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那天,我想了很多理由,卻唯獨沒有一個讓我不會感到悲傷的理由,畢竟離別總歸是悲傷的。
何玲依舊還是黑了,陳亦哲送的防曬霜因為嫌麻煩,被閑置在一旁,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日期早已過了適用期。
那時我以為顧沉只是帶著陳亦哲的好給何玲,在很久,何玲整理東西,里面才滑落出來一張紙條,上面端正的筆跡正是顧沉寫的,大致的內(nèi)容也是跟我道歉,原諒他。
那天他離開時,看了我有十幾秒,脖頸處的喉結(jié)來回滾落一下,他想說什么,又回到了嘴邊。
“為什么,你要躲著我?我這么不招你待見?”
顧沉的眼光炙熱的透過我眼眸里,我以為他會兇起來,可他最后只是一拳頭打在了墻上,紅色的液體還帶著一絲的溫度,流下來,他沒有任何表情。
“顧沉,你放過我吧?!?p> 我清楚的在某一天與何玲去街上買下周出游需要用的東西,顏傾青挽著顧沉媽媽在看嬰兒的小衣服,她笑的很開心,顧沉媽媽的臉上想象著以后的模樣。
我覺得陸川河說的對,愛一個人什么都值得。
新生入學,很多東西都需要準備,跟何玲走了很多路線,陳亦哲抓著陸川河的衣領(lǐng),爸爸抓著兒子,相比同齡人陸川河生長的還挺好,但是在陳亦哲一比,稍微單薄了一些。
說是來看看我跟何玲的學習環(huán)境,實則是聚會。
如果以后大家畢業(yè)了還能這樣瀟灑嗎,后來我就不去想了,有的人活在心里消失在生活里,活著電視劇里的人生,大多數(shù)是身不由己。
微秋的季節(jié),陸川河穿著大多數(shù)同年級段統(tǒng)一的服裝,深藍里帶著白的一套衣服,有人說,無形中跟喜歡的人穿了情侶裝,那時候不懂,這句話里飽含著青蔥歲月。
他微低著頭,手環(huán)保著自己,
陸川河最重的時候也沒有過一百一,手伸直可以看到筋突起,所以才會被學校抓去走模特秀,他最經(jīng)常的動作就是害羞的時候頭會看遠處,然后轉(zhuǎn)頭對你笑,那一刻你的心就像被打在了棉花糖里,柔軟而甜蜜。
何玲因為有點肉而把最初的頓頓必須有肉改成了頓頓必須只吃素,
可是美食怎么能被辜負呢?她越是努力做這些,總會有人阻擋。
“怎么又是奶茶啊,陳亦哲是不是有毒,我說我要減肥!”
電話傳出叮的時候,何玲頭上卷著劉海,帶著粉色兔耳朵的發(fā)圈,這個沉重的任務(wù)只好落在了我頭上。
“以后別讓陳亦哲點外賣了,你不胖我也胖了,何況陳亦哲點兩個人份,你別你胖,我跟著你胖了。”
“你還好意思說,上次,就上次,你跟風群發(fā)了消息,也想被人寵愛點奶茶喝,結(jié)果手誤發(fā)到了顧沉那,還沒來得及撤回,人家顧沉倒好,覺得奶茶不營養(yǎng),給你點了一百份雞湯,還是帶瓦罐的,又怕一百份商家做不完,也來不及,訂了十家,還不同口味,除了硬核也只能說硬核了,那個場面,我覺得再換成擺個愛心,你站里面,顧沉單膝下跪,掏出個啥東西,完事了,往你手指上一戴,哎呀,這事就成了,明明白白的。”何玲手在鏡子前拍著臉上的面膜,平靜的讓我回憶起了這段硬核的回憶。
那時候流行秀男朋友寵愛的奶茶,陳亦哲跟何玲還沒有在一起,所以何玲還是單身,也沒有特地想到陳亦哲,那我更不知道陳亦哲這個人的存在,加上,顧沉離我家近,來往的接觸也比較多。
在何玲的慫恿下,群發(fā)了好幾個人,那天也的確收了好幾杯奶茶,何玲一喝一口對比著味道,嚼這有嚼勁的珠子,甚是滿足,按照陳亦哲的話說,何玲上輩子一定就是奶茶做的。
陸川河也愛奶茶,所以那天,被我們拉過來,剛開始是挺開心的,我們都以為只有那十罐雞湯,也就再叫幾個人就可以吃完了,剛把包裝打開,下一個電話接踵而至,直到第十個電話打完,一百份外賣擺在了我們班級后面,我才知道,事情不簡單了。
“我肚子疼?!?p> 陸川河喝下第二罐就開始不行,他捂著肚子,我才反應(yīng)過來,也已經(jīng)放學,醫(yī)務(wù)室也關(guān)了,班級人不多,但凡在的都分了一罐還是剩很多,最后陸川河腦子一動,把雞湯給老師都分了,才解決不少。
“你還疼不疼?”
