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條件?”
金焱眸光晦暗不明,沉聲道:“沒想好,以后再說吧?!?p> 祝雅本來張口就想拒絕,可當她看見金焱面無表情的臉時,鬼使神差般地答應了。
她很難想象金焱是怎么頂著這樣一張不茍言笑的臉痛苦哀嚎的,初次交手他便自斷一臂,他也曾親口說過招架不住她體內的黑煙,但他還是來了。
為了褚風歇?他為什么會認為自己認識這個人?
“褚風歇是你什么人?”祝雅問道。
“她是我的恩人、知己,我未過門的妻子?!苯痨吞崞瘃绎L歇,目光都變得柔和起來,然而嘴角將要揚起的笑意落寞地落了下去。
祝雅看向金焱,覺得好像有一股巨大的悲傷圍繞著他。
“她拋棄你了?”
“沒有,她不見了?!?p> “那我能為你做些什么?”
“你……”金焱話音一頓:“你在可憐我?”
祝雅僅剩的愧疚消失了,人情債難還,這句話是真的。
說到底他們二人只是利益糾葛的合作關系,她不會自以為是到覺得金焱是為了她才奮不顧身的,既然他不承這個情,那便算了。
“你用不著我可憐。”祝雅道:“只是你現(xiàn)在不說清楚要求,若日后提出的條件和我的處事原則相悖,屆時休要怪我言而無信。
金焱點頭:“自然不會強人所難,這句話對我同樣適用?!?p> “行?!弊Q艅偞蛩闱腥胝},余光瞥見回廊外走過好幾批丫鬟小廝。
對于他們來說,大概就是時間莫名快了,其他一如往常,他們按部就班地做著自己的事,偶爾會向她投來好奇的目光。
祝雅意識到這里不是說話的好地方,她邁步向自己的小院走去,示意金焱跟上。
“城東的青云觀很可疑,觀主張?zhí)鞄熀凸砘晔й櫭摬涣烁上?,但看他的樣子不像是主謀。”祝雅將自己得到的信息整理后傳達給金琰。
“你在消雪閣看到了什么?”金琰和她并排行走,很快進入狀態(tài)。
“衛(wèi)明珠請了一堆道士過來鎮(zhèn)壓亡魂,做法事、開法陣,順帶想對我下手,她的主要目標更像是海棠他們。”
“所以有人利用她設計你?”
金焱回想起方才鋪天蓋地的黑煙,分明是沖著祝雅來的,而他印象中的衛(wèi)明珠就是個普通人,不會道法亦不通陰陽,不可能針對祝雅設局。
“很有可能?!弊Q爬^續(xù)道:“他們十有八九不知道自己發(fā)動的法陣是做什么的,嘴上說的鎮(zhèn)壓,實則把周遭游蕩的孤魂野鬼全招過來了。”
“然后通過什么法子把招來的魂魄改變了狀態(tài),變成像海棠那樣的不完全體,你有聽過五合神嗎?”祝雅問道,作為鬼差的金焱應當在這方面更為了解。
“估計是小范圍的邪神,地府沒有記錄?!?p> “他們信仰的正是五合神?!弊Q磐W∧_步,她看見走廊盡頭出現(xiàn)兩道身影,是顧樊和厭春。
他們也發(fā)現(xiàn)了祝雅,兩人焦急地小跑過來。
此時祝雅想翻過欄桿避開顯然是不可能了,她干脆假意偏頭賞花,小聲道:“五合神的作用尚且不知,不過那個架勢像要再創(chuàng)造一個我出來,海棠明顯是失敗的棄子,他們知道海棠一定會在徹底消散前來找我。”
“創(chuàng)造一個你出來?”金焱覺得有些匪夷所思,難道祝雅這種混沌狀態(tài)是可以被創(chuàng)造的嗎?
“那你為何會失控?”
顧樊逐漸走近,祝雅沒辦法再若無其事地自言自語。
金焱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他隨即不耐地看向顧樊,手掌握住腰間的勾魂鎖:“他怎么老是纏著你不放?”
“再勾他就傻了。”祝雅咳嗽一聲。
話落,顧樊已經(jīng)來到了祝雅跟前,他臉色慘白,有汗珠從鼻翼墜落,一只手仍舊捂著腹部。
他氣喘吁吁道:“春娘,你沒事吧?”
祝雅不解回頭,微笑道:“在顧宅我能有什么事,阿兄可是做夢魘著了?”
祝雅余光掃過滿是擔憂的厭春,她兩頰高高腫起,傷藥都沒來得及抹便趕來了,生怕救兵搬遲一步春娘就死在了衛(wèi)明珠手里。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是,在顧宅你肯定是最安全的。”顧樊訕笑,擺手讓厭春退下。
厭春不肯輕易離開,她探詢地看向祝雅,得到后者無事的眼神才放心退到遠處。
顧樊見四下無人后,走近了些問道:“我方才不是同你在東側角門說話嗎,我何時暈了過去?”
“阿兄許是連日來多有勞累,話說到一半便突然昏了,我力氣不夠,想著找人幫忙將你送回臥房,不曾想遇到了嫂嫂,竟忘了……”
顧樊感受著隱隱作痛的肚子,對祝雅的話不置可否。
“衛(wèi)……你嫂嫂可有為難你?”
“不曾。”
“那便好?!鳖櫡畔滦膩恚谧呃韧鈧鹊拈L椅坐下,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祝雅過來。
“他今日不把想說的話跟你說清楚,怕是要一直纏著你。”金琰沒有離開,斜倚著柱子看戲:“不過正好,你不是要查林春娘爹娘的案子嗎?胡屠戶家里搜出來一箱黃金,差不離是顧府的人弄的。”
“你先套著,我去青云觀查查這個五合神?!?p> 金焱和顧樊的聲音交疊在一起,祝雅只聽到了金焱的話,點頭表示知道了。
“春娘?”金焱離開后顧樊又說了一遍。
祝雅沒聽清,也沒有坐在他身邊,只站著道:“阿兄還有什么事?我今日有些累了,想回去歇著。”
“春娘,你是不是根本沒聽我說話?”顧樊臉色難看:“我說,其實你并不是我的親妹妹,你是我的義妹,你可以不必喚我阿兄,樊郎亦可?!?p> 祝雅表露出適當?shù)脑尞惻c愧疚:“阿兄,無論我們是否血脈相連,阿兄永遠是最好的阿兄?!?p> 祝雅一口一個阿兄,宛如利劍一次次刺穿顧樊的心臟。
他眼神哀傷。
祝雅今日第二次看到這種眼神了,很悲傷,金焱和顧樊的哀傷如出一轍。
“不要再喚我阿兄了。”顧樊不敢直視祝雅:“春娘,你遭賊人擄走三日三夜,清白不在,沒有人愿意娶你的。”
“我受你爹娘所托,曾立誓要照顧你一輩子。”
他希冀道:“你愿意,嫁給我嗎?不用擔心你嫂嫂,屆時我另置一套宅院,你不會和她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