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踏入故地

　　白錦書靜靜地站在白丞相府前。

　　這座府邸，承載了她生命中最初的十四年時光。

　　那精美的雕花大門依舊，門內(nèi)的庭院深深亦如往昔，可她卻仿佛成了一個誤闖禁地的陌生人。

　　門口的護衛(wèi)乍見她，不禁脫口而出：“四小姐？”

　　身旁的護衛(wèi)趕忙糾正：“什么四小姐，如今相府可只有五小姐。”

　　白錦書面沉似水，聲音冷冽：“讓我進去！”

　　護衛(wèi)當即伸手阻攔，神色冷峻，毫無通融之意：“白姑娘，你不能進去。”

　　白錦書哪肯罷休，試圖側(cè)身強行突破。

　　護衛(wèi)見狀，猛地向前跨出一步，整個身體像一堵厚實的墻橫亙在她面前。

　　他雙手順勢用力一推，白錦書腳下一個不穩(wěn)，向后踉蹌數(shù)步。那護衛(wèi)仍未罷休，繼續(xù)發(fā)力，白錦書終是重重地摔倒在地。

　　雨水迅速打濕了她的衣衫，幾縷發(fā)絲狼狽地貼在臉頰，整個人顯得落魄又堅毅。

　　婉兮一路飛奔而來，氣喘吁吁，見此情景，眼眶瞬間泛紅，急忙上前攙扶，聲音帶著哭腔：“姑娘！姑娘，您怎么樣，有沒有傷到哪里？”

　　這邊正慌亂無措，趙管家慢悠悠地晃了過來，扯著嗓子喊道：“都在這兒鬧騰什么，成何體統(tǒng)！”目光隨意一掃，瞥見地上的白錦書，臉上瞬間堆滿了虛假的驚訝：“喲，這不是四小姐嗎？哎呀，瞧我這記性，如今該稱白姑娘了。您這是唱的哪一出??？”

　　白錦書全然不顧自己的狼狽模樣，掙扎著站起身來，目光堅定地直視趙管家：“趙管家，煩勞您通融一下，讓我進去，我有急事要找大哥?！?p>　　趙管家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陰陽怪氣地說道：“白姑娘，您可別為難我。這是什么地方？這可是堂堂丞相府，不是隨隨便便阿貓阿狗都能踏足的，我們大少爺那也是日理萬機，可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

　　婉兮一聽，小臉氣得漲紅，眼睛里仿佛要噴出火來，沖著趙管家怒聲喊道：“趙管家，你怎么能如此說話！”

　　趙管家卻仿若未聞，面無表情地揮了揮手，那些護衛(wèi)如狼似虎般一擁而上，作勢就要將白錦書和婉兮攆出府門。

　　就在這時，白承楓疾步走了出來，他抬眸的瞬間，一眼就瞧見了站在那兒的白錦書，原本舒展的眉頭瞬間緊緊皺起，眼中閃過一絲不悅與擔憂。他提高了音量，聲音帶著幾分呵斥的意味，大聲問道：“你們干嘛！”

　　那護衛(wèi)和管家聽到這聲質(zhì)問，身子猛地一顫，趕忙收斂起方才的傲慢姿態(tài)，慌慌張張地對著白承楓彎下身子，恭恭敬敬地行禮，口中齊聲回應道：“二少爺?！蹦腔貞穆曇衾?，還透著一絲掩飾不住的緊張呢。

　　白承楓這才注意到白錦書全身已被雨水淋透，衣衫緊緊貼在身上，發(fā)絲也濕漉漉地耷拉著，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疼惜，脫口而出：“怎么搞的。”說著，迅速脫下自己的外衣，輕輕蓋在白錦書肩頭。

　　白錦書下意識地掙扎了一下，白承楓趕忙按住她的肩膀，柔聲道：“別動，聽話，你想得風寒嗎！我才一會兒沒見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這樣?！?p>　　白錦書微微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我找大哥?！?p>　　白承楓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受傷的神情，卻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還以為你來找我的?！鳖D了頓，他輕聲說道：“走吧，我?guī)闳ヒ娝??！?p>　　可剛踏入大門，眾人便都迎了出來。

　　白夫人走在最前面，乍一看到白錦書，臉上瞬間布滿了驚訝之色，那眼中的神色復雜難辨，有心疼，有愧疚，亦有一絲難以言說的尷尬。

　　她嘴唇輕啟，猶豫了一下，才緩緩張了張嘴，輕聲吐出幾個字：“錦兒……你?！?p>　　緊接著，白洲也邁著大步快步走出，當他的目光落在白錦書身上，看到她渾身濕漉、狼狽不堪的模樣時，眉頭瞬間緊緊皺起，臉上滿是不悅，當即呵斥道：“你這是成何體統(tǒng)！”

　　那聲熟悉的斥責傳入耳中，白錦書的思緒一下子被拉扯得有些恍惚。

　　記憶里，哪怕只是犯了一點點小錯，都會被爹嚴厲斥責，那時候她總是滿心委屈，卻又只能默默忍受，畢竟她是丞相府的千金，一舉一動都關乎著府中的體面。

　　可如今，時過境遷，她早已不再是那個養(yǎng)尊處優(yōu)丞相千金。

　　此刻站在這里，面對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親人，她只覺得那些曾經(jīng)的過往好似一場遙遠的舊夢，而自己已然被這夢狠狠拋下，成了一個局外人。

　　若不是這次替嫁之事，她怕是永遠都不會再踏入這相府一步了吧。

　　白錦書仿若未聞，徑直穿過眾人，走到白承景面前。

　　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輕聲喚道：“大哥……”

　　白承景的身體微微一晃，眼中滿是愧疚與不忍：“小妹……你這是？”

　　白錦書的眼眶漸漸泛紅，那里面蓄滿了無盡的委屈與難過。

　　終于，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掙脫了眼眶的束縛，順著她那略顯蒼白的臉頰，緩緩地滑落下來。

　　她嘴唇顫抖著，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卻又強忍著不讓自己太過失態(tài)，輕聲問道：“大哥，你要讓我替白央央嫁給瀟世子對嗎？”

　　說來也怪，在碧玉樓那如同煉獄般暗無天日的三年里，她每日都要遭受著老鴇的打罵，受盡了各種欺凌與侮辱，身體上的傷痛密密麻麻，可即便如此，她都倔強地咬著牙，未曾落下一滴眼淚，硬是憑著一股狠勁兒挺了過來。

　　但此刻，在這熟悉又陌生的相府之中，面對眼前這位曾經(jīng)視為依靠的大哥，那滿心的難過卻再也抑制不住。

　　她只是想聽他說一句不是，哪怕只是謊言。

　　白承景像是被什么尖銳的東西狠狠刺了一下，心中有什么東西正悄然破碎、消逝。

　　他艱難地開口：“小妹，你聽大哥說?！闭f著，他伸出手想去抓住白錦書，卻被她敏捷地躲開了。

　　白錦書的目光緊緊鎖住他，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的執(zhí)拗：“我就想知道是不是?！?p>　　白承景緩緩低下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低聲吐出一個字：“是……”

　　白錦書雙眼圓睜，眼中滿是憤怒與不可置信，她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理智，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聲嘶力竭地吼出來：“為什么！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