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是好人，我不會再讓壞人傷害你
“莫姐姐，你別生氣?！毙§`通的聲音帶著幾分試探，生怕再刺激到莫然的情緒。
莫然淡淡一笑，眼底掠過一抹復(fù)雜的情緒。
“沒事，我懂的。”
她明白，這一局顧行儼已別無選擇。
晉王若在十日之內(nèi)不啟程回京，圣上就會下達(dá)第二道旨意。
歷史的慣例一次次告訴她，權(quán)力的游戲從來不是公平的，疑心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迅速生根發(fā)芽，最終吞噬一切。
接下來必定會是層層急招，步步緊逼，晉王一旦成為懷疑的焦點，便無論如何都無法自證清白。
那時，顧行儼的命運無非兩種結(jié)局。
若晉王一力擔(dān)下全責(zé)，他雖能茍活一命，卻也因此失去晉王的庇護(hù)，再無力量完成復(fù)仇的夙愿。
風(fēng)林軍殘部被晉王的玄甲騎收留，自然不會有好下場。
若晉王不保他，因攔截圣旨，便是死路一條。
留給顧行儼的時間不多了。
而宮內(nèi)的安公公、趙公公，一個個都身處深宮，想要在短時間內(nèi)接觸他們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們現(xiàn)在唯一能抓住的線索，只有城南的孫家。
***
顧行儼來到城南孫家，眼前的景象與顧府的慘狀如出一轍。
烈火肆虐后，只剩下一片焦土廢墟。斷墻殘垣橫陳，昔日的宅邸如今再也辨不出原本的模樣。
他四下環(huán)顧，目光落在不遠(yuǎn)處的幾名孩童身上。
那群小孩正圍著一口枯井，神情中透出幾分膽怯。
“你們在看什么？”顧行儼走上前。
一名年長些的孩童鼓足勇氣回答：“這井里夜里會傳出哭聲，特別嚇人，白天我們才敢來看?！?p> 顧行儼俯身朝井中望去，眼前一片漆黑，深不見底?？菥锛澎o無聲，并不存在孩子所說的哭聲。
他不再停留，繼續(xù)在孫家的四周細(xì)細(xì)查探了一番。
待一無所獲的顧行儼再次繞至枯井旁時，孩子們早已離去。他正猶豫著要不要再去看一眼時，卻瞧見不遠(yuǎn)處，莫然和小靈通正朝他走來。
“顧叔，我先去和街坊四鄰聊聊，或許能問到些線索。”小靈通剛走近就借故離開，“你可要好好陪著莫姐姐哦?！?p> 顧行儼來不及開口，便見小靈通消失在巷弄之間，徒留他與莫然兩人相對。
氣氛中透著幾分微妙的尷尬。
莫然撩起一縷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絲，眼神不經(jīng)意地瞥向顧行儼。
見他時不時地側(cè)身望向枯井，不禁打破了沉默問道：“你在看什么？”
“沒什么?！?p> 顧行儼回答含糊，莫然思忖片刻，從隨身小包上取下一物。
那是一個長條形的小物件，若不細(xì)看，只當(dāng)是尋常掛飾。
她輕輕按下按鈕，一道刺眼的光束從那物件的端口射出，直直照向井底?；璋档木畠?nèi)霎那間亮了起來。
與此同時，井底傳出一陣細(xì)微的聲音，似是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聽到了嗎？”莫然問道。
顧行儼隨即向下望去，井底雜草叢生，有一個廢棄的木桶擺在中間，井水早已干涸，殘留著幾處積水，看不見有人的蹤影。
“我下去看看?！?p> 顧行儼正準(zhǔn)備躍身而下，手已穩(wěn)穩(wěn)撐在井壁之上，忽然感覺手腕一緊，莫然的手覆了上來。
他的動作頓時一滯，抬頭看去，只見她眼中閃過一絲擔(dān)憂。
“等一下?！蹦粚⒛羌?xì)小的長條物件遞到他面前，“這是手電筒，你可以理解為蠟燭，不過這只是鑰匙圈上的掛件，維持不了太久……你早點上來。”
顧行儼心頭一軟，面上依舊沉靜如水。
他看著她，唇角微動，想說些什么，最終只化作一句淡淡的“多謝?！?p> 莫然沒有再多說，只是默默地收回了手。
顧行儼握住手電筒，腳尖輕點井邊，兩手貼住井壁，雙腳穩(wěn)定撐住，一點一點向下挪動。
井下的空間遠(yuǎn)比他預(yù)想的要寬敞得多。
陰暗的環(huán)境中，雜草生長得異常茂盛，覆蓋了整個地面。
顧行儼在雜草叢中靈巧地移動，步伐迅捷而無聲，憑著敏銳的感知，他很快察覺到，遠(yuǎn)處的雜草有微弱的顫動。
他小心翼翼地往深處探去，撥開幾簇雜草，里面露出了一個瑟瑟發(fā)抖的嬌小身影。
那是一個約莫六七歲大的女孩。
她蜷縮在雜草中，眼角掛滿了未干的淚痕，臉龐因淚水與污垢混雜，看不清原來的樣貌。
她的衣角處有幾處燒焦的痕跡，很有可能正是在火災(zāi)中幸存下來的孫家人。
看到顧行儼的出現(xiàn)，小女孩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滿是驚恐。
顧行儼慢慢蹲下身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些，“你沒事吧？”
小女孩扭過頭去，眼淚不斷地滴落，身體不停地顫抖，卻不敢發(fā)出半點聲響。
就在此時，井口傳來了莫然的聲音：“顧行儼，你沒事吧？”
顧行儼回到落下的地方，抬頭回應(yīng)道：“下面有個小女孩，她很害怕?！?p> “小女孩？”莫然驚訝道。
不一會，她朝井中扔下幾顆糖果。
顧行儼心領(lǐng)神會，俯身拾起糖果，將它遞到了女孩的面前。
女孩的目光立即被糖果吸引，毫不猶豫地塞進(jìn)嘴里，看樣子，已經(jīng)幾日未曾進(jìn)食。
顧行儼的心中不禁泛起一絲不忍，輕聲安撫道：“別怕，我會帶你離開這里?！?p> “你是好人嗎？”小女孩終于緩緩開口，“爺爺說，如果是壞人，就是死，也不能跟他走?！?p> 這句話不斷地在顧行儼的耳邊回蕩。
他不是一個多話的人，此刻更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一個無辜的小女孩。
他是好人嗎？也許對于敵國，他不是。對于大梁，他問心無愧。
可是，為了殺他，那些設(shè)局陷害之人，不惜讓顧府的小廝陪葬，甚至那些小廝根本就是他們自己的人。
為了湮滅證據(jù)，狠心殘害孫家全家老小，連年幼的孩子都不放過。
這些人簡直毫無人性，喪盡天良！是畜生！
顧行儼深吸了一口氣，收斂起內(nèi)心的怒意，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是好人，我不會再讓壞人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