有什么鬼心腸?]
戲音甫落,連站她身邊的路總都不禁叫彩,林子蘇忙謙虛欠身,路總興致更加高漲,難得遇到這么個小輩對手,嘿!絕活兒了!這臺戲可得唱好嘍!只聽他接道:
[這小刁,一點面子也不講。]
這句其實是另一個反面人物胡傳魁的臺詞,因為只有兩句戲詞兒,路總就“代勞”了,臺下二人又齊聲喝彩,林子蘇接道:
[這草包,倒是一堵擋風的墻。]
林子蘇唱“草包”二字時,手勢和眼神都特意打向王亮的方向,偏王亮看得入迷,跟著節(jié)奏搖頭晃腦,林子蘇唱聲未落就高聲叫彩。
蔡晉卻是忍俊不禁,嘴上沒跟著喝彩,可心中卻是連連叫好,這丫頭記仇還刁鉆。路總接道:
[她態(tài)度不卑又不亢。]
林子蘇也被路總的專業(yè)帶起了膽量,也有模有樣地開始入戲了,和“刁德一”進行表情、動作的互動,虛與委蛇,和“軍統特務”周旋.
恰如戲文里的“不卑不亢”,對站在身邊的京圈商界大佬絲毫沒有唯唯諾諾之氣,待到“刁德一”話音一落,她便接道:
[他神情不陰又不陽。]
這時,“胡司令”不喜“刁德一”刁難自己的救命恩人“阿慶嫂”,便偷偷斥道:
[搞的什么鬼花樣?]
“阿慶嫂”波瀾不驚,仍笑臉迎客,內心卻已經判斷敵友,思忖應對智策,只聽她偷偷唱道:
[他們到底是姓蔣還是姓汪?]
“刁德一”仍直覺她是共黨,眼珠子一轉,也開始打起鬼主意:
[我待要旁敲側擊將她訪。]
“阿慶嫂”茶館生意多年,招待過南來北往客,又是地下黨員,受過訓練,心理素質過硬,分毫不露怯,反而應對自如:
[我必須察言觀色把他防。]
就此,“刁德一”上前一步,率先發(fā)難:
[阿慶嫂,適才聽得司令講,
阿慶嫂真是不尋常。
我佩服你沉著機靈有膽量,
竟敢在鬼子面前?;?。
若無有抗日救國的好思想,
焉能夠舍己救人不慌張。]
過程中,蔡晉也跟著“刁德一”低聲哼唱,搖頭晃腦煞有介事,臺下齊聲喝“好”,“阿慶嫂”寵變不驚,微微一笑,沉著應對:
[參謀長,休要謬夸獎,
舍己救人不敢當。
開茶館,盼興旺,
江湖義氣第一樁。
司令常來又常往,
我有心,背靠大樹好乘涼。
也是司令洪福廣,
方能遇難又呈祥。]
林子蘇有腔有調,行云流水一氣呵成,讓臺下不禁叫彩連連。
尤其是王亮夸張得手舞足蹈,馬屁拍得震天響,很是影響臺上人的表演。
“刁德一”不甘示弱,詭計再生,陰笑一聲,步步緊逼,刁難道:
[新四軍久在沙家浜,
這棵大樹有陰涼。
你與他們常來往,
想必是安排照應更周詳。]
“阿慶嫂”穩(wěn)若山松,機智應答,不卑不亢,笑臉不改,對道:
[壘起七星灶,銅壺煮三江。
擺開八仙桌,招待十六方。
來的都是客,全憑嘴一張。
相逢開口笑,過后不思量。
人一走,茶就涼。
有什么周詳不周詳。]
林子蘇的綿綿尾腔還未落,包廂已是掌聲如雷,喝彩喧喧。
中間二人精彩絕倫的斗智斗勇,看呆了餐桌上的蔡、王二人,直呼過癮帶勁,卻也意猶未盡。
那王亮還叫嚷著再來一段,路總卻擺擺手,做了一個虛“請”的手勢.
