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公主
一輛馬車在當(dāng)鋪前停在,一面相機靈的小廝自馬車車轅上跳了下來。
“掌柜的,我家主子前日活當(dāng)?shù)哪莻€玉佩呢?!?p> “在呢在呢?!鄙馍祥T,掌柜喜笑顏開得從柜臺后面取過一枚質(zhì)地極佳的玉佩。
這玉佩是塊好玉料,可惜雕了一只饕餮獸,若是麒麟或者貔貅,這價值得翻上好幾番。
一個多管閑事的掌柜,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外人。
門外的馬車銅壁高蓋,非富即貴。
宋云鶴的眼色暗了暗,明明差一點點,若非掌柜多此一問,他早就拿了錢把楚鳶哄回去了。
好不容誘騙了一個富家千金,現(xiàn)已到了乾州的地界,若再節(jié)外生枝,便得不償失。
只到日后楚鳶瓜熟蒂落,他就能帶著她尋上楚家的大門,成為楚家的東床快婿。
他已兩次落榜,時至今日還只是一個窮書生,昔日的同窗早已高中,走馬上任。
到時以楚家的財力,如何不能給花錢給他買個官當(dāng)當(dāng)。
思及此,宋云鶴上前一把抓起那包首飾,“我們不當(dāng)了?!?p> 他拉著趙沅楚就要出去。
“不!你這個騙子!放開我!”
上一世剜心的恐懼還籠罩在她的心頭,趙沅楚陡然間生了力氣,一把就將他甩開了。
宋云鶴一時沒有察覺,踉蹌了兩步,手里的那包首飾也散落了一地。
他顧不上責(zé)罵,這些首飾可是價值千兩,這都是日后他結(jié)交的資本!
趙沅楚趁他撿首飾的間隙迅速跑到馬車旁。
“公子,這人是騙子,把我誆騙至此,求公子搭救!待回京,兄長必有重謝!”
車內(nèi)人沒有反應(yīng),顯然一副不想多管閑事的模樣。
趙沅楚咬了咬下唇,她必須要悄然回京,這一切才能過水無痕。
越是和宋云鶴糾纏,她回京越遲,流言越大!
“公子……”
她再度開口。
“咔嚓!”
什么東西被踩碎了。
然后是小廝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小廝的臉色微微一變,彎腰撿起已經(jīng)斷成兩節(jié)的金鑲玉釧。
宋云鶴心疼得看著斷成兩截的手釧,“小哥,這是我的……”
“怎么了?”
低沉的嗓音,清冷薄涼。
小廝苦著一張臉望著門口的馬車,“主子爺,小的不小心踩壞了別人的東西。”
趙沅楚看到兩根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掀開那馬車簾子,露出一張居高臨下的側(cè)臉,劍眉英挺,眸光銳利。
她的瞳孔微縮,是他,那個鰥夫,孟長欽。
她也只見過他一次。
還是在上一世隨宋云鶴高中回京的時候。
十里紅妝的娶親隊,他身著紅袍,坐在高頭大馬上。
宋云鶴艷羨得說一句,這才是高門貴女出嫁的氣派。
……
“拿過來?!?p> “是?!?p> 元寶將斷成兩截的手釧呈了上去。
孟長欽手腕微動,手釧內(nèi)側(cè)的拓印便在陽光下清晰顯現(xiàn)。
“司造處?”
他的神色漠然,抬眼看向屋里的人。
宋云鶴只覺得這人的眼眸攝人心魄。
他面容扭曲了兩分,這里面竟然還有司造處的首飾。
司造處是何處,那是宮中給貴人專司釵環(huán)首飾,衣衫華服,香鼎器具的地方。
若非賞賜,司造處的東西流漏出來,只有和內(nèi)監(jiān)里應(yīng)外合的偷盜。
這包首飾,宋云鶴只粗粗得看了一眼,沒成想里面竟然還有司造處的東西。
頓時他的冷汗就流下來了。
若是他因為盜賣宮中首飾而進了監(jiān)牢,他的前途就徹底的完了。
“嗯?”
