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不疑
院中最后一絲光亮都被熄滅。
張予潤坐在檐廊上,有些睡不著,腦中思緒有些混亂。
今日發(fā)生的一切都有些超乎他的預(yù)料。
不管是張家內(nèi)部的內(nèi)鬼,還是衡陽長公主府中遇到的那個姑娘。
他手指沾著桌上早就涼透的茶水在桌面上寫了一個容字。
這些事情都圍繞著容聲展開。
或許今天這個崔二小姐就是一個突破口。
……
崔府睡不著的不止絳紫軒。
還有崔令曦。
她將所有人都屏退,單獨和崔母聊天。
她對崔母道,“母親,如今韓家和我們家退了親,崔令宜也沒了婚約,你過幾日記得為她相看相看?!?p> 崔母不解,“為何?我的兒,難道不把崔令宜送去廟中當尼姑嗎?”
看著有些單純的崔母,崔令曦有些頭疼。
崔母本姓趙,不是世家女,是崔父座師的獨女,座師臨終托孤,崔父這才娶了崔母,而且就算崔母多年未生子,崔父也沒有休棄崔母。
作為獨女的崔母被養(yǎng)的有些過分天真了,她是個直腸子,全然不懂京城中的彎彎繞繞。
再說,當年崔令宜生母害得崔母早產(chǎn)傷了身體,崔令宜生母死了,崔母只能將怨氣撒在崔令宜身上。
若是像小時候那般只是在院內(nèi)打罰也就罷了。
可崔母還常在宴會上數(shù)落崔令宜的不好。
“母親,不管如何,崔令宜都是崔府的姑娘,父親的女兒。我們崔家打斷骨頭連著筋,若是她壞了名聲,我們崔家的姑娘便都沒人要了?!?p> 崔令曦掰碎了,一點點給崔母講著。
她也是吃了許多苦頭,才明白了這些道理。
“你要打要罰便在府內(nèi),打罵個痛快,出了崔府的門,便是再厭惡,也要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咽,母親你懂嗎?”
崔令曦垂眸,“不然,父親都不會放過我們的?!?p> 前世,韓徵在外面養(yǎng)男人被她發(fā)現(xiàn),她要死要活,哭著回家告訴父親這件事。
可父親卻是給了她一巴掌,非是不讓她和離,說讓她死也要死在韓家,不許壞了崔家的名聲。
她不服,和母親哭訴。
心疼她的母親,在一場宴席直接將韓家內(nèi)宅的齷齪宣揚了出來。
父親大發(fā)雷霆,直接將母親打發(fā)到了莊子上。
在父親心中,最重要的是崔家,他們這些子女夫人只不過都是他維持崔家的工具。
“母親,我今晚和你說的,你都知道了嗎?”
崔母點頭,崔令曦這才笑了,她道,“母親若是不喜歡崔令宜,大可將她遠遠嫁了,眼不見心不煩?!?p> 崔母憐惜的摸摸她的頭發(fā),寵溺道,“好,都聽我兒的?!?p> ……
月兔西沉金烏東升。
崔令宜對鏡貼花黃,未梳起的長發(fā)在地上逶迤。
今日她穿了身嫩黃色的襦裙,將頭發(fā)細細挽起。
邊梳邊想待會,見到崔父時該如何回答。
她想到這個就忍不住捏鼻梁,崔父那個老狐貍今天不知道還要和她說點什么。
一打開首飾盒,里面夾層放著一枚錦瑟佩。
崔令宜垂眼,將錦瑟佩別在腰間。
“日??淇涿脤毥裉煲埠煤每?,女主的容貌,讀者的榮耀!”
“開屏暴擊,原來你們一天天的都吃這么好啊,這就很開門?!?p> “騷瑞,我有起床冷靜期,可素妹寶把我一下子給整醒了,所以,能和我立馬結(jié)芬嗎?狗頭釣玫瑰城墻)沒撐住三百六十五度旋轉(zhuǎn)到底擺pose)”
彈幕依舊是快快樂樂沒有腦袋。
崔令宜忽而有些羨慕這些彈幕,每天似乎都沒有煩惱。
不像她,為了好好活下去,必需為自己一點點慢慢算計。
身邊除了桃李外沒有真心待她的人。
看上去金尊玉貴,實際上不過是被人控制著的精致木偶。
透過窗戶,她望見樹下待著的張予潤。
院中的梧桐樹葉已然泛黃,一夜過去地上便積累了厚厚一層。
踩在上面便會發(fā)出沙沙聲。
“走罷,和我去見父親?!?p> 崔令宜走到張予潤面前,預(yù)備把他帶去過一個明面。
張予潤平日里寡言鮮語,只是跟在她身后三步距離。
他總覺得回到崔府的崔令宜不像是昨日他見到的那般鮮活仿佛靈動的小狐貍。
今日的崔令宜眉眼間似乎結(jié)著化不開的憂愁。
書房離崔令宜住的絳紫軒有些距離,路上她遇見了從書房方向離開的崔令曦。
崔令曦似乎沒看見她一樣,形色匆匆從另一個方向走了。
她覺得這有些異常。
不過還沒等她仔細思考,就到了書房。
剛下朝回來不久的崔父還穿著正二品官員的錦袍。
見崔令宜進來,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崔令宜斂目垂手侍立。
“我聽你嫡姐說,昨日你和你嫡姐去衡陽長公主的簪花宴后,遇見刑部的人搜查了?
聽說你還受了點傷?找大夫看過了嗎?”
崔父面容和藹的問著。
崔令宜只是道,“回父親的話,找大夫看過了,不過是些皮外傷,抹些藥便好了?!?p> 聽了崔令宜無功無過的回答后,崔父話鋒一轉(zhuǎn)問了另一個問題。
“那你昨日可見過衡陽長公主的獨子了?”
他眸光閃爍,“聽說昨日衡陽長公主獨子似乎唯獨對你隔外感興趣?!?p> 崔令宜故作迷茫的搖頭,“父親,這些話是聽誰說的,昨日我是見過衡陽長公主獨子不假,可那也是和嫡姐一起見的,何談興趣一說?!?p> 見實在從崔令宜這里問出些什么東西,他只好讓崔令宜走了。
臨走前,崔令宜和崔父說了嘴張予潤的事。
她只是說,身邊缺了個丫鬟,調(diào)了個丫鬟到身邊伺候。
崔父隨意擺了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崔令宜雖是庶出小姐,可崔府子女較少,所以崔父對庶出嫡出子女都差不多,多個丫鬟而已,也不值得崔父在意。
他現(xiàn)在滿心滿眼都是怎么樣才能和衡陽長公主聯(lián)上姻緣。
雖然府中庶出的女兒不止崔令宜一個,可崔令宜無疑是最合適的。
行三的崔令樾才是豆蔻年華,而裴不疑轉(zhuǎn)眼便要弱冠。
而且前幾日崔父剛見識過崔令宜的聰慧。
世家聯(lián)姻為的是助力,結(jié)姻親不是結(jié)仇恨。
他輕點紙上寫著的有關(guān)于昨日簪花宴的信息。
崔令宜出現(xiàn)在簪花宴后不久,裴不疑也重新出現(xiàn)了。
而且他們出來的方向大致相同。
“查查,二小姐出門后,去哪兒了?!?p> 崔父往暗處吩咐了一句,便有黑衣人按令行動。
裴不疑。
崔父在紙上寫下這三個字。
無論如何,衡陽長公主這條線,他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