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溫菁已經幫祁宇處理完畢,正忙著收拾。
窗戶邊的洪開元也走到祁宇身邊坐了下來。
一邊抽煙,祁宇一邊將自己從下午赴約被抓到趁亂逃脫的整個過程詳細地給二人描述了一遍。
聽祁宇說完,一向話多的洪開元拿著那變形的匕首卻沉默了。
也許是祁宇描述的氛圍比較詭異,房間里已經徹底安靜了下來,三個人誰都沒說話。
良久之后,想起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祁宇就問洪開元:“胖子,你是怎么和胡三接上線的!”
“一個朋友推薦的,說聚靈苑專門收集各種奇石,特別是隕石!”洪開元站起身來,一手插在褲兜里,一手夾著煙,開始在房間里走來走去,“而且,在所有的報價中,他們是最高的,四十九萬五!”
洪開元看起來有些煩躁,滿臉都是懊惱之色,估計也正為這件事后悔。
其實,祁宇三人雖然對隕石交易不太懂,但最起碼的常識也是知道一點的。
因此,考慮到安全,他們昨天還特地在聚靈苑約見了胡三。
胡三雖然其貌不揚,但當時確實也挺有誠意的,絲毫看不出有什么異樣。而且,當場就拍了板,說回頭去準備錢,讓祁宇他們準備隨時交易。
但諸多疑點的出現(xiàn),使得祁宇太想知道隕石鐵背后的真相了,所以他才做了一個作死的決定,最后還差點回不來!
事實證明,人太過自我的時候往往就是警惕性最低的時候,而且容易犯下一些不可逆轉的錯誤!
隨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祁宇此刻的最關心的,是那快被胡三搶走的東西。
為何胡三他們非要弄清它的來歷,而且,為此還不惜殺人滅口??!難道命還沒石頭值錢?它到底有什么作用?
其實,若非胡三鬧了這么一出,就算有些疑問,祁宇還不會去以身犯險!
當初,祁宇從祖母手里接過這東西之時,也沒太當一回事。
畢竟老人家年紀大了,很多東西在她心目中固然貴重,放到現(xiàn)在就是兩說了。
想著是老人的心意,祁宇也不好拂逆,就一直放在家里,并沒拿出來。
一次偶然的機會,洪開元來祁宇家找他玩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這個東西。
洪開元很感興趣,說那東西很奇怪,好像是一塊隕石鐵,又問祁宇要不要拿去檢測一下。
祁宇當時也沒在意,只說這是祖母給他的貴重之物,還開玩笑說以后自己娶媳婦就靠它了。
聽祁宇這么一說,洪開元愈發(fā)來勁了,說如果真的是隕石鐵,還真能賣不少錢。還說市面上越是稀有的隕石鐵,越是昂貴,一般都是按克來計價的,一克最高可賣到三千多人民幣!
聞言,祁宇立時欣喜若狂,那東西他掂量過,至少二兩多重,一百多克啊,如果真能賣到高價,豈不是有好幾十萬?!
想著可能會有一筆巨額收入,至少可以讓自己少奮斗好幾年,祁宇確實高興壞了,于是二人一拍即合。
不知道洪開元使用了什么辦法,最后的檢測結果顯示,那東西還真的是隕石鐵,至今已經存在超過了六十億年!這世上沒有比它更為古老的東西了?。?p> 從它的一側可以看出,它至少由三種不同金屬組成,幾乎融為了一體,有著明顯由高溫造成的熔化痕跡,應該是在進入大氣層時燃燒所造成的。
所以,祁宇就認為,洪開元的檢測結果應該是可靠,而且,按照他自己的說法,他是找了他在中科院的同學,使用的是最先進的碳十四檢測法得出的結論!
這么不起眼的東西,它的歷史居然超過了地球的年齡,想想就興奮。
當時,最讓祁宇興奮的是它的價值,竟然可以賣到四五十萬!!
他高興得幾個晚上都沒睡好,盡想著如何來花這筆錢。卻忘了問洪開元這東西到底是哪幾種金屬元素所組成的!
