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矮房

　　“洗手了嗎？”

　　“嗯嗯，洗啦！”

　　“乖，吃慢點(diǎn)，別掉衣服上?！?p>　　得到許可后，小安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份胡餅，小口迫不及待地包住咬下，腮幫子鼓起來，嘴角溢出了一些肉汁，眼睛微微瞇起，細(xì)細(xì)咀嚼著。

　　賀蘭青眼神復(fù)雜地看著他，想開口說什么，見倆人已經(jīng)吃上根本沒理他，便閉嘴，拿起另一份胡餅塞入口中，然后眉頭舒展，又端起湯喝了一口、兩口……一口接著一口，再也沒空多說什么。

　　飯后，三人坐在廊下消食，春華開口提議道：“宮中耳目眾多，我與殿下不能一直將軍將軍地稱呼你?！?p>　　賀蘭青聞言贊同地點(diǎn)頭，期待地看向小安：“那殿下欲如何稱呼我？”

　　小安面色苦惱地思索著，還是她心善出言解圍：“死心吧，他不可能喊你爸爸的?！?p>　　“青豈敢不敬！”賀蘭青鐵青著臉，春華立馬給出了方案：“以后我和小安都喊你青叔吧！”

　　沒等賀蘭青同意，小安就愉快接受了這個提議，對著賀蘭青喊道：“青叔！”

　　“殿下……”賀蘭青動容地看著小安，對于這聲越級親切的稱呼，不敢接受又難以拒絕。

　　“好啦，青叔，你接受吧?！贝喝A在一旁慫恿道。

　　最終賀蘭青欣喜又感動地接受了這個稱呼，春華懷疑小安每喊他一次，他都要暗爽好久，不然怎么一直抓小安說話，只有小安喊他時才會停下呢。

　　晚間，給小安換完藥將他哄睡后，賀蘭青突然向她告別：“我需要外出幾日，你在明月宮好好照顧殿下，有事便拉響這枚信火，我會盡快趕來?！?p>　　說完，便遞給春華一個底部吊著根線圓紙筒，她好奇地左瞧右看，賀蘭青不放心地拿過信火，仔細(xì)教她如何存放使用云云。

　　“我曉得了，青叔放心走吧，注意安全哈?！痹谫R蘭青重復(fù)第三遍時春華終于忍不住喊停，送他遠(yuǎn)去。

　　賀蘭青不舍地望了眼熟睡的小安，便猛然轉(zhuǎn)身，腳下輕點(diǎn)，身形如鬼魅般瞬間掠過那高墻。

　　雖然見識了許多次，但每次春華都很饞，要她也能有這輕功該多好啊。

　　臨近中秋，宮里秋意正濃，青瓦朱墻片片金黃，然而此刻的后宮內(nèi)，除了貴人們應(yīng)該無人有閑心欣賞著明媚的秋景。

　　宮女們匆匆穿梭于各個宮殿之間，手中捧著綾羅綢緞、珠寶玉器，太監(jiān)們清點(diǎn)檢查著桌椅餐具，工匠們爬上高梯，懸掛著精美華麗的燈籠彩帶，幾乎人人都忙得不可開交，連身處冷宮的我都被抓了好幾次壯丁。

　　宮宴前一天，例行去給林公公匯報情況的春華又被他喊去灑掃甬道了。

　　小宮婢拿著比我人還高的掃把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掃著青石板上的落葉，之前覺著這金黃的落葉有多美麗，如今就有多令人討厭！好不容易掃成一堆，剛拿來簸箕被秋風(fēng)一吹，落葉又飄散了。

　　春華：“……”沒事噠沒事噠，多跑兩步身體好，如此安慰自己，先將落葉掃起，又吭哧吭哧拖著簸箕和掃把沿路掃掉被吹散的落葉。

　　“唔……唔唔……”掃到偏僻的甬道時，春華突然聽見旁邊小門里傳來奇怪的聲音，這聲音莫名有些耳熟。

　　小門似乎一直被鎖著，鎖頭銹跡斑斑，我不敢動門，只悄悄貼近門縫朝里望去。

　　門里是一排低矮破舊的小平房，平房的門都緊閉著，房子旁的樹下坐著個面皺如樹皮的老太監(jiān)，他一邊眼睛只剩凹陷的窟窿，另一邊渾濁不堪的眼里滿是扭曲的欲望，下半身光著，一個年紀(jì)輕輕的宮女蹲在他跟前，

　　春華驚恐地捂住嘴，那宮女身量不大，哪怕她背對著自己，從她顫抖的身影里都感受到她的痛苦……春華的手緊緊抓住門框，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但她只能忍著不讓自己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

　　怎么辦？我該怎么救她？誰能救她？若喊破這老太監(jiān)的茍且之事，那小宮女能活嗎？自己能活嗎？

　　就在春華頭腦風(fēng)暴之時，門里的老太監(jiān)完事了，他饜足地摸摸那宮女的小臉贊道：“不錯，你倒是越來越上道了，乖乖伺候咱家，過兩日我走動走動，便將你調(diào)離那苦力房?！?p>　　“咳咳咳……多謝公公大恩大德?！睂m女俯身咳嗽了幾聲，聽見老太監(jiān)的話立馬應(yīng)聲感謝。

　　女子的聲音將春華震在原地，她認(rèn)得這宮女，此時宮女轉(zhuǎn)過身，驗證了她心中的猜測，她竟是筱柔！

　　門里的筱柔眼神無意間朝小門看來，透過門縫對上了她震驚的眼睛。

　　“誰在那！”

　　春華立馬縮回身子，背靠墻邊，胸腔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門后的腳步聲朝她靠近，春華貓身沿著墻根溜走了，老太監(jiān)那刺耳的笑聲揮之不去。

　　“好啦，這矮房周圍走動的不過是些小太監(jiān)小宮女，瞧見了也沒膽子做甚，還更添一份刺激不是嗎，嘿嘿嘿……”

　　將掃把簸箕交還到內(nèi)務(wù)府，管事太監(jiān)清點(diǎn)登記完，朝春華揮揮手示意可以離開了。她站在原地思索片刻，朝管事太監(jiān)行個禮，然后問道：“管事公公，奴婢今日被分去掃西邊的甬道，但那地兒太大，回來時有些迷路，見到一片低矮的平房，不知那是何處地兒？”

　　管事公公皺眉道：“那是矮房，你被分到那兒去了？”

　　“是的，公公，那矮房有何不妥嗎？”春華邊說著，邊遞上了個小荷包。

　　管事公公從善如流地收進(jìn)衣袖里，盯著她瞧了幾秒，笑道：“你倒是機(jī)靈兒，瞧著你是林公公的人，我才提點(diǎn)你，那矮房日后少去，宮中凈身不治、或傷了手腳的太監(jiān)都會收治到那去，里面的管事田公公乃從前皇上身邊的紅人，如今人雖年老乖張了些但宮中關(guān)系硬得很，除了上頭的貴人們，極少人敢觸他眉頭，而且啊……”管事公公說到這便停了下來，有些諱莫如深地瞧著春華。

　　“公公，而且什么??？”春華忍不住悄聲催問。

　　管事公公頓了下，最終還是決定告訴她：“那田公公最喜童男童女，宮中不少捧他臭腳的會送人給他，所以你在宮中可不要亂得罪人了。”

　　“是，多謝管事公公的提點(diǎn)?！贝喝A笑著謝過管事公公的提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