何玲扶著他的肩,生怕他因為雞湯出什么事就很麻煩,那時候的陸川河跟我還沒有后來的故事,干干凈凈的友誼。
“許久,你怎么舍得讓你兄弟來承受這份痛苦呢?”陸川河眉開眼笑,看不出有多疼,反倒有些欠扁。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肯定是要去通氣,去吧,下一樓,右轉(zhuǎn)左轉(zhuǎn),你要到的目的地?!?p> 我淡然的說出這句話,對于陸川河的耍賴皮早已了如指掌。
“懶人屎尿多哈哈哈哈哈”
何玲的已經(jīng)笑的臉朝天花板,我看著她微微點頭,為她對我的話一點就通而感到欣慰。
陸川河冷哼一聲,拉了張椅子坐下,沒有選擇去廁所。
陸川河之所以瘦還是因為這個原因,吃不下太多,也不能吃太雜,不然就是捂著肚子皺著眉頭隱忍這份痛苦。
何玲過于好奇他為什么這個體重,還在某次的體育課把他攔了下來,一探究竟是否偷偷減肥了。
結(jié)果得知陸川河是因為小時候闌尾炎去了一趟醫(yī)院住了一個星期,不敢吃多也不敢吃太雜,主要還是怕疼,何玲又吵著也要去割,在我翻出這個有多痛多難受把她給嚇的,就再也沒提過,也沒羨慕過陸川河,照何玲話說,不吃美食就是對美食的不尊重。
那一百份的雞湯,真的讓我們兩個一下就成了什么瓦罐雞湯妹妹,連見面老師投來的眼光的都是為我們請喝雞湯而贊許。
“我真的不敢喝雞湯了,太難受了?!?p> 何玲喝下最后一口雞湯整個身子都有些微微顫抖。
我心里默念一句,真是罪惡啊。
就在我們想著怎么跟顧沉說這件事的時候,他率先發(fā)出了晚飯邀請,或許是怕我一個人不會來,末了,他又發(fā)了一句,帶上何玲。
真是想的挺周到。
何玲為免費一頓飯而又算著省了一筆錢,高興的連走路都有些帶跳。
不知道我的心境就如寒冰跌入谷底,唉,難說,逃不掉。
很遠就聽到陸川河的聲音,還有很久未見的莫念。
“好久不見啊?!?p> 莫念絲毫不感覺我出現(xiàn)有驚訝感。
“不介紹下?”
何玲朝我擺眉弄眼,我趕緊低聲告訴她了一個讓她感到絕望的消息。
“還未成年,別打主題,很小的弟弟?!?p> “哎呀,我就開玩笑嘛?!?p> 說完還不忘多看幾秒。
“咳咳?!?p> 陸川河假裝咳了兩聲,校服沒有拉上,敞開隨意的耷拉著,相反莫念規(guī)規(guī)矩矩的拉好,跟之前在網(wǎng)吧打游戲嘶喊的模樣搭不上邊。
“你們?nèi)ツ陌??!蹦顔枴?p> “去吃飯,一起?”何玲出于友好,發(fā)出來了邀請,似乎忘記了,是有人請我們吃。
“好啊,許久請客?”陸川河笑起來然后一把把手搭在莫念肩上,莫念看著我,他的手在口袋里始終沒有拿出來。
“哎呀,有人請就對了,走吧?”
“還裝神秘?”
“不信你問許久”
“誰啊?!标懘ê訂?,三雙眼睛盯著我,我硬著頭皮回了句。
“朋友?!?p> “哪個朋友?!蹦钭穯枴?p> “就是一個朋友,有的吃就知足吧,你們,趕緊的,我可不等你們?!?p> 我當然不能說是顧沉,何玲當時對顧沉反應(yīng)很大,提起他,恨不得把他揍一頓,何玲媽媽經(jīng)常那兩個人作比較,何玲說,兩個不同層次的人,怎么對比,然后何玲媽媽問,都是人有什么區(qū)別?何玲擺陣,此后她說她聽。
那也是顧沉第一次近距離見到陸川河,有了初步的接觸。
他們見面那一刻,我就后悔了,顧沉一言不發(fā)坐在那,看著我們走過來,然后又叫服務(wù)員添了碗筷,定的是一個小包廂,沒有想到會再加兩個人微擠。
陸川河的眼神跟顧沉眼神對視那一刻,顧沉的第一感覺應(yīng)該是不愿意見到陸川河出現(xiàn)。
我在顧沉面前提過陸川河,把他形容的多干凈多么好,結(jié)果顧沉,跟沒聽見他的好,說了一句,小孩子罷了。
見到顧沉那一刻,何玲的笑容瞬間就凝固了,后面她告訴我,她好緊張,顧沉氣場太低了,冷颼颼的。
莫念見怪不怪,自來熟的拉過椅子坐下,氣氛一度濃重。
菜是提前點好,我們剛坐下,服務(wù)員就開始上菜。
一道道菜擺上來,何玲也坐不住開始露出了本性,埋頭就吃。
“今天的雞湯好喝嗎?”
