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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這時她絕口不提把大格格撫養(yǎng)在宮的話,但對她們母女的恩遇甚隆。等傳膳時,吩咐另擺一張膳食,御膳有什么,便賞什么,等于她吃什么福晉就吃什么。
飯罷天色將黑,隨即叩頭告辭。慈禧太后早備下了賞賜,福晉謝恩受領(lǐng),同時也把自己備下的犒賞,二百兩銀票的一個紅封袋,當著慈禧的面,交給了管事的宮女。
等回到府里,恭親王問起進宮的情形。夫婦倆都有些猜不透慈禧太后的意思,不過對于大格格的懂事聽話,在兩宮太后面前一點都不顯得怯場,做父母的自然都感到欣感。
也因為如此,心里都隱隱然地存著一份祈望,最好慈禧太后從此不提此事。
她正這樣一個人在燈下籌劃,忽聽得外面有聲音,仿佛是什么人來叩宮門,有人出去應(yīng)接,不免暗暗詫異。過了一會,聲音靜了下來,然后聽得安德海在問坐更的太監(jiān):“主子安歇了嗎?”
慈禧太后聽這問話,便知是有極緊要的事,就在里面大聲問道:“什么事呀?”
“跟主子回話,有六百里加緊的軍報?!?p> 慈禧太后倒有些茫然了,這是她第一次在夜里收到緊急軍報,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置?定神細想一想,記起先帝遇到這樣的情形,必是先收折來看,有的表面緊急,實際上無關(guān)輕重;
有的需要先作一番考慮,不妨到第二天再發(fā)下去;也有的必須即時指授方略,那就要立刻飛召軍機大臣來商議,甚至找值班的軍機章京來,口述諭旨,當夜馳發(fā)軍前。
于是她吩咐宮女去開了門,接來內(nèi)奏事處呈進的黃匣,同時傳話,叫安德海在外待命。
一共兩道奏折,都是從浙江來的,一道守浙東的王履謙,奏報浙江嚴州等處的長毛軍,用八漿炮船,由臨浦攻打蕭山,隨即全力進攻紹興,府城腹背受敵,攻破西門,全城陷落,自請?zhí)幏帧?p> 另一道是浙江巡撫王有齡、杭州將軍瑞昌,連銜會奏,說杭州省城為長毛軍的“忠王”李秀成、“侍王”李世賢,重重包圍,形勢危急,請求速派援軍。
慈禧太后對浙江的地形和軍事態(tài)勢,不甚明了。這是她知道這是六百里加緊的軍報,心里越發(fā)覺得事機急迫,不能耽誤,盤算了一下,便即喊道:“小安子!”
“奴才在這兒。”安德海在窗外答應(yīng):“軍機處這會兒有人沒有?”
“有值夜的軍機章京?!?p> “你趕快把這兩個折子送了去,讓他馬上送給六爺去看。”
慈禧太后又說道:“這是要緊的軍情,可別耽誤了?!?p> 值夜的漢軍機章京許庚身,接到乾清門侍衛(wèi)送來的黃匣,以及口傳的慈禧太后的旨意,不敢怠慢,打開黃匣,拿起奏折一看,知道此事重大,危在旦夕!
匆匆繞過內(nèi)務(wù)府,套車出西華門,往北直奔翔鳳胡同的恭王府。
恭王府宴客剛散,聽說軍機章京送奏折來,便叫請到書房見面。行過禮,呈上奏折,恭親王才看了幾行,便先吩咐:“岳父,您慢點走!”
恭親王憂形于色地問道,“你看紹興一陷,杭州還能守得住不?”桂良看過折子,思慮良久,搖著頭,說道:“紹興一失,寧波不保,寧紹兩府極富庶,為浙江軍餉所自出,故而失寧紹則絕餉源,此其一。
紹興與杭州一訂之隔,寧紹一失,匪軍必渡江夾攻省城,杭州成了孤懸之地,萬難堅守,只怕就是此刻,滿漢六十萬生靈,已罹浩劫!”
“王爺不必難過!”恭親王的情緒也激動了,這是他上任為政一來遇到的第一件大難事。
桂良又說道:“我等現(xiàn)在彼此要同舟共濟!不分滿漢,總要戡平大亂,才有好日子過。好在朝中大局已定,盡可全力專注在軍事上面。明天我得跟兩宮好好陳奏,你預(yù)備一張江南兩浙的地圖,怕太后還弄不清地名?!?p> 第二天上午攤開在御案上,慈禧太后一看便失聲驚呼:“杭州成了個孤城了嘛!”恭親王指點著江南的形勢說道:“這就像行圍一樣,攆啊攆的,把匪軍都攆到一個角落里來了?!?p> 兩宮太后都知道在熱河行圍行獵的方法,是四處八方把野獸趕到預(yù)定的地點,然后發(fā)弓開槍,才大有斬獲,所以對恭親王的這個比喻,都能充分領(lǐng)會。
恭親王說道:“臣籌思已久,江南的軍事,必得統(tǒng)籌全局,逐步進行,倒不在一城一地的得失?!?p> “照這么說,就眼睜睜看著杭州失守嗎?”慈安太后這樣問。恭親王一時無言以對,第一次發(fā)覺這位忠厚的太后,也有咄咄逼人的時候。
他趕忙說道:“這一陣子,臣早晚在心的就是各地的軍務(wù)?!庇谑枪вH王再度指點地圖,湘軍的進展雖慢,但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在往前逼近。
杭州的危急,是洪軍的困獸之斗,作用在減消官軍對金陵的壓力,如果不為所動,依舊按照預(yù)定的計劃,以攻占金陵為第一目標,“忠王”李秀成的企圖就落空了。
“臣的意思,曾國藩還要重用?!惫вH王加強了語氣。
慈禧太后一驚,說道:“東南四省的軍務(wù),都歸曾國藩節(jié)制!”她關(guān)心的是如何重用?
忽然,慈安太后象是驀地里想到了一件極要緊的事,提高了聲音喊道:“六爺!”恭親王肅然答道:“臣在!”
“先帝在日,有一句話,是指著曾國藩說的,你知道嗎?”這一問連慈禧太后都莫名其妙。恭親王實在想不起來,只好實說:“請母后皇太后明示?!?p> “先帝說過,誰要是剿滅了發(fā)匪,不惜給一個王爵。這話你聽說過沒有?”
“原來是這句話。臣也仿佛聽人談過,不知真假,也不敢冒昧跟先帝請示。”
“是有的,”慈安太后說,“我親耳聽見過。不過,那是在軍務(wù)最棘手的時候說的,是真的愿意這么辦,還是牢騷,可就不知道了?!?p> 君無戲言,就是牢騷,也要把它當做真話。但自三藩之亂以后,異姓不王,果真先帝有此意向,跟垂簾一樣,都是違反祖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