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梅梅】004
第二天,我這個身無分文的新客戶主管就近乎以蓬頭垢面的形象出現(xiàn)在公司的上海辦公室里,我相信我的出場雷倒了很多人。
接待我的人事經(jīng)理問我是不是不適應(yīng)上海。
我搖搖頭說沒問題。
“那眼睛怎么那么紅?聲音也是啞掉的?衣服……”
我低頭一看,衣服裂開了一條小口子,肯定是昨天打斗的時候弄壞的。
我微笑,估計對方都被我笑到毛骨悚然了。
而更叫人毛骨悚然的是我后面的話:“昨天打架不小心弄壞的,沒關(guān)系?!?p> 當(dāng)我看著那個一頭黑線的家伙幽幽離去的時候,我終于能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喝一杯水,冷靜地思考一下如何應(yīng)付眼下這樣一個千瘡百孔破爛的局面。
好在那只保持與外界聯(lián)系的手機還在。
而Jim的電話就是那個時候打進(jìn)來的。
“你想吃點什么?”Jim在電話里殷勤備至,“西餐?牛排六分熟的?料理?日式的還是韓式的,或者四川火鍋?”
“行了行了,隨便你帶我去吃點什么,現(xiàn)在我在上班,下班后我聯(lián)系你?!?p> “好,我就在你公司樓下的星巴克里等著你?!?p> “好?!蔽掖颐鞌嗔穗娫挕?p> 那天下班后,我先是跟著Jim去了樓下四川火鍋店,山吃海喝一通后,酒足飯飽的我開始逛街,在淮海路上來來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圈,等我感覺腳都要磨出水泡的時候,我身后的Jim身上已經(jīng)掛滿了無數(shù)個手提袋。
我舉著哈根達(dá)斯的冰淇淋,看著淮海路上空一朵朵綻開的小禮花,看著滿街的小販在兜售蘋果和鮮花,我才意識到這一年又到了尾聲。
平安夜。
本來吃東西的時候好好的。
本來購買的時候(刷的還是Jim的卡)也是好好的。
本來舉著冰激凌頂著刀片式鋒利的小北風(fēng)也是好好的。
本來把剛剛遭遇的那一切不順利全都付諸腦后,讓我覺得自己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這種自我感覺也是好好的。
可是……
總像是哪里有什么不對。
就像是齒輪跟齒輪咬和在一起,卻無法轉(zhuǎn)動,或者說每轉(zhuǎn)動一圈都要付出電光火石的代價,拼命忍著疼。
就是那種感覺。
當(dāng)我回首,看到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是Jim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
仿佛美夢到了盡頭,驀然驚醒。
可惜不是你。
我不想叫Jim看見我軟弱的一面,努力仰起頭,不讓眼淚掉下來,然后大口大口地就著風(fēng)吞著冰激凌,不顧一切地朝前走著。
Jim送我回到住處,也就是林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深夜了。
他做出邀請:“這么晚打擾他們會不會不高興?”
我皺起眉頭。
Jim繼續(xù)說:“不然跟我去賓館吧?!?p> 我當(dāng)時就把手里的包朝他臉上砸了過去。
不管怎么說,因為Jim的到來,我的生活總算回到了正軌。三天之后,Jim戀戀不舍(……)地飛回了BJ,而我在歡呼雀躍他終于離我遠(yuǎn)去的時候,林峰也帶來了好消息,那只離我而去遠(yuǎn)游了三天的包終于遍體鱗傷地回歸了。(壞人,你們對它做了什么!)雖然錢之類的東西已經(jīng)不見了,但大部分東西還是完璧歸趙了。
我高興得要請林峰以及他女朋友吃飯。(錢是Jim臨走時給我的)
林峰說:“別破費了,你剛到上海也不容易,過幾天還要租房子。”
而他的女朋友說:“難得東西都找回來了,就算是慶祝慶祝吧?!?p> 我聽了她這樣講話,就拼命堅持要請客吃飯。
林峰拗不過我,于是那天下班之后我們?nèi)齻€一起去吃梅龍鎮(zhèn)。
茉莉點了很多一眼看過去價格能嚇?biāo)廊说牟藘r,而她的那種“我要一頓飯把你住在我家?guī)滋斓淖∷拶M”吃回來的心態(tài)更是昭然若揭??粗贤瑢W(xué)不停地勸阻著女朋友“這個太貴了吧”,“那個可能不大好吃”的說辭,我心里難受得要命,但我的臉上卻是笑成一團(tuán)并且立場堅定地站在了茉莉一邊,“沒吃過總要嘗個新鮮嘛”。茉莉也頻頻點頭,以至于三個人的桌子足足點了六人吃的份。
而最終消費掉的是我在上海一個月的工資。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茉莉不露痕跡地調(diào)查了我的家庭情況,中學(xué)時與林峰的交往情況,現(xiàn)在感情是否處于空窗以及打算什么時候從他們家里搬出去。
而我也小心翼翼地像是挖地雷一樣應(yīng)付著每一個帶刺的提問。
那頓飯吃得,那真叫一個百轉(zhuǎn)千回。
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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