顧沉夾起一塊魚把魚刺挑掉,順手就放進我碗里,是那么的自然。
我開始懷疑他是故意這樣做的,抬頭瞪了他一眼。
“哦,原來今天的雞湯是你讓送的啊,我說呢,是哪個人傻錢多的,錢沒地方花,原來是你?!标懘ê臃畔驴曜?,把腿放在另一條的大腿,抖動起來。
顧沉沒有直面的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才看著他,然后問:“你是?”
我嗆了一聲,兩杯水遞過來,我不知道該接誰。
“她最近幾天身體不好,只適合喝熱的?!币槐爸c氣墊水闖入我嘴邊。
小時候,顧沉說,女孩子最好還是喝熱水比較好,太涼的對身體不好,所以我從沒喝過涼水,一直都是帶點熱的,也沒出現(xiàn)過因為涼水肚子疼的時候。
這個習慣一直維持到現(xiàn)在,何玲說,冰水多快樂啊,冰冰涼涼的,特別是夏天,再來一杯冰可樂,那叫一個爽,可她肚子疼點時候,又會羨慕我不會這樣。
我尷尬的看了他們一眼,略不好意思。
“這是陸川河,這個是莫念,這個就不必了介紹了,你知道是誰?!蔽抑噶酥负瘟?,陸川河他想必也打過招呼了,但礙于現(xiàn)在的氣氛,我又介紹了一遍。
陸川河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顧沉微瞇了一下眼毫無感情的應(yīng)了一句“嗯?!?p> 在他看來這些都是泛泛之交,不知道在后來的日子里對我影響很大,都是人生中很重要的存在,顧沉一直很孤僻,沒什么朋友,算得上朋友的大概也就是我,經(jīng)常去打擾屬于他的那份平靜。
至于莫念,一直就像是我的弟弟,很聽我話,也有過一段很叛逆的時候,我經(jīng)常去網(wǎng)吧把他抓回來,之后就是被莫媽媽一頓罵。
突然有一天,他就長大了,懂得父母的不容易,懂得一些社交,該做什么不做什么,出門也會給我?guī)С缘摹?p> 顧沉話少,全程都在悄無聲息的給我夾菜魚什么的都會吧刺骨頭挑了。
我實在吃不下了才用手肘撞了他幾下示意我不用了。
“你是我們學校的老師吧?!?p> “嗯?!?p> “我說你怎么這么眼熟,還真是我們學校的?!标懘ê犹羝疬@個話題,顧沉沒有多大的解釋和語言。
“對了,謝謝你下午送的雞湯挺好喝的,就是太多了,十份我能理解,一百份你怎么想的?!?p> “我問何玲,她說一份怎么夠,給許久的當然是百份?!鳖櫝烈豢跉庹f出來,何玲哭笑不得。
“我說的是百分百的愛,是你自己聽錯了,還怪我?!?p> “行了,莫念沒喝呢,等會啊,莫念,你帶點回去喝吧,給媽媽喝點多補補。”莫念對我點了點頭。
“以后,還是我來點吧,就不麻煩你了,老師嘛,跟學生太過密切也不好。”
陸川河就是跟顧沉杠上了,明眼人都看得出話語下的霹靂嘩啦。
“我不止是老師,更是許久的長輩?!?p> 顧沉占了主場,意思就是你們這些小孩子呀,就是不懂事。
“行,我沒理?!?p> 那天晚上這頓飯,吃的很尷尬也很沉靜,菜少,顧沉后來又點了好幾個菜,價格也不便宜,我正盯著算計著賬單。
“放心,我買單?!?p> 顧沉的氣吐在我脖頸,跟多年以后那次再相見時一樣,亂了心智。
天黑的快,出去的時候,都上了顧沉的車。
剛開始陸川河要上副駕,被一只手抓住。
“讓許久坐前面,她暈車?!?p> 我剛想說何玲暈車讓她坐,就被顧沉一個眼神瞪住,凝固成一句,讓你坐就坐。
莫念住的近,他爸順路下班,先把他帶回去了,要走的時候,他剛坐上車,又跑下來,遞給我一把東西。
“要天天開心哦?!?p> 他笑了笑,然后消失在我視線里,他一直沒有把手從口袋里拿出來,可能就是在猶豫要不要給我怕我不要又想給。
一把白兔糖。
離開那天,我問已經(jīng)長成的莫念,為什么當初送我那一把白兔糖。
他說:“我總想把最好的給你。”
最后一笑,就如年少的莫念般甘甜。
不是很遠,那條路好像沒有盡頭開了很久,最終停下來,陸川河拉開車門就蹲在路邊,排山倒海的把晚上吃的東西嘔了出來,一陣酸彌漫在空氣里,原來陸川河的暈車遠比我們嚴重。
“看什么哦,何玲我們走?!标懘ê油滦潆S便擦兩下嘴巴。
“走吧,許久”何玲叫我。
“那我走了?!?p> 顧沉只是點了下頭示意我先走。
“今晚謝謝了,請吃飯還送回來?!?p> 陸川河后來跟顧沉說不夠吃,專挑貴的吃,顧沉也沒皺過眉,全程點頭示意可以。
俗話說,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軟,陸川河也發(fā)現(xiàn)了那份愧疚。
“嗯,不客氣,那麻煩你們以后多照顧下我家許久了?!?p> 我...家...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