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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晴日

004 禽獸爾

逢晴日 非10 2112 2025-03-18 09:18:00

  漫天的鵝毛大雪如同仙官不慎打翻的仙爐傾倒而下的香灰碎燼,少微奔走在這遮目的雪燼之間,只覺周身的一切都是失真的。

  巨大的失真感讓少微感到恍惚眩暈,她聽不到這方天地間的任何聲跡,耳邊僅有自己奔跑之下急促的呼吸。

  少微經(jīng)常惹怒秦輔,便也經(jīng)常被丟到羊圈中受罰,秦輔也不具體說要關(guān)上多久,看守的人對此早就習(xí)以為常,漸也有了分寸經(jīng)驗,往往將人關(guān)上半日后便不會管她了。

  少微今早剛被取過血,被關(guān)進羊圈里不久便發(fā)病昏迷了過去,直到方才再次張開了眼睛。

  已是午后,山中風(fēng)雪交加,山寨里少有人冒雪走動,偶有幾個醉醺醺的男人和做活的女人先后看到那道在雪中狂奔的半大影子,都沒有過問什么——大當(dāng)家的這個女兒年紀(jì)雖小,卻自幼莽撞兇悍,是個實打?qū)嵉年穹N刺頭,只要她不惹事不出寨子就行,其它的也輪不著他們來管。

  天狼寨占據(jù)了半座山頭,寨子周圍筑著一圈防御圍墻,圍墻后方緊鄰峭壁,前方寨門外則有山匪日夜輪流把守巡邏。

  寨中房屋大多貼著圍墻內(nèi)沿而建,其中一座占地最大的石砌高屋最為氣派,門外兩側(cè)立有石柱,柱上各懸掛著一只野獸頭骨。

  屋室分內(nèi)外兩間,一名眼角生著一點朱色胎記的婦人正在外間跪地擦拭石案周圍的殘羹狼藉。

  一簾之隔的內(nèi)室里傳出男人的罵聲以及拳打腳踢的聲音,隨著每一聲傳出,婦人想象著里頭的情形,都忍不住手指發(fā)顫,收拾的動作就更快了。

  收拾完殘羹,婦人撿起兩只空了的酒壇,正是此時,伴著一聲陶器碎裂的巨大聲響,有碎片從布簾后迸砸了出來,濺到婦人生著凍瘡的手背上,立即就見了血。

  婦人不敢再待,抱著酒壇連忙退了出去。

  心驚膽戰(zhàn)地出了這間高屋,婦人攔下了一個十歲出頭的女孩。

  那女孩與少微年紀(jì)相仿,樣貌與少微也有四五分相似,只是眉眼間少了那份倔犟戾氣,她向那婦人問:“燭娘,阿父可吃罷酒了?我聽說阿父得了一顆夜間可發(fā)光的珠子,我想討來瞧瞧!”

  婦人只拉著女孩往遠(yuǎn)了走,邊低聲道:“這會兒不能進去,大當(dāng)家的正動怒呢!”

  女孩聞言立時便有些畏懼,也不敢再提什么珠子了,她正要細(xì)問父親動怒的緣故,忽見一道身影如風(fēng)般踏雪奔來。

  那身影又快又急,她來不及避讓,被撞了一下肩膀。

  女孩皺眉揉著肩膀,轉(zhuǎn)頭看向那已經(jīng)跑遠(yuǎn)的影子,依舊只敢小聲抱怨:“她又在發(fā)什么瘋呀?”

