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女人面色黃暗,胸腔內(nèi)不時發(fā)出沉悶的喘氣聲。
映煙抬腳勾了條凳子,埃身坐在床邊,手指輕彈,裊裊一道淡紫流光溢出,緩緩鉆入女人的鼻腔內(nèi)。
雙手并攏放在膝頭,映煙靜靜等待。
片刻,女人嚶嚀一聲,慢慢睜開了眼睛。
看到突兀出現(xiàn)在床頭的映煙,也沒有半分吃驚。
映煙笑了笑,將死之人膽子都是這般大,就算看見一只青面獠牙的惡鬼,驚叫的也在少說。
“你有什么遺愿嗎?”看著女人,映煙輕柔地問道。
這樣的活兒,是幾千年前的她最常的。擱置了幾千年,竟也覺得駕輕就熟。映煙之所以會找到這個女人,便是為了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得到一個戲班。
她從主街走開,漫步在小巷中時,便下了這個決定。從在小飯館內(nèi)聽到書生和大漢的談話時,便想要改變?nèi)缃駪蜃颖百v如泥的地位。
說她是善心人?是也不是!這么多年,這么多時空的轉(zhuǎn)換,讓她更加清醒的認(rèn)識到女子地位的低下。
明明生兒育女辛勞操持的是她們,明明妓女是因為男人可笑的欲望而產(chǎn)生的,可是偏偏也就是男人們,罵起女人的時候竟那么理直氣壯。
當(dāng)然了,映煙并沒有認(rèn)為所有女人都是好的而所有男人都是壞的這種極端的想法。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對女子的侮辱已成為她的逆鱗。
更何況這云國戲子如此卑賤的地位,還很有可能是因為她。
床上的女人,聽到映煙這般問話,慘然一笑,似自問道:“遺愿?我沒有這種東西?!?p> “可是,你有不甘?!庇碂熞琅f眼眸問話。
女人開口的一瞬間,那種濃到化不開的不甘以及嫉妒便撲面而來。映煙知道,這是一個有些貪婪卻又命薄如紙的女子。
她貪婪的不是世俗金銀富貴,而是人的情感,旁人對她關(guān)心的情感,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一個男子的情感。
映煙抬手撫上女子的額頭,柔和的神情中又添了幾分肅穆。
“有不甘,就會有想要的東西。”她接著說道。
女人掀開眼皮,看著她,問道:“你能讓虞華若把對蕓蕓那個女人的關(guān)愛憐惜全部給我奪過來嗎?”
女人說著,激動起來,沉悶的咳嗽聲不時發(fā)出。
映煙無奈,還是第一次碰見搶東西搶的這么理直氣壯的。不甘嫉妒,已經(jīng)開始腐蝕她的心。但是很奇怪,對女人,她卻沒有多少反感。
每當(dāng)遇到這些深愛被傷的女子,她都能更深刻的感受到她們不敢嫉妒之后日夜灼燒心肺的痛苦。
映煙知道,這或許與她被精彩人生綁定之前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刹徽撍趺磁Φ鼗叵耄瑓s也找不出半點蛛絲馬跡。曾經(jīng)好奇過,但是在有權(quán)利知道時,她又不在乎了。
不過,她放任自己對這種女子的偏袒。
“你不能做到嗎?”在她靜默的這一刻,床上的女人嘲諷地問道。
“為什么?”映煙問道,接著說:“沒有誰能離了誰的愛護(hù)而活不下去,你如果換個什么把你的戲班辦成全云國的頂級戲班的愿望,我更樂意為你完成。”
“可是我不想要那些”,女人看了映煙一眼,無力地說道。
映煙雖然嘴上這么說,心中已有一半同意了。可卻不想無緣無故地做什么拆散鴛鴦之事,且她再也不想頂著別人的面容生活下去了。
這也就是說,她要把虞華若那個在后世驚才艷艷的才子的憐愛從另一個女人身上轉(zhuǎn)移到床上這個女人身上有些困難。
女人重重地吸了口氣,這才啞著嗓子開了口:“我和蕓蕓,是先后被老班主買來的。她沒來的時候,班主對我雖然沒有多少愛護(hù),關(guān)心還是有幾分的。可是她來了,所有的寵愛都成了她的,所有的好戲目也都是先讓她挑。那段時間,我最長做的事情,就是看她的一舉一動。我想不明白,她到底哪里比我強(qiáng),同樣作為班主的弟子,她卻能得到全部的寵愛。而我連那一點關(guān)心都要失去?!?p> “呵呵”,她突然又笑了,“后來,我終于明白了。她哪里都不比我強(qiáng),但只有一點,她的命好?。 ?p> “可是,為什么我的命要比她的差呢?”女人看向映煙,問著眼眶中已滑出汩汩淚水。
“我出道,被一個半百的老頭子看上,師傅他阻都沒阻一下,就讓師弟們送我去了。換了蕓蕓,師傅真是前后奔走散盡金銀啊。那時候,我就想,為什么沒有人能如此待我?若有,我必百倍以償之…”
女人哽咽不能語,映煙端了杯水喂到她的嘴邊。
女人看她一眼,淚水如洪般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