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接待完哭哭啼啼的夏麗和李太太之后，慕容曌的臉色有些難看，也有些難堪。
她不久前才夸下海口說不會如何，結(jié)果對方立馬就給了她一個下馬威。
“我覺得，我們必須要弄清楚究竟是檐下靈在害人，還是住在202的那個幾乎不曾露面的男人搞的鬼！至少，現(xiàn)在可以確定，不完全是人的問題?！?p> 普通人沒有那個能力讓人產(chǎn)生如此逼真的幻覺，也無法引導(dǎo)別人傷害自身。
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
在慕容曌的慫恿下，陽牧青哭笑不得地揣著一個針孔攝像頭，來到了202房的窗前，此時夜深人靜，偷偷潛入并不困難，只是有些在法律的邊緣試探。
此時已是深夜時分，大部分的住戶都已安然入睡，也有一些窗口的燈光仍舊倔強(qiáng)地亮著。
202室房內(nèi)一直有著微弱的燈光，沒有開燈，是電腦屏幕發(fā)出的熒光，陽牧青看到一個中年男人面對電腦坐著，腦袋前屈，背弓著，嘴里叼著一根燃盡的煙，正沉溺在游戲世界不能自拔。
看到這一幕并不讓他覺得驚訝，與他當(dāng)初佯裝為外賣員時所感受到人物形象還挺一致的。
宅居寄生，無能狂怒，是一個對自己對這個世界都不再抱希望之人。
只是另一點(diǎn)讓他有些在意——他并沒有看到這間屋子里面有別的什么東西，只有家徒四壁，空空如也，一眼掃過去，寥寥數(shù)物，全無遮擋。
陽牧青一度懷疑自己天生的陰陽眼失效了，又扭頭看了一眼陰靈聚集的十字街頭，那些缺胳膊少腿的鬼物仍舊都在，清晰無比。
所以，要么就是自己對于202房的判斷有誤，要么就是他看不見這只檐下靈。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性，都有些讓他感到后怕。
趁著還沒有驚動屋內(nèi)，陽牧青踩著兩房之間的聯(lián)結(jié)處，快速返回了問靈所。
孰料，進(jìn)入問靈所的一刻，他感到一陣無端的心悸，再看一眼屋內(nèi)，發(fā)現(xiàn)慕容曌不知何時暈倒在地，潔白的睡裙向花瓣一樣鋪在地面，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株萎調(diào)的白玫瑰。
“阿曌！阿曌！”
他顧不上周遭一切，驚慌失措地沖上前查探慕容曌的鼻息與心跳。
慌亂之中，他忘了自己的生命早已與慕容曌緊密聯(lián)系，已是同生共死的關(guān)系，自己既然還好好活著，她必然不會獨(dú)自消逝。真當(dāng)共生血咒是兒戲嗎？
“牧青，你突然抱著我干嘛？竟然還哭了，你沒事吧？”
慕容曌疑惑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陽牧青擦了擦濕潤的眼睛，看見慕容曌正美目含笑望著自己，一只手撫上他的側(cè)臉，身體狀態(tài)也一如往常，面色紅潤，沒有昏迷，更沒有喪失生機(jī)。
陽牧青作為玄師，自然比尋常人更能察覺到異常，他抬起手腕，看到一圈殘留的黑線。
他竟然也被那只檐下靈給算計了。
“我剛才出現(xiàn)了幻覺。而且，我看不見那只檐下靈?！?p> 幾乎沒有猶豫，他向慕容曌坦誠了一切。
慕容曌沒有再追問，傻子都能猜出他大概看到了什么幻覺，何況她不是傻子。
“牧青，你之前碰到過這種情況嗎？”
“不曾碰到過?！?p> 陽牧青的見鬼異能從小就如影隨形，他倒是想要少見到一些，可惜從未如愿，甚至有時候他與菩提子一起辦事時，他會比自己的師父更早發(fā)現(xiàn)那些鬼物的蹤跡。