這一輕聲的嗯,就像一記重錘砸在宋云鶴的心頭。
他的腿一下就癱軟的跪在地上。
這個男人渾身散發(fā)著冷傲,令人望而生畏,不是高官就是世家大族。
“不、不是我的東西……”
“不是你的東西?”
他神色淡然,卻壓迫十足,“不是你的東西,還來當(dāng)東西?”
宋云鶴哆哆嗦嗦,牙齒都打起顫來。
“是她的!她是京城人士,定是她勾結(jié)內(nèi)監(jiān)偷盜的宮中之物!”
“她?”
他的眼眸輕轉(zhuǎn),看向立在馬車邊的人。
墨色長睫輕顫,小巧的鼻尖上還有層薄汗。
五官極為出色,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可惜一身裙裝過于艷麗,俗氣過了頭。
“對!就是她!大人,草民也是被誆騙了!”
孟長欽嗤笑了一聲,一雙狹長的眸子將他掃視了一遍,“誆騙?誆騙你什么?身無長物?膽小如鼠?”
宋云鶴咬著牙,低垂著頭,他眼中的憤怒不敢顯露半分。
他一定要當(dāng)官!他日待他當(dāng)官……
片刻后他抬起頭來,“她叫楚鳶,大人查探一番就知曉了!”
說著,他指著一旁的趙沅楚,眼神愈發(fā)的狠戾,還以為釣了條大魚,沒想到竟是個女賊偷!
將他陷害至此境地!
宋云鶴盯著她,目次欲裂,“就是你!”
“明明是你說你父母雙亡,孤身一人,不然我一介讀書人帶著你這么一個不明不白的小女子做什么,豈不是枉讀圣賢書!”
趙沅楚看著面容扭曲的宋云鶴,不過一包不值錢的首飾就讓他露出了真面目。
上一世她是如何瞎了眼,竟生生被他瞞騙了這么久。
上一世,她對兄長頗有微詞,自從進京后,不僅難以見上一面,更是在她和潘相嫡孫女爭執(zhí)后,不問緣由只斥責(zé)了她一人。
最后還要把她嫁給一個鰥夫,她一下之下跑到了常去的詩館喝悶酒。
這才與只說過三次話的宋云鶴聊了起來。
宋云鶴說,兄長不重視她,他帶她出門散散心,兄長急了,自然就知曉錯了。
而然,在乾州的路上,宋云鶴一路巧舌如簧,關(guān)懷備至,慢慢的她淪陷在他織造的甜言蜜語中。
在朝夕相處中,交付了真心,最后甘愿舍棄身份,就此留在乾州那座小宅院里。
孟長欽的眼眸微抬,輕輕掃了一眼立在車窗邊的人。
“元寶,報官?!?p> 報官?
不行,明年他還要參加科考,他不能進監(jiān)牢!
宋云鶴牙一咬,隨手拿地上的幾件首飾就跑。
“誒?”
猝不及防,元寶差點被沖了一個跟頭。
“哎喲我去!還敢跑?!”元寶擼起袖子就要去追。
“別追了?!?p> 孟長欽放下車簾,“別浪費時間在無關(guān)的事情上?!?p> “啊,哦。”元寶撓了撓頭,轉(zhuǎn)身爬上馬車,上車時忍不住瞥了一眼馬車旁的漂亮姑娘。
趙沅楚松了一口氣,不論如何,她算是脫困了,她身上還有些銀兩,等會兒去雇一輛馬車回京。
“上車。”
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車簾再次掀開,孟長欽冷俊的側(cè)臉就出現(xiàn)在眼前。
趙沅楚福身,“多謝公子好意,我等會兒自己雇車回去?!?p> 孟長欽轉(zhuǎn)過臉來,眼底的淡漠波瀾不驚,“公主被拐騙至此,難道是想回去給陛下一個驚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