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貼窗花。
還在宿醉中的劉夕陽睡得如死狗一般,山上的傭人們早就開始了過年的準備。對平常百姓而言,這幾天或許是一年之中最為期盼的日子。落棋山莊足夠大,容得下他們享受落棋山帶來的福蔭,他們自然會仔細認真對待這座山莊。
落棋山偌大的山莊中,總會有幾處禁地。這些禁地或是存放著落棋山的底蘊,或是存放著秘籍典藏,亦或是準備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反正這些只有幾個人能進出自如地方不需要傭人們的照看。
在山莊西南角落的一座閣樓上。幾位老人吵得面紅耳赤。
“楊永剛!六七十歲的人了還是不懂得分寸?輸給楊永烈這么多年還是不長記性嗎?”一禿頭老者對坐在面前的三長老吼道。
“什么叫分寸?”三長老不服氣地說道,“姓劉的小子有什么重要的?我看你們拉攏他不如拉攏他身邊那個許多愁!狗屁不如的人物值得你們上心?”
禿頭長老冷笑道:“狗屁不如?這形容你再合適不過了!你以為劉夕陽這個人值錢?現(xiàn)在遠在落棋山對永澤城的動靜一清二楚,你覺得靠的是什么?你真以為蒼空閣是一間你沒事就去找樂子的窯子?”
“有蒼空閣什么關(guān)系?”
“一介女流的貝家丫頭有能力一手創(chuàng)立起比飛花亭還可怕的情報組織?這世上知道劉夕陽是蒼空閣背后頭子的人本就不多,我們早于四長老和關(guān)南之前知道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完全不當回事情?!”禿頭長老怒不可遏。
“奇淵年少不懂得火候,唐突地去找劉夕陽。我以為有你在能很好的化解,你看你說的那些話!”
“你告訴過我?”三長老冷哼道。
“我怕你做出出格的事情啊……”意識到自己也有過錯,禿頭長老緩和了些許。
“再說了,蒼空閣一切事由不都是貝當家的在處理嗎?直接拉攏她不就完了嗎?”三長老說道。
“這小丫頭對劉夕陽可是忠心不二的。要是那么好拉攏,就沒必要讓奇淵和那位仙子多親近了……你要是還不懂得蒼空閣的重要性,你想一想三年前被滅門的林家。能一夜之間覆滅京城四家之一的組織不讓人膽寒嗎?”
“這不是飛花亭做的嗎?”三長老吃驚地說道。
“飛花亭只是負責(zé)殺人。全局策劃是貝琳達做的,而她是按照一封信布置的,一百二十七條人命,官府卻毫無頭緒……”禿頭長老有些無力地說道。
“那下一步怎么辦?”意識到自己出了昏招的三長老小心地問道。
禿頭長老沒說話,身邊另一位老人開口道,“大長老多久出關(guān)還不清楚,我們先沉穩(wěn)下來。畢竟誰都沒有算到丁姓老不死的出現(xiàn)在落棋山……世人皆知永澤城方埋,卻不知道圣云端還有另一個怪物啊……”
坐在三長老身邊的老婦人接話道:“你我四人的劍陣已經(jīng)頗具火候,重傷乃至殺死丁老鬼也非難事,現(xiàn)在就等大長老突破神仙界了,到時候……”
“不如現(xiàn)在我們就在山上做掉劉夕陽?”三長老插話道。
“沒那么簡單,”老婦人接著說,“四長老和楊永烈同門師兄弟,關(guān)南又是五長老的愛子。雖說我們五個人在落棋山占有優(yōu)勢,但……能派出丁老鬼保護劉夕陽,我們還是不要妄動的好?!?p> 禿頭長老點頭道:“七妹說的在理。我們先不做打算,等著大哥出關(guān)后再做商量。老六你身為外門長老,山上的事務(wù)要和天象處理妥當了。這幾天在年關(guān)上,好好地招待著劉夕陽一行人,也別冷落了楊奇策那小子。”
看到身邊老人點頭后,禿頭長老接著說道:“這幾天就好吃好喝地招待著。盡量不要讓劉夕陽覺得我們落棋山是傾向于奇淵的。等過了十五,找個借口將劉夕陽趕下山去,再見機行事?!?p> “我已經(jīng)通知在齊州的徒兒了,”老婦人說道,“等大哥一出關(guān),我們就在齊州收了蒼空閣,那時就沒必要在乎一個劉夕陽了?!?p> “行,都散了吧。”禿頭說,“三長老,回你的地方把心靜下來,這個年……你就不要出現(xiàn)了。”
眾人一一領(lǐng)命回了自己的庭院,唯有六長老還留在山莊內(nèi)。他還要去問問關(guān)天象對劉夕陽的看法如何,畢竟落棋山山主有不受長老們控制的跡象可不是好事情……
臨近中午,貝琳達再次將昏睡的劉夕陽扔出了房間。深冬里的山頂更加寒冷,躺在雪地的劉夕陽睡意全無。
“昨晚的晚宴就你和穎王醉成這般,你不嫌丟人嗎?”貝琳達質(zhì)問道。
“不醉的仁王才丟人啊,”劉夕陽拍了拍頭,“再說了人家穎王是裝醉的,和我不一樣的?!?p> “裝醉?”貝琳達哼了一聲,“你倆相互吐了一身還說沒醉?”
