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予你
直播間里的各種實錘將熱度頂?shù)搅巳f人空巷的地步,直到官方下場強制關(guān)停了直播。
霍芙芙坐在被切斷了信號的漆黑屏幕前,映出自己震驚又疲憊的神情。
西風(fēng)大神,就是方舸。
他的解剖案例的方式和表達習(xí)慣,哪怕只通過文字,她也不會認錯。
拿起已經(jīng)發(fā)燙的手機,她想打電話給方舸,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電話震動起來。霍芙芙心下一驚,第一反應(yīng)是方承柯又來找自己麻煩了。
看清是方舸的來電后,她心忽而落到了妥帖安穩(wěn)的實地上來。
“芙芙,你現(xiàn)在睡了么?”方舸試探著問,他的目光從新家的書房窗子透了出去,直直看向霍芙芙的窗口方向。
電話那頭是漫長的沉默,方舸的心越來越緊,他抓起座椅靠背上的風(fēng)衣就準(zhǔn)備出門,今天,他是無論如何都想要見到霍芙芙的。
匆忙的腳步踢到了客廳里還沒來得及拆開的行李箱,發(fā)出轟隆一聲響。
“你摔倒了?還好嗎?……”電話那頭終于傳來了女孩焦急的關(guān)切。
方舸輕輕笑出聲,他看著眼前這間搬入進來兩三個月的新居。簡單潦草的擺設(shè),未傾注絲毫個人興致,也未曾嘗試著磨合到舒適水準(zhǔn)。甚至他的私人物品,還沒留在霍芙芙那里的多。
沒有她在的地方,都只不過是短暫的落腳處罷了。
“我沒事……你想出來走走嗎?”方舸試探著問到。
“好?!?p> 霍芙芙深吸一口氣,掛斷電話后,沉默地走進電梯,她松開了緊握的手,看著掌心里被自己掐出來的印記發(fā)呆。
她想起那天被方舸帶去做拔甲手術(shù),麻藥針打入進來的瞬間,她疼到瑟縮,被方舸一把攬入懷里,他強行打開自己緊握的拳心將兩人十指緊扣。
方舸仿佛懲罰般的享受著自己的指尖嵌入他手背帶來的疼痛。為了安慰她,還用筆在掐痕上隨手添了幾下,畫成了幾個不同樣的微笑表情包。
他在自己的心中是這樣的寶貴?;糗杰綗o論如何都不能將方舸陷于如此污濁不堪的謠言里。
直到叮咚一聲,電梯門再度打開時,霍芙芙已經(jīng)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看到霍芙芙出來,方舸連忙趕了幾步上前將還帶著體溫的圍巾搭在了她的脖子上。
芳菲漸濃,春寒盡散,晚風(fēng)繾綣地撲在人的臉上,夾帶來香樟花純凈又深邃的香味。
兩人行至到攬月湖邊,朗朗圓月當(dāng)空,映照湖面瑩澈一片。
只是,潮涌而過,晃開湖面的皎潔,露出下面如同心事一樣沉郁的黑暗。
霍芙芙微微偏過頭打量身側(cè)的方舸,月光代替她的手去描繪他的眉眼,從高挺的鼻梁游走過深邃的眉眼,劃過清晰的下頜線,停留在溫柔的唇畔。
自兩人分開已經(jīng)有五六年了,他已經(jīng)成長得更像神祇一樣完美。
方舸自是能感受到霍芙芙的視線,他的耳尖悄然紅了起來,手心里也微微冒起汗,裝作沒有發(fā)覺,余光卻一直無法從她身側(cè)微微擺動的手上挪開。
好想牽起來。
方舸也從來都不是猶猶豫豫的人,正當(dāng)他想付諸行動的時候,霍芙芙往前跑了兩步,走到了他的身前。
不能再看他了,再看,自己就無法狠下心了,霍芙芙將自己臉頰內(nèi)側(cè)咬了又咬,強忍著開口聊起了今天的直播。
兩人就這么一前一后的走著,聊著還算翻了盤的好局面,氣氛好到犯規(guī)。
方舸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趨,將兩人月色下的影子悄悄疊加在一起。
“所以……”方舸想邀約霍芙芙來自己的設(shè)計公司,他完全有能力庇護她,只要她愿意給自己這個機會。
“所以,我打算搬走了?!被糗杰酱驍嗨凑f完的話,接了一句。
方舸耳朵嗡鳴。
“什么?”他的語氣甚至還能帶著一絲笑意,好像霍芙芙只是在和他開玩笑一樣。
“我不能連累你,這樣的污名,我一個人承受就行了,你沒有做錯什么,不該被人說是‘色令智昏’?!?p> 方舸站在了原地,眸色沉沉的看著霍芙芙,“我不是有意向你隱瞞‘Zephyrus’這個身份的,如果你是因為……”
霍芙芙不敢抬頭看他,甚至無法再聽見那哀求和慌亂的聲音。
她必須狠心下來。
“不是的,方舸?!被糗杰教痤^來直視進他破碎的眼神中。該是分開的時候了。
“或者,我該稱呼你方長公子……大叔伯?”
