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觀海樓上第一關(guān)
白墨話音剛落,呂歸塵便與一位身材干瘦的老者一起出現(xiàn)在了這里,那老者身著青布袍,頭裹逍遙巾,腰懸玉佩,也如白墨一般,又別了一柄折扇,一幅標準的文人裝束。
呂歸塵瞧見白墨等人,咧嘴一笑,中氣十足道:“白小子,聽說你讓人給收拾了一頓,老夫還以為你來不了了呢?!?p> 白墨手搖椅輪,轉(zhuǎn)過身來,對呂歸塵拱了拱手:“承蒙前輩關(guān)心,白某這不是來了。”
那老者沒管他們的寒暄,直接找地方坐下,下意識睨了一眼屏風(fēng)處。
呂歸塵也不是那種喜歡說廢話的人,看那老者已經(jīng)坐定,便坐到了老者旁邊,繼續(xù)對白墨道:“白小子,你要來我們國雅派做客卿,老夫那是非常樂意的,可老夫?qū)嵲谝膊皇侵t虛,這劍宗并非老夫一個人說了算,你要想來,還得過了眼下這關(guān)才行?!?p> 白墨瞥了一眼那位一言不發(fā)的老人,后者正屏息閉目,仿若禪定。
“如我所料不差,呂前輩所說的‘眼下這關(guān)’,應(yīng)該就是這位老先生了?!?p> 呂歸塵哈哈一笑:“不錯,這位便是我劍宗現(xiàn)任詩道教習(xí),國雅派客卿,在京城中素有盛名的杜西坡杜老先生,其詩道功夫以厚重二字享譽京城,如今已入十二風(fēng)流品第二品中,說杜先生是詩道宗師,并不為過。”
杜西坡這才捻須一笑:“豈敢豈敢,呂先生謬贊了?!?p> 白墨點了點頭,他不敢說能將十二風(fēng)流品倒背如流,畢竟這是經(jīng)常會更新的東西,但是前幾個品級中都有哪些人,這他還是知道的,何況這位杜西坡已進入第二品的高位。
而且這杜西坡并不是名叫西坡,而是姓杜名論,字大理,號西坡先生,這時節(jié)稱呼別人,稱字是本分,稱名是無禮,稱號則為雅事,故杜西坡之名隨其與十二風(fēng)流品中的流品提高,而越穿越廣,反而沒多少人知道他的真正名、字了。
十二風(fēng)流品,一品十二人,二品二十四人,杜西坡如今已入二品第十,比他白墨要高出不少,對待白墨的態(tài)度自然也有些倨傲,與呂歸塵寒暄過后,眼睛直視前方虛空處,也不看白墨,自顧自說道:“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乍一讀來,的確氣象雄渾,可細細品味之后,老夫只想問問小友,這‘去留肝膽兩昆侖’,卻是作何解耶?”
白墨心中暗忖:“說考教,這便開始了,西坡先生也太心急。”
“一去一留,一肝一膽,有浩然之氣,俱若昆侖?!卑啄D了頓,又道:“句中無浩然二字,卻有浩然之氣?!?p> 杜西坡聽罷,咂了咂嘴,又問道:“前二句中,那杜根、張儉二公,卻是何人?老朽近日以來翻遍經(jīng)史子集,未嘗得見此二公姓名。”
白墨一怔。
杜根、張儉,皆漢代名士,此方世界從無漢朝。
這次好像踢到硬骨頭了。
白墨心思百轉(zhuǎn),含混道:“此二公皆古漢國名士,白墨家藏一孤本漢史,提到過此二公不畏豪強,以死直諫之事,西坡先生若想?yún)⒃?,白墨差人送至府上便是?!?p> “不必了,老朽并非那冥頑不化之輩,只是想提醒下小友,作詩用典,切勿太生僻啊,否則讀來不知所云,還有誰會去讀?”
“西坡先生雅量,受教了?!?p> 杜西坡點了點頭,見對方態(tài)度還算謙和,自然也不好太過倨傲,這才轉(zhuǎn)過頭來,打量著白墨,從上至下,看到了白墨座下的流云椅后,忽然雙眼一亮:“這椅子哪里買的?”
白墨又是一愣,心想這杜先生的思緒真是有夠跳脫,現(xiàn)在不抓住白墨的疏漏趕緊攻擊一番,卻問起了流云椅。流云椅乃是墨家匠造宮所作,與袖中劍同出匠造大家公輸燧之手,不好與人明說。
“這……這是白墨自己打造的,以防萬一嘛?!?p> 白墨額頭已然見汗,杜西坡雖然態(tài)度有些倨傲,但他問的問題并沒有咄咄逼人,只是恰巧每一事都問到白墨不愿與人明言的秘辛之事上,這就讓白墨有些后怕了。
謊撒的太多,就怕圓不回去,白墨趕緊轉(zhuǎn)移話題:“西坡先生,白墨并非認為西坡先的詩不好,只是覺得其中氣象并不適合劍宗武學(xué)?!?p> “這很重要嗎?”