  “別管她們,快走……”類似的事已見了很多次了,婦人只恐被遷怒,連忙拉著女孩離開。

  落雪的天穹壓得極低,寒風(fēng)穿梭著猶如惡鬼在山間哭吼。

  秦輔近來心情很差。

  天狼山地屬泰山郡,而泰山郡在魯王的封地之內(nèi)——二十年前,劉家掃平亂勢建國大乾,初期為穩(wěn)固局勢,分封了七位異姓王賜予他們封地,然而異姓遲早要生異心,各地不時就有叛亂發(fā)生。

  太祖在位八年,在最后一年里一舉拔除了三名異姓王。仁帝繼位后,長平侯凌軻率兵又先后平定了其余四個異姓諸侯國,此時的魯國正是最后一個。

  數(shù)日前,魯王已在凌家軍刀下伏誅,至此,劉家天下再無異姓王。

  匪賊多靠亂勢發(fā)家,天狼寨為所欲為的好日子恐怕很快就要到頭了。

  秦輔前日里已讓人下山去打探凌家軍的動向,雖然他潛意識里并不覺得又立了大功、理應(yīng)急著回京領(lǐng)賞的凌家軍會特意留下來剿什么匪,但小心些總歸沒錯。

  秦輔心中躁郁,今日多喝了幾碗酒,卻是越喝越煩悶,待醉了七八分,回到內(nèi)室中,見到那垂首跪坐沉默不語的女人,隨手便將其扯去榻上,想拿來發(fā)泄自己的火氣。

  然而那個在漫長的折磨中似乎已經(jīng)麻木了的女人,今日竟抿著唇抗拒起來。

  這惹惱了秦輔,他一巴掌甩向女人的頭臉,她的口鼻頓時竄出了血,他捏著她的臉,迫使她與他對視,卻從她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飾的厭恨和鄙夷。

  明明她不過是個任他擺弄的殘破物件而已,可當(dāng)她拿這樣的眼神看著他時,仿佛他才是低賤的那一個。

  而她的高貴仿佛不在衣衫不在發(fā)膚,從未被剝離。

  她已經(jīng)很多年未再流露出這樣的神態(tài)了,他還以為她那裝腔作勢的所謂高貴脊梁早就被打斷砸碎了。

  秦輔打量著被捏在手中的這張臉,咬著牙問:“怎么不繼續(xù)裝下去了?”

  真是可笑,難道他連這個飛蛾般弱小的女人都威懾掌控不了嗎?

  酒意混雜著怒氣,秦輔動了手,粗暴地將人從榻上拖到地上,女人在他的拳打腳踢之下疼得蜷縮不起,卻只發(fā)出一聲聲悶哼,而無半句求饒。

  秦輔的神情逐漸猙獰暴怒,發(fā)作得累了,他彎身一手攥著女人的后頸,提起她上半身,一手握著鋒利的短刀,將冰冷的刀貼在她滿是血污的臉上,一字一頓地命令道:“不想死的話,就自己把衣裳剝干凈了,爬去外面給我跪著認(rèn)罰!”

  女人的身體在刀下分明已經(jīng)怕得發(fā)抖,片刻,口中卻唾出一口血沫,噴在了秦輔臉上。

  她聲音顫顫卻滿含鄙夷:“骯臟皮囊下……不過禽獸爾!”

  秦輔已然怒極,他手中的刀順著女人的臉頰一點點掠過她的脖頸,胸膛,最后抵在她的腹部。

  隨著他恐嚇的動作,女人不受控制地發(fā)顫,溢血的嘴里卻慢慢有了笑聲。

  那笑聲極其諷刺,秦輔聽在耳中只覺無比惡心刺耳,他不想面對那惡心感的真正來由,只是告訴自己——這個女人瘋了!

  青筋暴起的秦輔急于斬斷攪碎這讓他不適至極的笑聲,就在那柄短刀即將被他推入女人腹中時,一道小獸般迅猛的身影自簾外撲入,閃電般向他襲來。

  秦輔被醉酒和怒意麻痹了部分神經(jīng),加上外面風(fēng)雪呼嘯,才未能提前留意得到那腳步聲,待此時他反應(yīng)過來,影子已撲到了他跟前,將半跪著的他生生撞退一步,而就在這近身之際,那“小獸”手中舉著的匕首快而狠地直沖他脖頸劃去!

非10

【少微:給我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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