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了片刻,映煙問道:“因為這個,你才要奪她的東西?!?p> “算是吧”,女人回道,聲音已經(jīng)愉快起來。
“都是陷在泥坑中,她命好可以不沾泥點,但是憑什么能把所有的污泥都甩倒我身上呢?”她繼續(xù)愉快地恨恨地說道。
“要上蕓蕓那個男人,最后上的是我啊!最后還說什么呢?”她翻了個身,尋了舒服的姿勢躺好,看著映煙道:“他說,若不是看在你是蕓蕓的師姐份上,老子能讓你服侍?”
映煙一直聽著沒有波動的心,在聽到這句話時竟然微微一陣縮疼,一滴淚珠飄落。
女人抬手,給她擦了擦。
“其實,我死都死了,你再幫我做什么,我也感覺不到了。我只是,不想她好過而已。難道有人能夠好命一輩子嗎?”
“虞華若,我愛過他。那時候,他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亮光。他才華橫溢,從來都對我們這些卑賤的戲子們尊敬有加。我們都愛他寫的戲,不過,他是大才子啊,一般人請不動他寫戲的。”
“不過,他給蕓蕓寫戲,向來不用請。我曾經(jīng)請過他也給我寫一本,或許看在我是蕓蕓的師姐份上吧,他同意了。不過后來又忘了吧,那個時候他們都忙著給我這個唱功身段臉蛋無一不佳的師妹找出路呢?!?p> “因為那個看上蕓蕓的男人嫌我不夠水準,不得到她就心癢難耐。他們就把蕓蕓送到了舒家主名下的一個戲班,羽衣舞。”
“你知道嗎?這是京中最好的一個戲班,戲子們都是體貌雙絕唱功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人。且舒家主淡泊正直,從不會讓他名下的戲子們?nèi)プ錾狻6?,作為大師姐,就被留下做這個戲班的班主了。”
“師傅說,我是大師姐,應該的。我也想做一個什么都不用管,有人疼有人愛的妹妹呢?!?p> 晶瑩的淚順著她的眼角,沾濕了一大片枕頭。映煙抬手為她整了整發(fā)鬢,笑說道:“我可以做你的姐姐?!?p> 女人笑了,說道:“我都二十五了,你才多大呢?!?p> 映煙挑眉,同樣笑道:“我已經(jīng)有上萬歲了。”
她笑出了聲,說道:“那好吧,死前認個姐姐也不錯。”
“蕓蕓可是有不少人護著呢,現(xiàn)在都是羽衣舞的頂梁柱了?!迸擞行鷳n的說道,卻又突然哈了一聲,很高興的樣子,接著道:“可是她嫁不了好人家,聽說她與虞華若情投意合,奈何虞家不允。怎么辦呀?”
她勾起唇角,笑地燦爛。
映煙淡然接道:“沒關系,我很厲害的?!?p> 女人聽了,再次抬眼看她,半晌說道:“你比她漂亮,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子。可是,你又美的如此不招人注意,如此地讓人舒服。”
映煙起身,說道:“我?guī)湍愦虬缫幌?。?p> 女人已是氣息奄奄了,聽了映煙的話,吃力地搖了搖頭,聲音飄忽無力道:“不要了,我的衣服,都很臟,我不想穿著它們?nèi)チ硪粋€世界。我爹見了,會生氣的。”
“穿我的,怎么樣?”映煙說道。
女人靜了片刻,嘴含笑意地點了點頭。
映煙挑了件百花疊印的長裙,親手為女人換了上去。能在死前讓她親手換衣的人,均是得了她的認可的。
衣服換好,映煙彈指,讓女人難看的臉色褪去,恢復了白皙紅潤。
“我想看一看你把我打扮成了什么樣子”,女人要求。
映煙抬手拿出了鏡子,遞到她的面前。
“真漂亮!”她贊嘆地說道:“姐姐,落英,我名瞿落英”。音落,撒手逝去。
映煙深深呼出一口郁氣,走出房間。庭院內(nèi),一樹海棠開得正艷。
落英,落英。
一個消殞得如此早,卻在后世戲曲界名聲赫赫的女子。
映煙無奈而笑,抬手間,海棠花飄飄灑灑,落英繽紛。
那么,在這個時空……“我就叫瞿落英了,千里迢迢尋妹而來,卻發(fā)現(xiàn)妹妹已經(jīng)耗盡了生命的姐姐,要接著妹妹的生命而活的姐姐。”
這時緊閉的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十幾個衣著鮮艷的男女說笑著進來??吹搅⒃谡T口的她時,俱都斂了腳步。
“你是誰?”一個看起來頗為沉穩(wěn)的中年男子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