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翰杰一愣,正在狂吃的許多愁也停了下來。
這時眾人才想起了一件事情……雖然這四人從到了落棋鎮(zhèn)就一直在一起,但劉夕陽和李翰杰之間,似乎從那晚“提親”后就沒說過一句話。四人之間的小圈子時有變化,可這二人之間,單獨的對話,從見面算起也沒超過十句。
劉夕陽從貝琳達停在半空的筷子上叼走山藥丸子,“早晚都是自己人,自然信得過。”
劉夕陽的意思只有他自己清楚。聽到這句話的其他人則各有想法。許多愁接著吃起了菜肴,貝琳達苦澀一笑……反應(yīng)最大的還是李翰杰。
老娘怎么就是你自己人了?
礙于苦心經(jīng)營的脫俗仙子形象,李翰杰也不好表現(xiàn)出什么,心里早就用了多國語言問候了劉夕陽一遍又一遍……
“既然在座的沒有外人,那老夫自然是信得過你?!崩宪嚪蛘f道。
“那老人家方便透露下具體的來歷嗎?”
“你不是猜到了么?”
劉夕陽苦笑一聲,“自己嚇自己和被別人嚇死是兩回事……”
“你猜對了?!崩宪嚪虻馈?p> “什么就我猜對了啊……我們能不能活著出了落棋山全在您,您老給句準話行不行?”
老車夫哼了一聲,“被你詐了一次我可是害怕了。歲數(shù)大了反應(yīng)跟不上你們年輕人。有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
劉夕陽也干脆,“現(xiàn)在那位要殺哪個孫子?”
“殺外孫子不行?”老車夫說道。
“也不是不行,”劉夕陽不以為意,“只是要殺早就動手了,用等到現(xiàn)在?還不顧一切地站在我這邊?”
老車夫看了一眼劉夕陽,“你哪只眼看見我不顧一切了?你又怎么覺得我就站在你這邊了?你自己在哪邊你清楚么?”
劉夕陽也不避讓,“在哪邊我心中自是有數(shù),可現(xiàn)在我就是搞不明白那位的想法?,F(xiàn)在坊間都流傳開了,說是長啟皇帝已經(jīng)算好了身后百年事,太子殿下就是個傀儡之類的……”
“圣上哪有你們想象的這般污濁?”老車夫不屑道,“你們真以為圣上在乎你們這些小輩的玩鬧?”
“不在乎的話,禪讓大典不容這倆孫子參加,御前公公也過來了,您更是要護我一路?”
“哼,圣上子孫不多,可這兩在五位小王爺之中算是平庸之輩……”
劉夕陽打斷了老車夫的話,“仁王平庸我相信……您真覺得穎王也爾爾?”
老車夫沒理會劉夕陽,繼續(xù)說道,“關(guān)南前來還不是因為撤世襲的事情,況且落棋山千年來就沒安分過;至于你……還準備裝到什么時候?真以為沒人知道你是蒼空閣實際的主人?”
“知道又如何?我們蒼空閣老實本分的做著皮肉生意……”劉夕陽說道,“行,我知道你也不信……可關(guān)鍵點就在這里——殺了我,朝廷收編蒼空閣豈不更好?”
老車夫看了一眼劉夕陽,“聽聞傳言,說是蒼空閣的編制構(gòu)成復(fù)雜到連飛花亭主都摸不清,所有人員的名單都在它背后主人的腦袋里,甚至連這世上所有有點權(quán)勢的人的任何資料他都記得住……起初我也是不信的……”
劉夕陽沉默不語。眾人第一次看到劉夕陽皺著眉頭思考的樣子。
不久后,劉夕陽說道,“你們是什么時候知道我和蒼空閣有關(guān)?”同時,劉夕陽先指向了貝琳達,“都要說。”
貝琳達一愣,還是按照劉夕陽說的做了,“你創(chuàng)建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前幾天不是你和我說的么?”許多愁還在吃……
“當家的和我說的……”李翰杰有些緊張。
劉夕陽看了一眼老車夫。
“五天前。圣上通過你們蒼空閣的渠道,給我傳來的消息……”老車夫頓了頓,“可這不是重點……信中說……一個多月前飛花亭抓到骨罕的探子,他準備潛回南蠻回報,這消息是從他身上獲得的……”
劉夕陽立馬接話道,“既然是五天前才知道東萊城少主和蒼空閣主人是一個人,為什么之前整個云澤都在找我?他們找的是誰?”