杜西坡一句話,又把白墨嗆了回去。
白墨啞口無言,不知道這位西坡先生葫蘆里到底賣了什么藥。
杜西坡說罷,見白墨閉口不言,呂歸塵也有些面色不快,頓時有些冷場,便將自己對流云椅強烈的好奇心壓制了下去,開始對白墨侃侃而談起來:“李逸仙初創(chuàng)國雅派,以詩詞六百首共創(chuàng)一千九百九十七招,經(jīng)后人增補后,如今已達到兩千二百二十六招,杜某的確寫不出太過雄渾、太過鋒芒畢露的詩句,但這又何妨?杜某能教人品味詩句之中的意境,以增益學(xué)子對詩劍法門中意境的理解便好,白小友以為呢?”
白墨聞聽此言,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原來杜先生是這么想的!”
杜西坡白眉一挑。
“杜先生,敢問天下守成之輩,下場都如何?如果李逸仙前輩之后的人皆作杜先生所想之事,又如何增補到兩千二百二十六招?”
白墨說罷,杜西坡老臉一紅,只因白墨前半句暗有所指。
守成之輩,這個世界的讀書人,一聽到這四個字,肯定會想起一個人。
末代秦王,帝云瀚。
其兄帝云寰雄霸百國,帝云寰死后,由王太弟帝云瀚繼位,因當(dāng)時秦國經(jīng)由帝云寰及歷代先王的苦心經(jīng)營后,已經(jīng)是天下第一大國,似乎沒有任何人能夠威脅它的存在。
所以這位上位之前素有賢名的新秦王,選擇了守成。
下場都如何?
蕭衍連克天衍四十九城,攻入秦都,火燒太阿宮,帝云瀚自縊殉國,其子帝千淳灰頭土臉的降了蕭衍,其弟帝云瀾不知所蹤,春秋百國皆畏之如虎狼的大秦,一朝湮滅。
所以在這個時代,守成下場如何,前車之鑒尚不算遠。
杜西坡被白墨比作帝云瀚,讓杜西坡心下有些慍怒,拂袖道:“白小友能作開拓之人否?國雅派劍宗詩劍合一,白小友若有詩而無劍,也是枉然?!?p> 白墨冷哼一聲,拱手道:“我來,乃是為呂宗主‘洗腦’而來,若卓有成效,自然可以有所作為,不勞您老費心了?!?p> 話已至此,勝負如何,其實自白墨說出“守成”二字時,已經(jīng)分曉。
呂歸塵自負天賦卓絕,即使沒有帝云瀚的前車之鑒,也不是那甘作守成之輩的人。
“白小友,西坡先生,二位聽呂某一言。”
呂歸塵站了起來。
白墨與杜西坡自然不再說話,靜待下文。
呂歸塵想了想,首先對杜西坡道:“杜先生,呂某十分敬佩先生才學(xué),即便白小友成了我劍宗客卿,杜先生也依然會是劍宗詩道教習(xí),還請杜先生海涵?!?p> 杜西坡笑道:“如果這位白小友把他座下那帶輪的椅子給老朽看兩天,老朽自然就海涵了?!?p> “西坡先生如果想要,白某可以差人將圖紙送到杜先生府中?!?p> “如此最好,白小友,方才老朽的確有些爭強好勝之意,現(xiàn)在應(yīng)該請白小友海涵才是。”
白墨微微點頭,只聽呂歸塵又道:“第一關(guān),白小友算是過了?!?p> 白墨一怔,道:“還有第二關(guān)?”
呂歸塵瞧了一眼魏擊腰間懸的那柄長刀,點了點頭。
白墨心中不禁有些不快,雖然是老子忽悠的吧,但好歹應(yīng)該算你們“請”我來做客卿,現(xiàn)在看來,怎么好像白墨自己舔著臉非要當(dāng)這客卿不可?
無論呂歸塵還是杜西坡,都不是白墨彈個曲子就能糊弄住的人,白墨想了想,壓下那點慍怒,認真說起來,現(xiàn)在確實有事求著國雅派,如果真的能到國雅派做客卿,魏擊學(xué)武的場地有著落了,白墨還能憑空多一個能保護自己安全的大靠山,在老楚保護自己安全的基礎(chǔ)上再加一道保險。
“說吧,第二關(guān)是什么?!?p> “我那愛徒說,當(dāng)時打敗他的‘白墨’生得虎背熊腰,高大威猛,臉上有一道由額至頜的傷疤?!?p> 呂歸塵說道這里,有些玩味的笑了笑:“所以,才有了這第二關(guān)?!?p> “叫我再揍一頓徐漸?呂宗主,白墨重傷未愈,如若真是這樣,未免有些太勝之不武了吧?!?p> “自然不是,老夫只是想知道一下,白小友對武學(xué)是否真的有那非凡見地,能幫老夫度過瓶頸。”
“要找個人試驗一番?”
呂歸塵笑道:“不錯,老夫這里正好有一位好友遠來探望,如今在彈劍堂中暫住,與呂某一樣,如今業(yè)已進入瓶頸,如果白小友能讓他突破瓶頸,別說客卿,就算呂某人拜你為師,又如何!”
“呂先生的條件,有點太多了?!卑啄珦u著流云椅,作勢便要下樓。
呂歸塵道:“呂某人可以允諾三個額外的條件,只要呂某人可以做到?!?
王蜀黍
求票啊啊啊啊啊(ノ=Д=)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