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蔓延。
只是這卷書中的很多人都不知道,夜雨中的巴山,那座小小的破廟前,發(fā)生了什么樣的事情。
也沒人會知道,只是短短的兩天,從書中死出去了不知多少人,書卷外面負(fù)責(zé)抬人的童子已經(jīng)增了一倍不止,在同樣的夜色中忙碌著。
更沒人會知道,他們接下來即將面對的事情。
他們還茫然無知地活著,以及,幫那群黑衣蒙面的人制造更多的殺戮。而巴山的百里之外,那個叫做小蒼河的地方,氣氛卻微微凝重了起來……
晨汐小口小口地咬著一枚果子,這已經(jīng)是他們?yōu)閿?shù)不多的食物,在一場不急不緩的追殺中,他們的確是有那么零星的時間去尋找食物與水源的,可是,緩緩下降的真理與體力卻宣告著他們一步步走向絕境。
就像溫水煮青蛙,更可笑的是,那只青蛙還很清楚自己就將死去。
沒有什么比這樣更讓人絕望的事情——身后是八九人的追殺者,而且那支隊伍還在不斷地壯大,他們有持續(xù)的精力與體力,每次自己一行人想要與他們做個了斷的時候,他們便會默默地退卻,等到自己一行人失去了拼命的勇氣以后,又慢慢地壓迫了上來。
那群追殺者里面,有一個很厲害的指揮者,臨場的狠厲與果決,像是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戰(zhàn)場指揮官,也是一個高明的棋手,默默編制了一張大網(wǎng),籠絡(luò)住了己方所有的生路。
其實不是沒有辦法死戰(zhàn),如果真的抱著必死決心的話,是絕對可以換掉那群追殺者中的一兩個人的……可人就是這樣,哪怕前方有萬分之一生存下去的機會,都不會再有那種破釜沉舟同歸于盡的勇氣,哪怕,這里是幻境。
晨汐看了一眼止諾與斯托克,后者的背后衣衫已破,露出了有些猙獰的傷口,即便有著真理的守護(hù),血液已經(jīng)干涸,但是晨汐知道,現(xiàn)在的每一個傷口,留的每一滴血,都是他們致命的脆弱。
那是為了保護(hù)自己留下的傷口……晨汐心中有些小小的溫?zé)幔龥]有想到的是,之前在飛艇上面大大出手看似高傲到不可一世的帝國少年們,在這幻境之中,竟然能肩并肩走到一起,一起共同面對著到來的危局,也算是當(dāng)前為數(shù)不多的慰藉了吧。
反正諾克薩斯在幻境中盡是敵人,沒什么太大的機會,即便是萊娜姐姐,憑著強大的修為,也不過是十年間在利刃榜中唯一留下名字的一位……自己為什么要有太大的奢求呢?
可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進(jìn)入書卷前的那晚,自己偶入竹林碰到銳雯時,那個家伙漫不經(jīng)心的一句話,便不自覺地念誦出聲來。
“不要想著如何進(jìn)入那利刃榜,你們只需要活著,只需要再活十分鐘,再活一小時,再活一天……這樣就可以了,不要把目標(biāo)放的那樣高遠(yuǎn),慢慢活著,活著,就有機會?!?p> 止諾與斯托克微微抬起了頭,卻看到晨汐眼中有些堅定的目光,似乎化開了有些沉重的氛圍。
少女一字一句,言語中有些認(rèn)真:“我們……可以不去巴山,可以不去和他們匯合,我們只需要把握每個利于我們的力量,然后……活下去。”
“活下去,就有機會?!?p> 一道黑影從遠(yuǎn)處的樹叢間幾個跳躍,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三人面前。
奇異的服飾,是來自嚎叫沼澤的那位少年。
“他們追過來了。”
晨汐看著止諾與斯托克,斯托克倒是放松了不少,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而止諾也正在微笑著看著她。
跳躍的炭火中,嗅到了可以取暖的味道。某一刻,少女終于開口。
“那就……”她小口微張。
……
“打吧?!?p> ……
……
“那就打吧。”
銳雯看著眼前的有些軟弱的瘦小少年,再次開口:“你現(xiàn)在的路只有兩條,要么投降皇軍,要么挑一個人來打,打死算我的,被打死……額”
他轉(zhuǎn)過頭看向亞西路和比吹:“喂,你們別把他真打死了?!?p> 月色下,少年單薄瘦小的身軀有些微微的顫抖。
這是……一位德瑪西亞的少年,只是這少年的性子也太軟弱了些,即便是晉入了白銀階位,握住劍的雙手也在微微顫抖,額上已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很是畏怯地看著眼前的三人。
雖然一個小腹上面裹著繃帶,一個胳膊上面綁著夾板,走路還一瘸一拐地,最后那個只是個青銅巔峰
但……
少年的心跳有些不爭氣地慌張了起來,那可是三個人啊……
這不是做作,是真的畏怯。銳雯在勢的感知中得到了這樣的答案——也許有人會控制自己的神情,會控制自己的冷汗與心跳,但是絕無可能顫抖著握劍,以及對真理那樣糟糕的控制。
碰上個軟柿子啊……銳雯看著少年眼中藏不住的慌亂神色,露出一絲無可奈何的笑容:“德瑪西亞什么時候出來了這樣的弱雞天才,你特么在逗我嗎……”
“不、不許你侮辱帝國……”
那少年梗著脖子說了這一句,只是在銳雯冷漠地逼視下,最后的帝國兩字幾乎是微不可聞。
“哦?稍微被激起了血性嘛,投降過來也不是沒什么卵用……”銳雯倒是微微訝異了一下,似乎這個大陸上面所有的人都跟神經(jīng)病一樣,一提起自己的帝國就要死要活的,一幫腦殘一樣……
額……可能是自己出來乍到,對這里的歸屬感不是那么強烈吧。
“我、我絕對不會投降諾克薩斯人的!”這是少年確是很勇敢地抬起了頭,直視著銳雯,可聲音接著又軟弱了下去,“要不然,你們、你們放過我吧……我、我還是不想死的……”
旁邊的亞西路“噗嗤”一笑,卻被銳雯兇狠地瞪了一眼,冷哼了一聲撇過頭去。
銳雯伸手指著天上的月亮,冷笑道:“現(xiàn)在是晚上,想做夢去白天做……跟哥討價還價是萬萬不行的,我也不欺負(fù)你,現(xiàn)在給你兩條路,要么投降皇軍,要挑個人打一架?!?p> “打贏了……就放我走?”
“木有錯。但是打不贏,你的命就是我的。”
少年仔細(xì)想了一下,決定還是把重點放在了打贏了就可以走這件事情上面。
“找誰打……都行?”
“木有錯。”
少年怯怯地看了一眼亞西路與比吹,心道這兩人受了重傷,萬一再被傷到,豈不是要死掉?
他只好把目光放在了銳雯身上。
“就你吧……”
他看著銳雯有些愕然的目光與亞西路捂嘴偷笑的樣子,急急忙忙解釋道:“你放心,我不會因為你是青銅階位就欺負(fù)你的,我、我可以控制好自己的力道,不會讓你受重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