劉夕陽看著一身紅襖的貝琳達,笑嘻嘻地說道:“不生氣了?”
“我哪有生過氣?”貝琳達轉(zhuǎn)身欲走。
“別著急?!眲⑾﹃栠B忙叫住她,“中午應(yīng)該是還有筵席的,你說我沒起來就成。你們吃完都來我這里一趟,我有事情要說。”
“用找前輩過來嗎?”
“重要的就是他……還有,李大仙子也必須來。哦,對了,給我順手帶點稀飯什么的過來……”
劉夕陽一瘸一拐地躺回床上。本就生著病,還不注意調(diào)養(yǎng),天天在酒里泡著,如今全身的關(guān)節(jié)都隱隱作痛……
經(jīng)脈堵塞了,或許調(diào)理一陣便會好轉(zhuǎn);可這心里一天天的添堵,本就不愿意傾訴的劉夕陽愈發(fā)難受。
或許只有想明白了現(xiàn)在龍椅上的這位要做什么,才能解決問題。
一邊愁著一邊疼著,一邊忍受著胃里的翻江倒?!瓌⑾﹃栍行o奈。五臟沒有一個是好的,六腑還他媽全是壞的……
戚戚然了一個時辰,劉夕陽率先等來了老車夫。老車夫一進來就扔給了劉夕陽兩個素包,“多吃些面食,調(diào)劑一下……你就沒準備治治你這煩人的痹癥?”
劉夕陽吃了口包子,“痛風(fēng)有得治?”
“我給你探查一下經(jīng)脈?!?p> “沒必要了,早就被探查過了。能活就是命大了……”話音剛落,許多愁竟然端著十幾碗的鮮奶燉蛋進了屋子……
“你把落棋山的后廚洗劫了?”劉夕陽問道。
許多愁放下托盤,“貝姑娘說你想要些淡雅的吃食,這話恰好被關(guān)山主聽到。問了你何種病因,就命廚子給你單獨做了些……至于這些……我覺得清淡,而且和貽貝干一塊吃,味道上佳……”
說話間,小小的屋子擠進來了七八人,利索地往桌子上放著菜品點心……一陣忙碌過后,桌子上擺滿了各種佳肴。一眼望去,竟然有二十多道……
“你這么受歡迎?”隨后進屋的貝琳達吃驚地說道。
“你們不再吃些?”劉夕陽艱難地移到桌子邊。
許多愁二話不說地坐了下去。老車夫也入座,不過僅僅是倒了一杯茶。剛準備遠離的貝琳達和李翰杰被劉夕陽叫了下來,“來來來,小爺需要蒼空閣的頭牌們坐著……正事,正事……”
待眾人落座,劉夕陽吃了起來。老車夫依舊喝著茶,許多愁端著燉蛋喝著乳鴿湯;貝琳達服侍著劉夕陽進食,李翰杰也拿起了一碗鮮奶燉蛋——她是真的喜歡吃……
劉夕陽其實用不著吃多少,但是看著大快朵頤的許多愁和在吃第二碗的李翰杰,他也不好意思停下……
為了避免尷尬,劉夕陽開口道:“老人家高壽了?”
面對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老車夫慢悠悠地說道:“忘了……”
“老人家信得過小子嗎?”劉夕陽不以為然地問著。
老車夫緩緩地放下茶杯,“你就這么信得過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