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蘇不知因何事而賭氣,進(jìn)到雅間后就吩咐侍女好酒好菜招待著,著重強調(diào)了一番——并不需要任何姑娘陪伴——即便是清倌人。劉夕陽一臉尷尬地看著打點一切的洛九蘇,許多愁則在一旁若有所思,也不知道他的所思是不是思到點子上。
三人間的氣氛第一次出現(xiàn)了尷尬??粗郎系木剖?,許多愁想不出來為何要換到這里吃飯;劉夕陽想不清楚為何她只讓來這里吃飯;洛九蘇想不明白怎么就非得來這里吃飯……
劉夕陽出聲打破了短暫的尷尬。伴著劉夕陽的玩笑話以及和洛九蘇的嬉鬧,氣氛算是恢復(fù)正常。劉夕陽提起筷子,突然發(fā)覺了什么,望了一眼許多愁,二人同時將筷子放下……
雖說吃完午飯在那里喝茶聊天有段時間,可是畢竟是剛飽餐一頓。這么早來紅燭苑,本想著有些娛樂項目進(jìn)行,玩累了再美美地吃一頓……體力未耗,酒足飯飽,如何吃的下去呢?
看到倆人一臉的苦相,洛九蘇突然俏臉一紅,將筷子放了下來,同時小心翼翼地將嘴里時鮮的鯛魚刺身咽了下去,將嘴角的醬汁悄悄舔掉,雙手揪著衣擺,略顯局促……
場面再次沉默。劉夕陽想著如何消耗些體力,這樣至少吃到美食不至于一副便秘臉;洛九蘇則盯著沉在醬汁兒里略顯孤單的鯛魚片,悵然若失……許多愁覺得這是個機會,正好好好和將來的東萊城主談?wù)劇?p> “少爺,”許多愁開口道,“雖然您視我為手足,但我們許家這百年來都以仆人自居。您先別急著說什么,我不會對這個仆人身份感到不適,我只希望您能站在將來一城之主的立場上,聽聽我要說的話。”
許多愁灌了一大口酒繼續(xù)說道,“小時候我們就沒干過正經(jīng)事情,那時候沒有那個概念,但試想一下如果我不出去,那么現(xiàn)在東萊城就會有一個紈绔的二世祖,身邊跟著一個深得主人心的狗腿子。我爹拉我出去修行也和我說了很多,我也逐漸明白了應(yīng)該做的是什么。而少爺您……上午和趙奉威的敷衍應(yīng)酬中,能看出來您以后在官場上不是吃虧的主,但東萊不僅僅是官場的一角……”
“這個吧……”劉夕陽打斷了許多愁的話,“胖子啊,首先呢,以后我不想聽到‘主仆’二字,這個對咱倆來說沒意思;其次呢,咱倆從小玩到大,是兄弟,是玩伴,你跟著許叔出去練成了亂世境的高手,我豈會一無是處呢?最后呢,”劉夕陽說著走向窗口,一把推開窗戶,望著窗外一抹斜陽下暮色沉沉的東萊城,不乏豪氣地說道:
“這是劉家的城,也是許家的城,更是所有東萊人的東萊城。我一直叫嚷著離家出走,可是我怎么舍得呢?故土難離,死這里都算是美事!”
有些人或許天生就有一種預(yù)知能力,說好了,那叫做揣天機測天意,說差了那便是烏鴉嘴。劉夕陽話音剛落,還沒來得及意氣風(fēng)發(fā),窗外就飛上來三位蒙面人。
劉夕陽愣住了——就算他不愣住他也躲不開這劈頭一刀。刀刃即將斬到劉夕陽的面門,屋里飛出一樽酒壺將其蕩開。反應(yīng)過來的劉夕陽果斷一蹲,同時許多愁從他身上飛了出去。
三位蒙面刺客隨即和許多愁戰(zhàn)了起來。劉夕陽皺著眉看著窗外四人的戰(zhàn)斗,很明顯是針對自己的刺殺,為何這么輕易就被許多愁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不容劉夕陽多想,窗下突現(xiàn)一身材嬌小的黑衣人,在沖向劉夕陽的路上就被警備的洛九蘇攔了下來,戰(zhàn)在一起。洛九蘇學(xué)了些劍法,此刻身邊并沒有趁手的武器。眼看就要不敵,在外面以一敵三的許多愁跳了進(jìn)來,變指為爪,一下就在黑衣人腦袋上捅出三個窟窿。
“留個活口……”劉夕陽的話音和黑衣人腦袋上的窟窿同時出現(xiàn)……劉夕陽有些無奈地看了眼許多愁,走到窗邊向外探去。
應(yīng)該是……三具尸體吧——如果這些碎肉塊拼得起來……
“少爺,你得罪誰了?竟然能派出兩個驚國境界的殺手來對付你?!痹S多愁略帶怒意地說道。
“我哪知道……”劉夕陽有些后怕地說道,“胖子,你為什么這么強?”