接著,洪開元便開始到處聯(lián)系買家,通過對比,最后選擇了京城的聚靈苑。
其實,祁宇當時還覺得奇怪,因為這東西只不過是塊隕石,祁家的祖先怎么會如此識貨?
但洪開元解釋說,古人哪里知道什么,看見從天上掉下來的東西,自然都當成寶貝了!
祁宇想想覺得也對,加上忽然有了一種一夜暴富的激動情緒,所以就沒再在意!
而今天發(fā)生的事卻讓祁宇徹底推翻了以前很多的想法:
因為很明顯,既然這東西只是一塊隕石鐵,除了稀有之外,它的來歷應該非常簡單,無非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這種常識性的東西小孩子都知道。
所以,如果是胡三等人僅僅是為了他們的貪欲,大可以將自己放到后直接搶走就是了,干嘛非得多此一舉地將自己囚禁起來,然后還追問這東西的來歷?好在自己一開始和就洪開元商量好了,說這東西是野外撿到的云云。
由此可見,事情應該遠沒自己想的那么簡單!
另外,今天那個美少年分明就是一個十足的無間道,而且絕對是胡三的對頭,雖然還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但他們今天的沖突的確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最后,就是那個死人臉了,他應該是胡三老板之類的上司,自己之所以被抓,應該和他有著很大的關系。
所以對于那個死人臉,祁宇最擔心的是他說的話,如果此人真的有那種能力的話,那祁家豈非要因為祁宇的魯莽而付出代價了?!
幾番盤算,祁宇覺得,無論是什么結果,只要能查清楚這件事,再怎么做,都是值得的!
想到這里,當下就對還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的洪開元道:“胖子,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見祁宇發(fā)話,洪開元有些尷尬,訕訕地笑道:“什么事?”
“你趕緊到附近的消防器材店里去買幾個演習用的白色煙霧彈回來,另外去租一臺拉貨的三輪車,要快!”
說罷,祁宇將煙蒂在煙灰缸里擦滅了。
洪開元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祁宇:“你他媽想干什么,報仇?”
祁宇直接一眼將他瞪了回去:“廢什么話!趕緊去買,晚了就關門了?!?p> 洪開元覺得自己虧欠了祁宇,所以沒敢再說話,灰溜溜地開門去了。
“東西丟了就丟了吧,你人沒事就好!”溫菁已經做完了手上的事,輕聲道:“咱不鬧成嗎,明天就回去!”
“其實我也不想,錢是小事!若那死人臉說的是真的,我是擔心他們真的會對我家人不利!”祁宇嘆了口氣。“所以離開這里之前,我必須查清楚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p> 溫菁在其余對面坐了下來,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也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半個小時后,洪開元回來了,帶回了兩個煙霧彈,說人店里就剩這兩個了。又說花了五百塊買了一臺收廢品的三輪車,就放在下面。
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九點了。祁宇就走到窗戶邊掀開窗簾看了看街上。
此刻,街上已經冷清了很多,人車都已經非常的稀少了!
回到桌前,祁宇打開手機,搜了一下,發(fā)現(xiàn)離聚靈苑四公里的地方有一個消防中隊,回頭就對洪開元道:“還記得昨天胡三的車是從哪邊過來的吧?”
洪開元點點頭說東邊,有些狐疑地道:“老祁,你他媽到底想干嘛?”
“想干嘛?!差不多五十萬,就這么打水漂了?!”祁宇瞪了他一眼,惡狠狠地道:“那可是我的媳婦本!再說,長這么大,老子還是頭一次吃種虧!你覺得我想干嘛?”
“但你想過沒有,這是在他們的地面上,而且,胡三背后的那個人深不可測!”洪開元盯著祁宇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如果此人真的不是在向你表演魔術,你覺得自己能有機會?”
“你覺得我想這樣嗎?”瞟了他一眼后,祁宇冷笑了一聲:“先不管那是不是真的魔術,就沖他說過的話,你覺得我有沒有這個必要?”
洪開元沉默了。
“如果那人真有那么厲害,咱們這回再回頭去找是不是太魯莽了點?”溫菁秀眉緊蹙。
“在沒有把握之前,老虎的胡須我暫時不會去揪的!”祁宇淡然一笑,“但狐貍卻是非打不可了!”
