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我和一大群人一樣,高考。
直到我收到BJ某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在這之前,我曾給很多學校寄過我譜的曲,寫的歌,本來我沒有報什么希望,只是隨便寄去,也許能僥幸得到什么機會也說不定呢。沒想到,竟然有學校認真看了我譜的曲,而且回信表示贊賞,所以他們沒有和別的學校一樣因為我的生理缺陷拒收我。
在我去BJ的時候,祁愿她們早就已經開學了。收拾完東西打算走的時候,我用我的特殊能力到了千鈴高中,透在她們教室門口的玻璃窗,我看到了祁愿,她聽得很認真,不時地皺一下眉頭??吹剿呀浕謴瓦^來了我就放心了。齊阿姨說祁愿去學校之前給了她一些便利貼,讓齊阿姨給了我,還讓齊阿姨不要說這是她給的。我知道她是怕別人不懂我的手語,隨身帶著便利貼總歸要方便些。
在她們教室外面我輕輕地沖她揮了揮手告別,盡管她看不到。樓道里有別的老師走了過來,我急忙跑了下去。回到孤兒院,和齊阿姨,新院長還有小豆豆他們告別后我便來了BJ。本來我可以直接用特殊能力去BJ,但是和我一起去BJ的還有清凌,她沒有參加高考,但是從高一的時候起,她就常給很多唱片公司寄她譜的曲子,高考前她就已經被BJ的一家唱片公司聘用了。清凌是一個很有主見,很獨立的女孩,我也很是佩服她的才華。
“祁—諾,你-會-不-會-想-你-的-祁-愿-妹-妹-呀?”在路上的時候,清凌開玩笑問我。
我沒有掩飾,重重地點了點頭。
到了BJ的第一年,我努力適應新的環(huán)境,之后,我還找了兼職工作。后來,清凌把我的一些音樂作品拿給她們唱片公司的人看,她的領導很賞識我,便讓我一邊上學,一邊幫他們寫曲子。既是和音樂有關的工作,我便很是高興地接受了。慢慢地,我也有了自己的積蓄,想到祁愿就要上大學了,便將攢下來的錢給她買了一個手機。
在那一年里,我每天晚上都會用我的特殊能力回到千鈴高中去看看祁愿。看到她后,回到宿舍,就會給她的手機發(fā)短信,雖然她暫時還看不到。她經常在晚上的時候一個人去千鈴高中的操場,然后坐在草地上看星星。說實話,我挺擔心她的,千鈴高中在郊外,那個操場后面是山,旁邊是一個村子,要是有人混了進去,她自己一個人在操場,那么黑,說不定會出什么事。
果然,有一天晚上我剛到了千鈴高中的操場,便看到有一個人正悄悄地朝祁愿走過去,祁愿背對著我們,我四下一看,黑暗中隱隱約約看到了一根木棍,拿起木棍便飛快地跑前去,重重地敲了那個人一棍。他沒有想到后面會有人襲擊他,竟然都沒有來得及叫一聲,就暈過去倒下了。他離祁愿還有一段距離,再加上晚風中不斷的風鈴聲,祁愿絲毫沒有注意到發(fā)生了什么,過了不久,上自習的鈴響了,祁愿站了起來,朝那邊跑了回去。那天晚上,我一直呆在操場,因為我怕那個人醒來逃跑,可能我打得很重,一直到早上他都在昏迷,我都有點怕我是不是把他給打死了,幸好他還有呼吸。
大概是早上的時候,操場有人來了,看他穿著運動衣,我猜想應該是體育老師或者是學校別的工作人員。我急忙跑到操場的廁所躲了起來,我看到他叫來了別的幾個人一起把暈在地上的那個人抬走了。我也不能再逗留,又回了BJ。
在這之后,祁愿便不再在晚上一個人去操場了。估計是祁愿聽說了這件事了,我再去操場的時候,只有風鈴聲,只有滿天星星了。我坐在祁愿常坐的那個地方,想象她就坐在我旁邊,就像小時候一樣。
我這才發(fā)現(xiàn),隨著祁愿長大,我和她見的越來越少,再不像小時候親密,各自有各自的心事,甚至我們產生了隔膜,而我對于她的記憶和了解好多都還只是停留在小時候。我有時候會想,也許這都是夢一場,我怎么會穿越時空,又怎么會是啞巴,有怎么會有什么超能力?但是,每每想到我遇見了她,這一切一下子又變得那么真實了。
對我來說,祁愿已經是生活的一部分了,如果沒有她,一切都會沒有意義吧,就像那個時候我什么都不懂卻還是毅然決然地選擇來找她,也許潛意識里我早已經知道她對我的重要性,又或者月老爺爺用很粗很粗的紅線繞了很多圈將我們綁在了一起,雖然天神的錯誤讓她不小心掙脫,卻也是藕斷絲連。
高考前十幾天我把手機寄回了孤兒院,我想齊阿姨一定知道這是給祁愿的,便沒有寫什么東西說明。
我決定最后去一次千鈴高中的操場,是在她們高考結束后兩天的晚上,我猜想祁愿一定會掛上她自己的風鈴,我想知道她寫了什么。
這一次去,操場依舊空無一人,大概是高三的都已經走了,高一高二的還在教室上課,我手里拿著一個小木板還有一根又細又長的鐵絲。我只是想在這里留下我的記憶,我把我的小木牌用鐵絲絞在了祁愿的那個風鈴下面。剛送走高三的千鈴高中的操場上掛了很多新的風鈴,我看了很多個,找了很久,才找到了祁愿的風鈴。
當我看完祁愿寫在風鈴下小紙片上的話,我才明白原來她已經全都知道了,不管她是怎么知道的,那都已經不重要了。再不需要什么解釋了,也許,我們只需要一個再見面的會心一笑,或者一個輕輕的擁抱。
我有些興奮,用特殊能力回了BJ,我便在手機上訂了一張回去的飛機票。我想馬上回去見祁愿,后來一想,我其實可以隨時回去,但是其他人可能會起疑,還是等到學校放假和清凌一起回去。思維有些混亂了,只要和祁愿有關的,我總是難以冷靜下來。想起清凌,我的心沉了一下,我都忘記她今天早上來學校和我說的話了……我給清凌打了幾個電話,卻一直打不通。
她應該快從唱片公司下班了,我得去找她,今天早上她的表情異常認真,也沒有平常那么大大咧咧,我總覺得會出什么事。
而后發(fā)生的一切都證明我的猜想是正確的。
那天晚上,我正呆坐在清凌病床前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低頭一看,那是我已經爛熟于心的號碼。
期待這一刻已經很久了,但是偏偏是這個時候,我看著手機屏幕,愣了很久,最后慢慢點了綠色的鍵。
她沒有說話,我也就那樣安安靜靜地把手機放在耳朵邊,連呼吸都慢了一拍,一切都好像靜止了。
沉默。無盡的沉默。
這沉默讓我有種窒息的感覺。
不由得輕輕吸了一口氣。
眼睛里慢慢填滿了酸澀的液體,電話的那邊隱隱約約有微微的抽泣聲。
不知道是我還是她,或者我們是同時掛斷了電話。
我低下了頭,病房里的各種儀器還在響著,清凌還沒有醒過來,我的頭腦昏昏沉沉。
祁愿啊,再見你,又是怎樣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