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都可以
季未秋自嘲地笑了一下,手里隨意散漫地擺弄著濃綠色的簫,簫的末端的紅色流蘇與自己的額間明紅色的抹額相應(yīng),侯府春意盎然,放眼望去都去生機的綠意,可偏偏在綠意環(huán)繞之中,出現(xiàn)了幾片紅艷。
一切都該是那樣,可偏偏又不是。
晨曦的一縷光透過磚瓦的縫隙照在了顧南月的身上,顧南月頓了一頓。伸出手去迎著那縷細小破碎的光,在觸及到的那束光的一刻,顧南月只覺得暖融融的,顧南月對著手上的那片光發(fā)了怔。
難道自己真的要喪命于此了嗎?
她真是不甘??墒窃谧约涸O(shè)計謀殺沈周時,自己早該想到的。是她大意了,她原本會認為自己能成功地和平昭王進行交易,如今看來倒是自己將這身份尊卑,王公秩序想得簡單了。他們想要自己的命,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在自己還沒有拿出交換的籌碼時,自己就會被一刀斬殺。
這步是險招,稍有不慎就是命喪黃泉,萬劫不復(fù)。
顧南月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和季未秋的第一次見面時,自己揚言說著要拉著季未秋與自己一同為卑,現(xiàn)在想來也是可笑。
片刻之后,顧南月撤回自己的手,并非是覺得這縷光太過微小,免不了有些陰冷,致使自己想要則暗而棲。并不然,她顧南月已經(jīng)受夠了陰寒帶著不見五指的黑夜的日子,被自己的父親誅殺的時日她已經(jīng)度過了,只要將仇報了,自己就可以和尋常百姓一樣,一樣的安穩(wěn)度日,一樣的有著獨屬于自己的歡樂。
她應(yīng)該迎來屬于自己的那束強大卻又溫和的光。
她不應(yīng)該在這處方寸之地像著潮濕泥沼中生長的蚊蟲一般,惹人生厭,茍且偷生,像以前使自己作嘔的日子。
“進去——”
顧南月聞聲抬頭看去,是顧尚德。全身傷痕不計其數(shù),狼狽不堪。有的地方的皮肉綻開,鮮血不斷地從里面滑出。顧南月眼底深了幾許,這是他們想要屈打成招?
顧南月對著顫顫巍巍走來的顧尚德并沒有半分的憐憫,反而有些諷笑。
縱使知道下一個將要受到鞭笞毒打的就是自己,可是看到顧尚德如今的樣子,顧南月的心中舒了一口氣。可是這遠遠還不夠,她以往受到的她都要討回來,她還要自己親手討回來。
若是此次劫難她能安然度過,那么顧尚德就該是下地獄,不入輪回。
“枝枝,枝枝?!?p> 顧尚德掙脫官兵的束縛,猛地向著顧南月的地方扎了進來,眼里的賊光像是要將顧南月吞了一般,在開口又吐出了一大口的血。
“枝枝,枝枝。我們認罪吧,是我殺的小王爺,是我殺的?!?p> 顧南月冷眼看著眼前似是瘋癲的顧尚德,接著又聽見顧尚德說道,
“枝枝,我們?nèi)デ笸鯛?,去求王爺。王爺一定可以網(wǎng)開一面饒了我們兩個的。對,對,就這樣——”
邊說著,就向著牢房的門口沖出去,可是果不其然就被官兵攔了下來。
“我要去找王爺,去找王爺——”
顧尚德不停地叫喚著,可是無一回應(yīng)。顧南月看了一眼被關(guān)進自己對面的牢房里的顧尚德,去求平昭王,自己也想去與平昭王做筆交易??墒茄矍跋胍屗麄兯赖牟皇瞧秸淹酰羰撬龥]猜錯的話,應(yīng)該是沈歡。
顧南月嘴角抬起一個不可察覺的微小弧度,她當(dāng)然知道平昭王不可能因為一個沈周就浪費掉一筆大的交易,顧家產(chǎn)業(yè)在京城中可是遭受眾人覬覦企圖的,就連他們那些上流的宗室也包括在內(nèi)。
顧尚德說的去求王爺,不過和自己將要走的第一步棋一樣,都是拿錢贖命。
而,平昭王也絕對不會放棄這次豐厚的交易??墒?,沈歡卻不然,她想要的是靖南侯世子季未秋,而自己正是她路上的絆腳石,借此次機會除掉自己,沈歡她會這么做的。
“你出來——”
官兵向著顧南月打著手勢,顧尚德看著官兵要帶走顧南月,心驚膽顫向著要走的顧南月他們喊著,
“不要帶走枝枝,枝枝她什么都不知道?!?p> “不要帶走——”
縱使顧尚德在身后喊著千萬遍,官兵仍沒有動容。推著顧南月向前走著,顧南月從深深的地牢中出來,見到了久違的暖陽,不禁地會心一笑。她要將此刻永遠的留住,她本該是如此,縱然她是煞星,會到來兇兆。
“顧尋枝——”
“我說過在侯府的那一日自己會向你討回來的,你終會落在我的手里。而你也一直會是我的手下敗將。在這里,我就是郡主,而你是囚犯,一個死囚犯,我為尊,你則卑?!?p> “我們之間,哦,不,包括季未秋,我們之間有著一道鴻溝,我永遠都不可能與你淪為卑賤之人。身份卑賤者應(yīng)該永遠的仰視著我?!?p> 沈歡湊近顧南月的耳邊低語著,眼中的厭惡卻是不曾掩飾。
顧南月表面上的不動聲色,聽完沈歡說在自己耳邊的話,挑了挑唇角,輕笑道,
“郡主,在你開始因季未秋一個男子與我作對時,你就已經(jīng)和我一樣了。卑賤如微塵,骯臟如污泥。高高在上的南陽郡主竟然也會因一個男人亂了陣腳,因小失大?!?p> “若我告訴你,不是因為一個季未秋呢?”
“而是因為他是靖南侯的世子。”
“我喜歡的靖南侯世子,至于他是誰都可以。而你卻是——”
沈歡不再言語,但未說出的話。顧南月早已了然于心,不就是說自己是喜歡到季未秋到了骨子里一樣嗎?沈歡冷笑一聲,一個棋盤上閑置的棋子,毫無作用,她絕不會喜歡。
她要喜歡也是一個能夠幫自己力挽狂瀾,絕處逢生的棋子,并且還是完完全全地臣服于自己,別無二心。
不過,沈歡方才的話讓她有些意外。不過深想一下,顧南月覺得也不足為奇。一個在著深宅大院中滿是心計的王府中長大的郡主,又能簡單到哪里去?只不過這么精明,卻讓自己的弟弟給算計了。也真是可笑。
不過更可笑的還是季未秋。一個兩個的都是利用,自己是利用,沈歡也是利用。聽秋櫻說,顧尋枝也喜歡他,是真情,抑或是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