洪開元沒再理會他,拿著那個匕首“做”的“果然多”出神。
半晌,洪開元又走到了窗戶邊,又撥開窗簾朝外看了看,回頭看了祁宇一眼:“你打算怎么做?”
因為溫菁在場,祁宇不想她也也跟著卷進來,假意道:“首先得找回那隕石鐵,那玩意兒可是我祖母給我娶媳婦兒的本錢,要是沒了這輩子不得打光棍啊,肯定得拿回來。然后再查清胡三和那個死人臉之間的關系和綁架我的根本原因?!?p> 溫菁一聽,馬上就變臉了,接著就開始罵;“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才剛跑出來,又去作死!”
很顯然,她非常惱火,最后干脆直接指著祁宇的鼻子大罵。
但祁宇卻始終充耳不聞,任她發(fā)飆。
見祁宇油鹽不進,溫菁終于停了下來,開始改變策略。
“對于這種人咱們就別記仇了!東西丟了就算了,沒錢就未必娶不到媳婦兒呀?”溫菁終于放緩了語氣,柔聲道?!澳悴幌胂耄@是什么地方?。俊?p> “我這人從來都不記仇的!”祁宇扭過頭沖她一呲牙。
聞言,溫菁拊掌而笑。
轉回頭,祁宇輕嘆了一聲,淡淡地道:“一般,有仇當場就報了!”
此話一出,氣得溫菁幾乎當場就背過氣去。她惡狠狠地瞪了祁宇一眼,然后將嘴巴一鼓,轉過了身子,不再看他,當然是氣壞了。
但祁宇此刻的心思根本就沒在她那兒。
他是在想著接下來該怎么辦。
其實,撇開這所有的一切,祁宇都可以不在乎,但若是牽涉到自己家人的安危,估計這世上就沒什么東西可以阻擋他了!
想著那個仿佛來自地獄的死人臉,就為了那么一塊鐵疙瘩居然說要殺自己全家,祁宇就開始暗罵:日你-祖宗,這次老子要不查清楚原因,就真他媽捅破天了。
再說了,那塊鐵疙瘩價值那么高,換了誰都絕對不會就此罷休,按祁宇目前的收入,至少少奮斗十年八年沒問題。更何況,這玩意是祖母留給他娶媳婦兒的,難不成真打光棍?
想到這里,祁宇下意識地又扭頭看了一眼溫菁,心道,要是娶這丫頭多好!
又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一刻了。
想著聚靈苑九點半就會打烊,祁宇就對洪開元道:“胖子,你先和丫頭把行李準備好,到樓下大堂等著!我出去轉轉就回來,咱們趕凌晨的航班?!?p> 接著,也不管二人有什么反應,祁宇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套上羽絨服,又從桌上拿走了洪開元買回來的煙霧彈,徑自開門去了。
街上,或許是有些晚了,也或許天氣有點冷,幾乎看不到幾個人,除了偶爾經過的出租車,連私家車都很少看到。
一陣風刮過臉龐,祁宇變得更加冷靜了。
又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祁宇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隨即他就將羽絨服整個拉鏈拉到了頭,又將帽子扯起來連額頭都遮住了,此刻,從正面看的話,他就只剩兩只眼睛露在了外面。
然后,祁宇將雙手插在兜里,朝不遠處的聚靈苑走了過去。
此刻的聚靈苑里只有兩女一男,正在收拾東西,看樣子是準備下班了。
不慌不忙地走到門口,祁宇見那三人正低頭忙活,就掏出了煙霧彈,拔掉了保險瞅準了往地上一滾,煙霧彈就直接滾到了店內展覽柜的底下去了。
隨即,祁宇猛地大喊了一聲:“毒氣彈,快跑!”接著直接轉身快速離開,估計那三人連他的背影都沒看到。
離開聚靈苑,祁宇先是拐進了一條最近的一條胡同,發(fā)現(xiàn)那里面居然沒有路燈。
轉過幾條胡同后,祁宇又鉆進了一條四通八達的小巷子,在一個黑暗的角落將羽絨服給脫了用袋子裝好,接著又繼續(xù)沿著街道陰暗的部分里走了一段距離后,就攔了一輛的士,直接返回,在距離聚靈苑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下了車,這才悠哉悠哉地往酒店走了過去。
此時,距離祁宇扔煙霧彈的時間大約過了十五分鐘,聚靈苑的門口已經停了兩臺消防車,一眾人等正在處理善后,店內已是濃煙滾滾,那些消防員帶著防毒面具站在門口往店內噴水。
祁宇絲毫也沒在意,自顧自就進了酒店大堂。剛一進門,就看到溫菁和洪開元正在和服務員交涉。
見祁宇回來,溫菁連忙跑了過來:“剛才跑哪里去了?”