霍芙芙都覺得自己的這個稱呼有多過分,用干巴巴的笑意掩蓋住荒唐,
眼前的人從難過變得驚慌,繼而,情緒定格在了絕望上。
“你都知道了是不是……”方舸靠在一邊的樹干上,頹唐又挫敗地輕嘆。
“你是從哪知道的呢?我明明……還不想你這么早就發(fā)現(xiàn)的……”
“我在小儲給你送來的集團文件上,從新增的商業(yè)版圖里,看到了悅春棠的logo,而且你也姓方……”
一旦懷疑開了一個口子,后面的事情就不會被繼續(xù)一葉障目下去,方舸就是那個傳聞中的方大公子這事就不難猜了。
這些時,方舸的報復(fù)節(jié)奏很緊,逼得方承柯無處喘息,借著體育館的事情,他甚至將方承柯手底下引以為傲的地產(chǎn)行業(yè)也咬下來一大塊,其中就包括悅春棠。
直接舞到他的臉上去,就好像在敵方大本營去跑了一個來回,傷害大,侮辱性也強。但現(xiàn)在方舸卻有些悔恨自己為了貪圖這種快意。
沒想到居然是這一點就暴露了么。
“我的寶貝果真很聰明啊,”撕掉了克制的偽裝,方舸的笑意混在暗啞的聲音里,“我真的很討厭‘大叔伯’這個稱呼?!?p> 霍芙芙看著方舸的眼尾潮紅充滿了占有欲,她再怎么故作不察,此時也回避不了方舸對自己明晃晃的心意。只是,不行,他倆時至今日,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走到一起去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卻被方舸抓住手腕,圈進了懷里。
他的視線是如此熾熱又迷離渙散地盯著自己的臉。
霍芙芙想要逃,卻被方舸鉗住下巴。她緊閉上眼,唇上卻沒傳來料想中的碰撞和刺痛。
方舸的氣息如此近地依偎在她臉側(cè),兩人的鼻尖都親昵地快要蹭在一起。
他終是壓抑地微微顫抖了一下,忍住心中的難耐?;糗杰讲辉敢狻采_一點距離,如同情人一般用唇畔輕點過她的耳垂,不斷輕聲呢喃。
“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
“明明,我倆才最契合對方?!?p> “明明你也是愛我的?!?p> 霍芙芙不答,自從高中的誤會后,她對方舸的感情摻雜太多,愧疚,遺憾,深沉,現(xiàn)在又因為現(xiàn)實而不得不多了些抗拒。她已經(jīng)不知道這種感情是否還能稱之為愛,或者,只是她沒有勇氣承認罷了。
長久的沉默,讓方舸心慌不已,只能拼命擁抱得更緊,好像這樣她就不會再離開一樣。
“回答我……是不是芙芙?!彼麘┣蟮恼Z氣卑微到底。
方舸臉上的濕意潮進霍芙芙的心里,她的手終是沒能繼續(xù)狠下心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