林子蘇謙讓一回,送路總落了座,自己這才坐回位置上。
經此合作,路總對林子蘇更是刮目相看,贊不絕口。
隨即,蔡晉提議干一杯,林子蘇以茶代酒,以小輩之禮回應了三位的碰杯。一曲罷,幾人又聊起了京劇圈的事。
蔡、路二人又都是部隊出身,不自覺地就有了很多共同話題,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相逢恨晚。
林子蘇早就內急,趁他們聊得正火熱,顧不上自己,便和蔡晉打了聲招呼,出去尋洗手間。
等到林子蘇從洗手間再出來,在走廊上碰到了正“守株待兔”的王亮。
林子蘇只道他去洗手間,便主動讓了道,讓他過,卻不料他走近后,突然將林子蘇逼到墻角。
林子蘇嚇得便要奪路而逃,王亮卻將手搭在了墻上,擋住了去路。
他本就是五短身材,短胳膊短腿兒,這一離近,他還沒林子蘇高,胳膊這么短,他整個人都壓到林子蘇身上了。
林子蘇羞憤不已,便要推開他,一邊怒吼道:“你要干什么?”
王亮雖然短小可也是精悍,任林子蘇怎么推都無法推開這堵肉墩兒,一邊笑瞇瞇調戲道:“我能干什么,當然是喜歡林小姐啊?!?p> 王亮一臉的淫邪,趁機拉住林子蘇的手,給她塞了一張卡,林子蘇又羞又憤又怒,可腦子卻是一片空白。
那王總突然湊到她耳邊,腦子里無數遍的意淫讓他早就不能自持,喘著氣道:“小乖乖,今晚來我房間啊~”
林子蘇聞到他滿嘴的酒氣,惡心得直想嘔吐,惱羞成怒想舉起手,卻被他一把抓住。
力量的懸殊,林子蘇沒法再動彈,他湊近了嘴唇,深深地很享受地聞了一把,嘖嘖道“乖乖好香”。
林子蘇的眼淚都氣出來了,他又道:“周瑁遠,蔡晉,他們能給的,我也能滿足你。多少錢,你開個價!”
林子蘇趁他伸手指表示他要開的價時,終于騰出一只手,啪的一巴掌就扇到了他臉上,哭著怒罵道:“你TMD有病吧!”
那王亮立時兇光畢露,一把抓住她的頭發(fā),將她拽了回來,終于漏出流氓嘴臉:“丑婊子,給你臉了。你跟周瑁遠、蔡晉出來,不就是被他們玩的嘛,老子都不嫌棄你是二手貨,你個臭婊子裝什么清高,跟我去房間——”說著,便要將林子蘇強行拖拽離開。
頭皮一陣劇痛,林子蘇一聲驚叫,人再也站不穩(wěn),愣是被王亮拽著頭發(fā)踉蹌而行,她整個人都是蒙了,她想過王亮流氓,可也沒想到他敢在公共場合作案!
撞見這一幕的服務員們,看到王亮一臉兇相威脅“誰他媽敢管,我弄死誰”,他們也都唯恐避之不及,視若無睹匆匆而去。
就在林子蘇感到絕望之際,走廊上突然出現了幾個墨鏡黑衣人,向這廂疾步而來。
像會輕功一般,悠忽之間就來到二人身前,其中一黑衣人伸出厲爪,快準狠死死捏住了王亮的咽喉。
王亮頓時松開了林子蘇,林子蘇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也是六神無主,連連后退。
王亮在那雙鐵鉗控制下下猶如案板上待宰的豬仔,滿臉通紅,四肢亂抓亂舞,就是說不成話。
那黑衣人陰森森道:“有錢玩女人,沒錢還錢。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是嗎?”
“放——,放——,開——,”王亮驚恐地吐著舌頭,眼珠子都凸起來了。
“錢呢?”黑衣人厲聲喝道,手上力度松了一些。
“敢動老子,老子爹是王祁軍,他知道弄死你們——,啊——”
黑衣人本來給他機會,結果這頭“豬”不知死活,大禍臨頭,還敢賣狠、恐嚇。
黑衣人直接掐住他的七寸喉舌,這下王亮的臉都漲紫了,再也叫不出來了。
林子蘇被那張恐怖的臉嚇到頭皮發(fā)麻,尖叫一聲,奪路便逃。
“錢呢?”黑衣人又厲聲喝問,王亮直搖頭,奈何說不來話,眼淚都被掐出來了。
走廊里留下王亮漸行漸遠的一串慘叫聲,“子蘇,子蘇,叫路叔叔救我——”
林子蘇聽到聲音,也不敢回頭,只是沒命地連跑帶飛,中間撞到幾個宮女、侍衛(wèi),顧不上說道歉,徑直往包廂跑。
路總和蔡晉剛剛談完,蔡晉也剛結了賬,就等林、王二人回來散席呢。
林子蘇驚魂未甫前腳剛進門,正要向二人求救,不想王亮也驚慌失措、滿臉帶血地踉蹌著后腳跑了進來。
林子蘇一看到他,條件反射地就趕緊往蔡晉身邊躲,蔡、路二人看到王亮的慘狀都大吃一驚,路總一臉關心道:“亮子,你這是怎么了?”