對于檐下靈，陽牧青判斷失誤，他們可能一開始就輕視了對手。
慕容曌從陽牧青的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機(jī)，撥通了一個除她之外撥打次數(shù)最多的號碼。
她與陽牧青都不是魯莽行事之人，這次行動既然受到阻礙，他們不會繼續(xù)踩雷，而是轉(zhuǎn)為向更有經(jīng)驗(yàn)的人求助。
而菩提子再怎么不靠譜，那也是三品玄師，何況他身邊還有實(shí)力不俗的元蘇，必須是首選的咨詢對象，尤其是還不收費(fèi)，知無不答，答無不盡。
嘟嘟——，電話很快接通了。
“喂，是菩提子嗎？最近在哪里瀟灑呀，啥時候來問靈所坐坐呀？”
慕容曌用極為甜膩的聲音說道，她與菩提子一直不對頭，幾乎從不會放過可以惡心對方的機(jī)會。
“怎么是你……我不想跟你說話，讓小青子接電話！”
“喂，我在?！?p> “小青子，好久不見，難道是想我了嗎？真是榮幸之極！”
“有點(diǎn)事問下你，我們碰到了一只檐下靈?！?p> “檐下靈呀，你們運(yùn)氣還真不行……額，我這邊有點(diǎn)事，等下發(fā)信息過來。”
不容陽牧青再多問一句，菩提子就直接掛斷了電話，似乎是真的碰到了很急的事情。
平日里可不是這樣，從來都是陽牧青要掛電話了，他還在電話那頭喋喋不休。
這一等，就等了許久，直到慕容曌點(diǎn)的一份深夜炸雞快要吃完，菩提子的信息才姍姍而來。
“??？檐下靈最早是神靈，而不是鬼怪？”
慕容曌差點(diǎn)將含在嘴里的雞腿掉在地上，這條菩提子傳來的訊息讓她打開了新知識的大門。
因?yàn)槭巧耢`，所以才能在想讓人看到時突然出現(xiàn)，不想讓人看到時就絕對看不見。
陽牧青打開了一段長達(dá)六十秒的語音，而這樣的長語音還有四五條。
菩提子扭捏裝出的播音腔開始折磨慕容曌的耳朵。
“萬物有靈，檐下靈原本叫做香火靈，大多誕生于鐘鳴鼎食之家的香火爐，或是祠堂頂上的檐獸，受祭奠叩拜，享香燭牲郷，因此有福蔭后人的神力，可以助其子孫在危急存亡之際化險為夷?！?p> 菩提子清了清嗓子，繼續(xù)他自以為很權(quán)威的敘述。
“可惜的是，俗話說富不過三代，賢不過四代，宗族衰微，后代無能，有些愚忠的香火靈選擇跟隨昏庸的后人，助紂為虐；有些清醒的香火靈選擇離去，但自身神力也受到牽制。反正呀，就是左右不是人，兩面不討好，久而久之，它們的數(shù)量變得越來越少，也逐漸失去了最初的模樣。”
“哎呀……真讓人痛心疾首呦。可笑的是，最終那些選擇跟隨的香火靈反而適者生存，它們專門吸食骯臟欲念和負(fù)面情緒，擁有邪惡的力量，明明可以賜福，偏要偏要?dú)⒙荆兂闪俗屝燁^疼不已的檐下靈，很厲害，要小心！”
“檐下靈的弱點(diǎn)，就是要切斷它與主家之間的契約聯(lián)結(jié)，能夠收服作為己用更好！”
“解答完畢，你對我的乖乖徒弟好一點(diǎn)，告辭，不謝！打不過也不要找我，我最近會很忙！”
菩提子最后如是結(jié)束了最后一段長語音，聽得慕容曌想要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所以，他之所以說的那么詳細(xì)，就是為了不要再麻煩他，是這樣嗎？”
慕容曌覺得后槽牙咬得有些硬，不仗義的人可注定沒什么朋友的。
“好像，是這個意思?！?p> 徒弟坑師父，一回生，二回熟。
“不過，他說了這么多，多少還是有些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