老車夫明白劉夕陽的意思,“大部分找的是少城主也是找那外姓王爺,是不是有少部分人找蒼空閣主……不得而知。”
劉夕陽再次陷入沉默。這次他沉思的時間很長,甚至額頭都滲出了汗珠。
貝琳達輕輕地擦拭著劉夕陽的汗珠,并站在他身后,身體緊貼在劉夕陽身上,給他揉著肩膀——這種狀態(tài),只有她知道。
片刻之后,劉夕陽開口道:“紅燭苑珠珠、永澤城北城那家的白霜霜、交浪城清兒、齊州城胭脂、下陵關(guān)順福酒樓的曾掌柜、明月城的杜校尉……除名。”說著的同時,貝琳達已用紙筆記錄下來。
“男的火災(zāi)滅門;女的……一律,奸殺?!?p> 老車夫皺了皺眉。
李翰杰叫出了聲,許多愁還在吃。
“注意珠珠有個親弟弟在慶河城,京師會試在二月末,按路程來算,從你發(fā)出消息到那邊收到……讓人在永澤城城西八十里到一百七十里之間等候,總會截到他的?!?p> “殺?”貝琳達不確定地問道。
“保。通知飛花亭,這小子出意外我滅了他們……今年他考取個貢生也算簡單。哦對了,和禮部張尚書說一聲,今年他孫子頂替任何一個人參加殿試都可以,除了這小子不行,要不他就去死。”
“哼,好大的口氣,竟敢要挾朝廷官員?”老車夫不悅道。
劉夕陽說道,“不是要挾……”喝了口茶,“長啟十三年,時任禮部主事的張衛(wèi)綸收受了安平縣令的銀子,數(shù)目不清……不得不說,到這地步才貪了第一筆,他是個好官。長啟十六年,因祖宅糾紛,張尚書動用了三層關(guān)系找到當?shù)貐菒喊詫⒓m紛的另一方打死,吳惡霸已經(jīng)去世多年,可他兒子現(xiàn)在在永澤城西城門看城門,你可以去問問。長啟十九年,朝廷對明月國的回禮中,少了七千兩銀子和一對瑪瑙手鐲,如今這對手鐲遺失了一個,剩下一個在洛城大戶滕夫人的首飾匣中;同年,一舉人為了混一個禮闈的機會,花了四萬兩銀子。給誰了不用我多說吧?長啟二十一年,玉家家主送了三十七萬兩白銀,這個很遺憾,藏在哪里我們還沒查出來……還有十一件足夠送他進去乃至上路的事情,需要我一一說明嗎?”
老車夫不再說話。
劉夕陽說道,“我不應(yīng)該和你說這些的,你知道了之后不處理是不是很難受?”
“我也不是朝廷的人,管這個作甚?”老車夫哼道。
“你不是朝廷的人,你管我要挾不要挾的?”劉夕陽撇了撇嘴,“剛才說到哪了?嗯,前輩還得和你說一件事情:能夠上殿面圣的官員中,有兩位是明月國的人,一位是南蠻的人。”
“這點圣上早就知道了,不用你提醒。圣上近幾年一直為這些事情費心,”老車夫感慨了一聲,“這群孩子是真不知道輕重啊……”
劉夕陽不想就這個問題糾纏下去,轉(zhuǎn)頭對正在整理的貝琳達說道,“寶貝兒,這次的傳遞線路我晚上告訴你,這可是要保密的……”
眾人聽到這個稱呼都看了眼臉色微紅的貝琳達。劉夕陽好像沒當回事的接著說道,“東萊城的布局暫時癱瘓掉,等所謂知州上任后再重新啟用;永澤城的蒼空閣向飛花亭借幾個人用用,不給不行;通知十二花魁,讓她們?nèi)恳郧遒膬旱纳矸萑胧溃豢趦r——一千兩銀子或一副歷代書畫名家的真跡;出了正月散出消息:靖德元年七月初一至初七,八絕仙子比武招親……”
李翰杰聽到這里只是一愣,可老車夫竟然散發(fā)出了殺氣;同時,許多愁抽出雙劍,鎖定老車夫。
“你為什么會知道……下一個年號?”老車夫卸了殺氣,有些錯愕地問道。許多愁坐了下去,接著吃了起來。
“我是不是不說明白了,今天就交待這里了?”劉夕陽笑著問道。
老車夫點點頭。
劉夕陽嘆了口氣,“您老應(yīng)該是在那封知曉我身份的信中知道的年號吧?那信中沒說這年號是誰定的?”
老車夫搖搖頭。
劉夕陽哈哈一笑,“還外姓王爺呢……你們這群人啊,一邊叫著我王爺,一邊忘了我有一個長公主的娘親了?”
老車夫皺眉道,“長公主有資格定年號?”
劉夕陽不顧禮數(shù)地拍了拍老車夫的肩膀,“您老沒事回京城走走,泠歡公主已經(jīng)回了宮中,現(xiàn)在陪著當今圣上在編纂一套鴻篇巨制呢……哦,多說一句,這巨制中大部分內(nèi)容都是我提供的……長公主沒資格定年號,當今圣上有吧?咦,又想起件事情,如果我說蒼空閣另個一閣主是長公主,我會不會死掉?”
老車夫耐人尋味地盯著劉夕陽看了半天,“不會?!?p> “那沒事兒了……”劉夕陽恢復(fù)了混不吝的狀態(tài),“該干嘛干嘛去吧……”
許多愁一邊吃著一邊說道,“少爺,我有個問題……”通常他是不會想事情的,但不代表許多愁是真傻。
“嗯。”
“你既然能記得這么多東西,為何常識性的,比如武評美評這些的你反而記不?。俊?p> “這很簡單啊。因為我不想去記。世人都知道的事情,我用著我問便是了。就像那幾個大美人兒,我現(xiàn)在只記得李姑娘是第一,貝姑奶奶是第幾我都忘了……”
“那我問兩個問題……”老車夫開口道,“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是誰嗎?還有,如果我和方埋同時護著你的安全……你能辦成最大的事情是什么?”
劉夕陽想了一會,“如果我知道您老的名號,那么您的事情我想想應(yīng)該能記起來;至于另一件事情……”
劉夕陽想了很久,眾人都安靜地等待著下文。
“如果真的那樣的話……我會用三天的時間,詳細地列出一個計劃,云澤在八個月左右的時間內(nèi)……”劉夕陽笑了笑,有些凄慘,有些無奈,“滅掉這世上目前已知的所有其他……”
“代價呢?”老車夫思索片刻后問道。
“瞎說的你也信?”劉夕陽不可思議地看著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