“你以為亂世境的高手很多么?”洛九蘇有些氣喘地說道,“少爺你沒受傷吧?”
劉夕陽安慰道:“我倒是沒有大礙,我擔(dān)心的是為什么大白天的東萊城會出現(xiàn)蒙面人;更擔(dān)心的是胖子這虐殺的滿地尸塊,為何現(xiàn)在還沒引起任何人的重視?”劉夕陽看著街上碎尸遍地,百姓們閉門不出可以理解。東萊城的衛(wèi)兵呢?
劉夕陽擔(dān)心也解決不了問題,只是突然覺得有些壓抑——也不知道是吃多了還是看到了過于血腥的畫面。原本打算用一個完美的日子結(jié)束自己少主的生涯,不曾想……感慨沒有抒發(fā)完,豪氣也沒有表現(xiàn)的淋漓,原本溫煦的金色晚霞,如今卻透著一股異常詭異的猩紅……
來不及抒發(fā)情緒,壓住了處于暴走邊緣的許多愁,劉夕陽一行沒了興致,匆匆趕回了城主府。原本算是無聊的一天,這樣徹底是充滿的趣味。
劉夕陽剛拜見了城主,還沒來得及說傍晚的經(jīng)歷,就聽到了一個更壞的消息:校尉田本清在家中遇刺。同時劉夕陽被襲的事情也由東萊衙門傳到了城主府。
望著匆匆出去處理的父親,四顧了一下周圍如臨大敵的其他人,劉夕陽想做些什么,卻不知從何做起。
洛九蘇左臂挨了一劍,已經(jīng)回屋治療;許叔去往城西軍營請些支援;許多愁被夫人遣往城主身邊做侍衛(wèi)。本就人丁不多的城主府,只剩下無所事事的劉夕陽和他的母親了。
“娘……”劉夕陽看著正在處理父親離開前未完成工作的母親,有些傷感地說道,“孩兒沒用……”
“傻小子,別瞎想了”城主夫人溫柔地看著劉夕陽,眼中盡是疼愛,“平靜數(shù)十年的東萊城,誰都沒有經(jīng)歷過這些。別說你了,你看你爹一開始聽到這些事情不也是有些慌亂么?他能迅速沉下來處理,是因為他比你多活了幾年,許多愁能冷靜下來是因為他經(jīng)歷的多了。我的孩子只是比他們少些經(jīng)驗,其他的哪里差了?”
城主夫人繼續(xù)說道:“再說了,夕陽。你不是有著暗中培養(yǎng)的那一股勢力嘛?你看,我們都沒想到要培養(yǎng)一個情報組織,也沒重視你的力量,如今這不是有些被動嗎?”
“您當(dāng)時不是不喜貝姐她們么……我都給派出東萊了,這幾年我也沒過問,不知道發(fā)展到何種程度了……娘,我不需要安慰,正是因為我沒用,才讓九蘇姐姐受傷的……”
“怎么?知道心疼你九蘇姐姐了?你這個孩子啊,當(dāng)時學(xué)劍那么不認(rèn)真,不過要是真學(xué)了,其他方面你也不會這般優(yōu)秀的。好啦,累了就回屋休息吧。睡一覺起來什么事情都解決了……”
劉夕陽離開父親的書房,向自己的愧文園走去。他不是真累,失落也只是暫時的,總覺得會有些大事發(fā)生難免提心吊膽。先不說東萊城防御不力,為何今天下午接二連三的遭受襲擊,趙奉威他們絲毫反應(yīng)沒有?
長啟三十四年,本是一個無事之秋,似乎變得多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