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憤恨
他朝后揮揮手，兩個太監(jiān)松開了手，恍若逃出生天的春華立刻連滾帶爬地沖向麗妃這邊，摔倒在地，沒成想，麗妃身旁的大宮女竟蹲身抱起她。
轎攆重新啟駕，麗妃娘娘俯視著轎攆之下的田公公，不屑地笑道：“田公公日后還是修身養(yǎng)性些，后宮不是隨意胡來的地方。”
田公公臉部肌肉顫抖著，頭低得更低：“謹遵娘娘教誨?！?p> 被麗妃娘娘大宮女抱著的春華聞到一陣香氣，沁人心脾，透過她肩膀?qū)ι虾竺嫣锕侵魂幣莫氀?，強忍著恐懼，沒有躲避。
朱春華，你可一定得記得這只眼睛，日后定要生生將它挖出！踩碎！
麗妃娘娘儀仗行至半道，身旁的大宮女便將她放下，轎攆上的麗妃娘娘見她衣裳被撕得破爛不堪，便讓人給披了件外衣。
“謝麗妃娘娘救命之恩。”春華裹著衣服，第一次真心實意的跪下道謝。
麗妃饒有興致地瞧著這小宮婢：“你這小宮女頗會來事，怪不得能在明月宮活下來呢。”
她竟然認得自己是明月宮的宮婢，那她該曉得自己是皇后的人，怎會從田公公手上救下她？
“罷了，當初你被調(diào)去明月宮說到底也是因本宮，今日也算償還了，你且去吧?！?p> 春華正準備恭送她時，又聽見麗妃那悠揚的聲音：“在常嬤嬤底下當差可得警醒些，不然你這條小命可就涼了哦?！?p> 春華定在原地，微微抬頭，麗妃的轎攆已經(jīng)啟程，只能望見她嬌柔的背影。
步伐匆匆地走在狹長的甬道上，蕭瑟的冷風拂過面龐，春華頭腦漸漸清明，麗妃提常嬤嬤是想離間自己？不對，自己不值得她如此。春華回想著今日發(fā)生的一切，在灑掃的地方正巧就碰上了那檔子事，從管事那才知道那是矮房，管事提點她的話，還有田公公對我說的每一句話，所有所有的一切串起來，腦中陡然靈光一閃！
是林公公！春華猛然抬頭，望著前方長長的宮道，仿若無形的繩索緊緊纏繞著她。
林公公故意安排她去矮房那片灑掃，便是想讓她撞上田公公，可他為何要害她？明明自己一直對他奉承討好，對了，從上次因捉小安被常嬤嬤責罵后，哪怕自己百般討好，林公公對春華態(tài)度依舊不冷不淡的，難道他看出她是有意搗亂？
不對，如果是這樣，皇后和常嬤嬤一定會處置自己，況且林公公這些日子并未監(jiān)視或試探于自己，在他眼里明月宮的小宮婢依舊是個有點小聰明只知奉迎上峰的螻蟻，他只是記恨自己害他被常嬤嬤責罵！
呵，心中不滿，便能將六歲幼童獻給一個變態(tài)的老太監(jiān)！不愧是能爬上中宮的總管太監(jiān)的人啊，春華的面龐淌下冰冷的淚水，周圍巍峨的朱墻似猙獰的巨口，隨時將她吞沒。
回到明月宮，春華緊緊關(guān)上大門，已經(jīng)能下地的小安見到如此狼狽的姐姐，驚駭?shù)爻軄怼?p> “姐姐，你怎么了？”
春華想裝無事，但實在沒了精力，紅腫著眼朝里走去：“我想洗澡?！?p> “好好好，姐姐，我去給你燒水洗澡?！毙“膊恢l(fā)生了什么，但從沒見過在外這般模樣，心疼又無措，欲上前牽她，但春華下意識后縮，遠離了他?？粗“驳臒o措迷茫，春華張了張口，最后只說道：“我身上臟?！?p> “不臟，姐姐不臟。”小安眼淚滾落而下，春華的視線也模糊了，越過他快步的朝后院井邊走去。小安寸步不離跟著她，走到井邊的春華打起一桶水就要朝身上澆去。
跟在身后的小安被嚇到，連忙抱著桶制止她倒水：“姐姐不要，你會著涼的，等我給你燒水好不好？”
水桶從春華手中脫出，動作間冰涼的井水濺在身上，冷意刺骨，她呆立在原地，望著水中自己狼狽的模樣，無力感、屈辱感如潮水般涌來，幾乎要將她淹沒：“為什么？為什么我這么弱？為什么我這么沒用呢！”
一次又一次，自己如羔羊般任人宰割，在強權(quán)的屠刀下瑟瑟發(fā)抖，毫無反抗之力！她弱小得如同螻蟻，每天祈求不被注意才能茍活！可他們憑什么！憑什么主宰我的生死！
“啊！啊！??！”春華用力扇著自己，痛苦和憋屈壓得她快要窒息，仇恨怒火熊熊灼燒著她。
“姐姐！嗚嗚……姐姐你怎么了……不要打自己……”小安被嚇得大哭，拼命地抱著春華，阻止她自殘。
女孩跌坐在地，小安柔軟的懷抱猶如一團棉花將她緊緊裹住，過了許久，瀕臨奔潰的內(nèi)心逐漸冷靜了下來，感受到小安微顫的身子。
恢復理智的春華感到絲絲愧疚：“對不起，小安，嚇到你了?！?p> “沒……”小安忙搖搖頭，小手擦著姐姐無意識流下眼淚，看著她裸露在外的傷痕，眼底冰冷而黑暗：“姐姐，別怕，所有欺負你的人我都會殺了！”
春華握住他的手，彎起嘴角，野心如毒草般瘋長：“好，終有一天，我們要一點一點地討回來！”
……
仲秋之夜，圓月高懸，宮中處處燈火輝煌，與明月宮相隔十幾個宮殿的含元殿中，盛大的中秋宮宴正在舉行。
明月宮內(nèi)一如既往的清冷安靜，唯有隱隱約約的絲竹之聲傳來，院子里放著矮桌，桌上點著蠟燭，旁邊放著些窩窩頭頭胡餅。
“在我老家啊，中秋節(jié)都要在月下擺上哈密瓜蘋果月餅等等，再點上香火蠟燭，等月中便可跪地祈愿，拜拜月亮。”春華和小安坐在后院廊下，托著臉賞著月。
“那下雨了怎么辦？”
“下雨了也撐著傘盡量拜，但中秋一般很少下雨。”
“哦哦，姐姐，哈密瓜是甚？聽起來很好吃的模樣?！?p> “哈密瓜是一種水果，外形似圓或橢圓，有你頭這般大，表皮紋理縱橫，里面的果肉金黃，咬一口汁水四濺，那叫一個爽脆清甜，沁人心脾??！”春華津津有味地形容著，口中的唾沫咽了又咽。
“哇，真的那么甜嗎！”小安的雙眼亮晶晶地，看著月亮似乎看見了哈密瓜似的。
倆人聊得正歡時，月下高墻上驀然飛下一道身影，春華和小安連忙起身望去。
是賀蘭青，闊別多日，他終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