“沒,沒,沒什么,剛,剛才不小心摔了一跤?!蓖趿林е嵛岬?,竟然口吃起來,又看了一眼林子蘇,像變了個人,剛才的囂張跋扈蕩然無存,變得畏畏縮縮。
路總拿了紙巾給他,讓他去洗手間洗一下,他死活不去,好像外面有索命的黑白無常一樣,路總也沒再堅持,似乎見怪不怪,只打趣他,以后別貪杯。
蔡晉也安慰一番,其實他心里樂呵著呢,他早就不滿這個色欲熏心成事不足的猥瑣王亮,若不是看在路總的面子上,他都想暴揍王亮,這可不就是現世報!
說話間,幾人就走出了包廂,蔡晉和路總二人熱絡地聊著,蔡晉還得到首肯約好周三去京基大觀拜會路總。
林子蘇一聲不吭地跟在蔡晉身邊,王亮也老老實實地走在后面,不時還東張西望,似乎在怕什么。
一行人甫一出門,路總突然對正在埋頭走路悶悶不樂的林子蘇說:“小林,你認得那車嗎?”
林子蘇聞言抬頭,不由地怔住了,那不是周瑁遠的總裁大奔嗎?但沒見其人,不,他來了,肯定在車里!
可是,他怎么知道我在這里?他什么時候到的?他等了多久?糟了,我的電話……
她怔愣間,司機王琪已經下車,打開后車門,一條大長腿優(yōu)雅先著地,隨后就是一臉陰沉的周瑁遠。
一下車他扯了一下大衣,目光精準地瞄向一行人,并朝這廂走來。
蔡晉看向來人,禁不住也看呆了,這世上竟然有如此驚為天神的英俊男人。
但他那雙自帶狠厲肅殺之氣的鷹眼,卻在警告人他不好相與,盯上一眼就會令人膽戰(zhàn)。
蔡晉來不及問路總,來人已和路總握上手,低聲寒暄耳語,那種相熟與親近簡直羨煞蔡晉。
但即使在路總這樣年長的超級大佬面前,他竟然還是一臉的冷峻和桀驁。
路總沒過多留戀,很快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放開了他。
周瑁遠的目光兇狠地掃過王亮,王亮看到那雙殺人的鷹眼,身體不由地抖了一下,懼怕地后退一步。
目光經過蔡晉時,也帶著一絲不滿和警告的意味,既不寒暄,也沒表情,更無握手之意,也或是不屑。
蔡晉已猜到他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周公子”,雖早就有迫切結識之意,但見他面無表情橫眉冷目,也禁不住心生畏懼。
雖然他看起來比自己年輕很多,而路總也沒有引薦的意思,一時也不敢貿然攀交,可也不愿就這樣露怯,還是從容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頷首一笑。
林子蘇看到他,一方面像看到了救星,一方面想到自己掛他的電話,預感即將面對的是雷霆震怒。
旋即,才想到今天是他的生日,還沒去風鈴取生日禮物,手機沒電了,他和蘇麗華也許都給我打了電話,不禁有些懊悔和后怕。
周瑁遠走到她面前,出乎意料的是,竟然做了一個非常紳士的手勢,說了句“上車”,口氣是慣常的命令,但卻溫柔得不像話。
林子蘇驚愕了一下,還在等著他劈頭蓋臉地斥罵——這點她可真是小看了周瑁遠的情緒控制能力,他從不當著外人的面爆脾氣。
圈子里他是出了名的英倫紳士,這大概也是上層人士的虛偽一面,林子蘇還沒領略到他的這一面。
她只以平常人視之,只道他會當場發(fā)作,不想等來的卻是遠先生標志性的迷人笑容,令她既凌亂又莫名悸動。
同時也接收到他隱隱的暴怒信號,那是暴風雨來臨的平靜假象,不禁感到害怕,因而不敢耽擱,向路總、蔡晉禮節(jié)性地欠身告別。
周瑁遠向路總點了點頭,轉而又狠厲地盯了一眼蔡晉,這才一路溫柔款了林子蘇,護著她,徑直往總裁大奔而去。
周瑁遠親自掌門,紳士地照顧林子蘇上車,隨后自己也一頭扎進了后車廂,王琪沒有耽擱,立即啟動大奔而去……預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