較之舟山，南游山的地勢不高，方季白常年生活在雪山峭壁上，走起來自然不覺得累。
山上草木青青，有幾枝著急的樹椏開了黃色的小花，甘竹感慨：“好久沒來這里了。”
她轉(zhuǎn)頭看向方季白，奇道：“你可以啊，竟然沒有冒汗，也不喊累?！?p> “以前在舟山的時候，經(jīng)常跟著師父......鍛煉身體?！狈郊景最D了一下，更加詳細(xì)地扯謊，“舟山在山腳下，師父就帶著我爬山?！?p> “啊，聽起來也不輕松啊”
方季白微微笑起來，眼里滿是懷念。
“因為師父他上山是為了采藥去賣，得來的錢和自己的俸祿都用來接濟(jì)舟山的貧苦人家，帶著我不過也是順便罷了。”
甘竹瞬間滿臉敬佩：“那可是好人善事，對了，我記得刑部記檔上，你師父叫屈孝，這個姓氏不太常見啊?！?p> 她說完又偏頭看著方季白的眼睛：“你的眼睛顏色也不常見，是舟山有什么說法嗎？”
涉及到自己的身世，方季白瞬間敏感起來：“我的眼睛是胎里不足造成的，而且世上不常見的姓氏很多，比如方才那當(dāng)鋪老板，姓左丘，也不常見。”
“哦你說他啊，”甘竹解釋道，“他原來是個海外和尚，后來不知道怎么就還俗了，還自己留了頭發(fā)，自己給自己取了名字，說什么左丘出自佛經(jīng)，奇怪吧。”
竟還有這樣一層淵源，方季白有點感興趣，想追問時，瞥見甘竹臉色有些猶豫。
“怎么了？”
甘竹輕輕握住她的手腕，解釋道：
“是霍周讓我打探你的，別生我的氣。”說完又舉起三根手指，正色道，“我對南游庵里所有的佛像發(fā)誓，我真的很喜歡你?！?p> “沒關(guān)系，你不用發(fā)誓的?！?p> 見她不氣，甘竹這才親親熱熱的抱著方季白的胳膊，繼續(xù)往山上走。
“霍周這人就這樣，每天不是懷疑這個就是恐嚇那個，刑部門口飛過一只蒼蠅他都會叫人逮起來嚴(yán)刑拷打。”
方季白：“照這樣說，他為人謹(jǐn)慎，的確適合做刑部理事?！?p> “哈哈，你說的也是。”
兩人笑著沿山路走，轉(zhuǎn)過兩個彎陸續(xù)經(jīng)過幾位身披綾羅的婦人。
方季白問：“這偏僻的山上怎么會有人來？”
“這里有個南游庵，求子很靈驗，汴京很多婦人都喜歡來拜上一拜，喏，就是那個。”
影影綽綽的樹影后，的確有一座尼姑庵。
木釵的材質(zhì)是南游山上的檀木，而佛家之地也喜用檀木......
兩人對視間，方季白看見甘竹的眼睛微微發(fā)亮。
“走，去南游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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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游庵門樓不高，圍墻被漆成稍顯暗色的黃，在這翠綠的山上倒也色彩協(xié)調(diào)。
門口的石階邊放了一個木箱，方季白看著甘竹往箱子里放了一錢銀子，問：“這是為何？”
“聽說往南游庵門口的木箱里捐錢，能給自己帶來好運?！?p> 甘竹閉上眼，虔誠地許愿：“希望這個案子順利結(jié)案！”
說完他睜開眼：“季白，你不許個愿嗎？”
方季白本就不相信這些，何況自己沒錢，隨口拒絕了。
她抬眼往幾步之外的南游庵里看，正好一個打掃的小尼姑也看過來。
“兩位施主，拜佛在那邊?！?p> “不拜佛不拜佛?！备手窭郊景卓熳邇刹?，站到小尼姑面前說，“刑部的，來找你們住持?！?p> 正在柴房里清點今天尼姑們抄的佛經(jīng)，點到一半聽見敲門聲，開門便見兩個年輕女子站在門前。
甘竹與她稍作寒暄后表明來意，然后把斷成兩截的木釵拿了出來。
“這......”住持看了一眼，為難地說，“南游庵里皆為斷發(fā)的修行之人，用不上釵環(huán)之物?！?p> 方季白不死心，追問道：“今日這里可有失蹤的人？”
問完她反應(yīng)過來，那女尸分明有頭發(fā)，不可能是尼姑。
“沒有。”住持也給了否定的回答。
兩人一無所獲地從住持房間出來，方季白心里有些亂，還不等想出個所以然，身邊的甘竹就有些懊惱地開了口。
“線索又?jǐn)嗔?，真晦氣。?p> 方季白也沉默了，這是她來汴京接手的第一個案子，若沒有順利解決，恐怕有辱師門。
甘竹看出了她心里的煩悶，故作輕松地打趣：“來都來了，咱們轉(zhuǎn)轉(zhuǎn)吧?！?p> 她指著不遠(yuǎn)處的一個殿：“那里上香，可以給家里的小孩子祈福?！?p> 這是個不錯的主意，方季白欣然同意，對著木胚觀音像，為嬌嬌求了身體安康。
殿內(nèi)人流不少，方季白拜完便退到一旁，等著甘竹。
觀音像被雕成垂眸的樣子，方季白抬眼恰好與她平靜無波的瞳孔對視。
若那女尸真與南游庵有關(guān)，高高在上的神佛能否保佑一切都水落石出？
甘寧拜完，看方季白發(fā)愣，問：“想什么呢？”
“沒什么?！?p> “那走——哎呦！”
甘竹突然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嚇得方季白趕緊攙著她。
“怎么了？”
“......沒事，”甘竹忍著痛說，“胃寒，今天沒吃早飯，找個地方喝點熱水就好了。”
方季白忙把她攙進(jìn)庵里的后廚房，兩個約莫十二三的小尼姑正在準(zhǔn)備中飯，見甘竹臉色慘白地進(jìn)來，都嚇了一跳。
“有沒有熱水？”方季白焦急道。
“呃......”小尼姑也十分慌張，說話都語無倫次起來，“有新出鍋的稀粥......”
稀粥更可以緩解胃寒，方季白趕緊喂甘竹喝了一碗，等她臉色緩解才放下心來。
“胃寒是長久之癥，需要用藥膳慢慢調(diào)理?！狈郊景谆⒅槆樆８手?，“以后千萬不能不吃早飯了，不然會越來越嚴(yán)重！”
甘竹被她唬地一愣，然后臉紅心虛地移開視線：“這不是......自己懶得做嘛......”
“以后你來找我吃早飯好了。”
“真的？！”
甘竹喜出望外地抱住她：“那我一定每天都吃早飯！”
她這樣明艷的笑，方季白也繃不住笑起來，無奈地說：“那你記得要準(zhǔn)時來，過時不候。”
“一定！”
兩人笑鬧著，廚房門口進(jìn)來一平頭男子，方季白問：“尼姑庵里怎么會有男人？”
小尼姑解釋道：“他是給庵里從柴火木炭的，平時也接一些打雜的行當(dāng)?！?p> 男人放下柴火就走了，小尼姑看著他的背影，深深嘆了口氣。
“唉，也不知道萍姐什么時候回來做飯，我手藝實在是差勁......”
多年的捕快生涯讓甘竹一下嗅到不尋常的氣味，她一骨碌從方季白懷里站直身子，問：
“你們說的萍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