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蘇沐恩什么都不說，可眸子中卻滿是怯意，蕭衍下意識的感覺不妙，可又實在不知是哪里出了問題。
蘇沐恩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眸子，那是一雙好看的丹鳳眼，雖然眸中帶著關愁，可眸底卻盡是涼意。
蘇沐恩有了一種猜測。
搖了搖頭，蘇沐恩的手緊抓著地面。
“我……我害怕……我害怕你出事?！?p> 蘇沐恩的話音里帶著哭腔，這哭腔因何而起，也許只有蘇沐恩自己知道。
蕭衍眸子一傷，緩緩低下頭去。
“如果是蕭凌，一定會比我更好，我很……沒用?！?p> 蕭衍別過了頭，是自責、也是羞愧。
是真情流露？還是逢場作戲？蘇沐恩也不敢確定。
“其實……其實你不用管我的?！?p> 蘇沐恩的聲音很輕，但說的卻是內(nèi)心話。
“我是軍奴，你應該知道的。”
“我不在乎。”
那雙眸子突然抬起，就那樣熾熱的看著蘇沐恩。
成群的鳥兒從枝頭飛起，微弱的枝動聲是那樣的震耳欲聾。
蕭衍沒再多說，就是直直地看著蘇沐恩，那雙眸子里，似是裝有千言，他好像在告訴蘇沐恩，他是懂她的。
他知道她的無奈，他知道她的掙扎，他知道她的無助，他知道她一切的無能為力。
一層水霧突然浮上眼眸，蘇沐恩突然有了一種感覺，面前的男人，是懂她的，也只有面前的男人，才懂她。
“沐恩，對不起，我不該害你想起傷心事。”
看著蘇沐恩濕了的眼眸，蕭衍好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沐恩，沐恩你別哭，你別哭，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我向你保證，從今往后，我一定會護著你的，像今天一樣護著你！”
蕭衍抬起手來，做著那發(fā)誓的模樣，若是往日蕭衍說這樣的話，蘇沐恩會羨慕可也會難過，因為這一切都是說給蘇若華聽的。
可如果蕭衍真的是黑衣人，那他所有的話語，便都是說給自己聽的！也只有他會說話給自己聽！
不知是什么掉到了湖里，帶起了湖面的漣漪，可這不過是一時的律動，律動之下，依舊是一片寒涼、一片死沉。
蕭衍讓蘇沐恩拉著自己的衣袖站起，準備一起往山下走，低頭時蕭衍正瞥見了地上有一支銀色的耳飾，便對著蘇沐恩出言：
“是你的嗎？”
蘇沐恩聞言看去，淡淡的搖了搖頭。
“不是，想來是旁人掉的吧?！?p> 蕭衍身上有傷，所以這一路走走停停很是不易，好在無涯山離京都不遠，臨近傍晚之時，終于走到了長街。
長街熱鬧，人來人往，滿地琳瑯。
蕭衍見一旁賣桂花糕的鋪子有許多人，便面帶歡喜的去看向蘇沐恩。
“沐恩，你在這里等我，我去買幾塊桂花糕?！?p> 還不等蘇沐恩再說什么，蕭衍已經(jīng)對著那鋪子走過去了。
其實蘇沐恩是想攔著蕭衍的，可又不知該怎樣攔。
蕭衍與蘇若華的初逢便是在桂花糕的鋪子前，蘇若華最喜歡吃桂花糕，蕭衍亦然。
他是為他自己買桂花糕，還是在為蘇若華買？
雖然蘇沐恩猜測蕭衍便是那個黑衣人，可著實也只是猜想，他到底是不是，蘇沐恩也無法確定。
微嘆聲氣，蘇沐恩轉過頭去，本是無意的向一旁瞥，可正巧一輛奢華的馬車馳過，馬車上的人剛剛放下簾子，他的側臉正入了蘇沐恩的眸子。
過往的回憶似洪水般涌來，蘇沐恩的雙腿好像不聽使喚了一般，不顧一切的向著那馬車追去。
她想做什么？她不知道！她為什么要追馬車？她不知道！
蘇沐恩雙拳緊握，她只知道馬車里的人是公子！一定是公子！
棱角分明的臉，芝蘭玉樹的氣質(zhì)！是公子！一定是公子！
蘇沐恩被過往人撞倒，本是毫不在乎，可爬起身時，大街之上早已沒了那馬車的身影。
公子！
公子！
公子你在哪！
公子！
蘇沐恩好想喊他，可蘇沐恩不知他姓甚名誰？不知他是何身份？蘇沐恩，什么都做不得！
“沐恩！沐恩！”
蕭衍的聲音讓蘇沐恩回過神來，蘇沐恩慌忙地整理著衣服，轉身向著聲音處尋去。
“衍哥哥。”
“我……我見那面有珠釵，便好奇的過去看看?！?p> 蘇沐恩的理由，蕭衍并不相信，他知道蘇沐恩有事瞞著自己，可知無法多問，也只能作罷。
“可有喜歡的樣式？”
“沒有，快回府吧，你上藥要緊?！?p> “好！”
蕭衍點頭應了一聲，拿出手中的桂花糕向著蘇沐恩遞去。
“你最喜歡吃的桂花糕?！?p> 蘇沐恩心中有事，不過強顏歡笑，她拿起一塊放在嘴里，不知味道的嚼著，卻還是對著蕭衍道：
“還是以前的味道，真好吃?！?p> 蘇沐恩本要邁步向前，可還是不由自主的轉過頭，向著那馬車馳過的方向看去。
一如那年大雪之日，他來的匆匆，去亦匆匆。
月明星稀，暗夜襲來。
蘇沐恩獨坐床上，屋中不見一絲燭光。
蕭衍是不是那個黑衣人，自己又能否再見公子，公子曾經(jīng)的話又是否作數(shù)。
蘇沐恩的心好亂，莫名的亂，好像她的人生就如這黑夜般，從無半分光亮。
悠悠的笛聲從遠處傳來，擾了黑夜的靜謐。
這曲子好是熟悉？是何人在吹曲？
蘇沐恩心中起了一份疑惑，她隨便披了件衣服，便向聲音處尋去，原是蕭衍正站在花房檐下，吹著玉笛。
其聲憂愁，如怨如慕。
“衍哥哥？”
聽了人聲，蕭衍停下手上的動作，言道：
“對不起，擾了你休息?！?p> 搖了搖頭，蘇沐恩對著蕭衍走來。
“我本就毫無睡意，怎算打擾。”
“自從長街歸來，你便心事重重，在長街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一場夢?！?p> 蘇沐恩頗似自嘲的笑了笑，還是對著蕭衍道：
“我曾經(jīng)做過一場夢，我夢見菩薩從天而降，他說他要帶我走，他說我雖為軍奴，可卻并無罪孽?！?p> “他說我和世間萬千女子沒有不同，我從不低賤，也不許旁人低看了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