“沒去哪兒,就隨便逛了一下!”祁宇笑笑。
“沒干什么壞事吧?”估計她覺得祁宇笑得有點不懷好意,又低聲追問了一句:“對面那聚靈苑好像失火了,是不是你干的?”
“你看我全身上下,哪有一點像縱火犯的樣子?”祁宇嘿嘿一笑,“怎么樣,退房手續(xù)都好了嗎?”
“胖子在和她們討價還價,意思讓少扣一點!”溫菁有些郁悶地道。
祁宇一聽就火了,心道,這死胖子難道不知道現(xiàn)在是啥時候了嗎?
走到洪開元身后,祁宇直接就給了他屁股一腳:“討價還價也得看時間,一會兒就趕不上火車了!”他特地在“火車”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洪開元轉身沖祁宇眨了眨眼睛,低聲道:“就等你這句話了!”說罷回頭就告訴那服務員,說就按她們說的辦。
出了酒店,三個人就直奔洪開元放三輪車的地方,他將那破舊的三輪直接鎖在酒店側邊一條路上的防撞欄桿上。而且,那里沒有燈,看樣子平常經過的人也不多。
看了看時間,祁宇覺得差不多了,就讓溫菁和洪開元等在這里,叫好出租車,多給司機加點錢,在這里等他。然后就登上了三輪車,趕往胡三到店里的必經之路。
昨天和胡三見面的時候,胡三讓他們等了很久,當時店員說胡三在家里,足足讓祁宇三人等了四十分鐘,這個時間祁宇記得很清楚——因為他對時間非常敏感,而且也最討厭不守時的人!
經過一家小店的時候,祁宇又買了兩瓶白酒,塞進了兜里,接著蹬著三輪繼續(xù)往前去。
大約騎了五分鐘,祁宇在一段路燈壞了的路邊停了下來,又仔細看了看四周,發(fā)現(xiàn)周邊也沒什么監(jiān)控設備,于是就找了個比較陰暗的地方坐了下來。接著,就掏出一瓶白酒,直接敲碎了。
這是一種六十五度的高度白酒,瓶子一碎,酒香四溢,但那刺鼻的酒精味道讓祁宇有些難受,這主要還是因為他不會喝酒。
準備好了一切之后,祁宇就點了一支煙,盯著胡三的來路。這條路限速30公里,他想這老小子也不會快到哪里去。
就在祁宇準備點第二支煙的時候,遠遠的他就看到了一輛車開了過來,車速確實也不快??窜嚐羝钣罹椭溃鞘且惠v路虎,而胡三的座駕也是路虎,心道應該是他。
于是他立刻站起身來,隱入了路邊的一棵大樹的后面,又側身將三輪準備好等著那車的到來。
眼看著那車還有大約十來米的時候,祁宇瞅準機會,用力猛地一推,就將三輪給推了出去,只聽哐當一聲,那路虎就和三輪車撞在了一起!
祁宇一點兒也不著急,從容地從地上撿起那半截酒瓶,直接就從車后繞了過去。他知道,胡三從撞車到反應停車再下車需要至少十幾秒的時間。這足夠他從車后面繞到駕駛室的位置了。
經過車尾的時候,祁宇已經聽到了罵罵咧咧的聲音,車門正在打開,一個人正準備下車,正是胡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