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車廂竟感到一絲擁擠。
溫泛月恭敬坐在車門口,然后端起手邊的漱口杯遞到顧楚宇面前,對方抿一口在口中,衣袖一遮再吐入杯中,溫泛月再將漱口杯放回原處。
本以為顧楚宇會讓她下車,結(jié)果對方闔眼休憩不再言語。
心頭一亂,撩起車簾往外一瞧,郎優(yōu)提著糕點走在車廂右邊,另一邊的幽蘭跟著馬車后,不知道她是何表情。
回頭一瞧,顧楚宇還合著眼,雙手交疊在一塊睡得安穩(wěn),仿佛車廂里沒其他人。
主子沒開口,她自然要留在一旁等著伺候,真希望幽蘭能發(fā)個脾氣把自己趕下車廂。
一路上沒什么動靜,到了合齋居,顧楚宇悠悠睜開眼,看了門口的溫泛月一眼,溫泛月覺得他一身的不屑和冷峻竟柔和下來,可下一秒她便覺得是自己想多了,主子看她就跟看貓啊狗啊一樣,多少會帶點溫柔。
溫泛月低頭先下車,小廝遞來踏子,落地剛站穩(wěn)就看見幽蘭眼神像一把劍盯著自己,仿佛想把自己戳出一個洞來。
郎優(yōu)陪著顧楚宇先上去,溫泛月跟在幽蘭身后,可到了樓梯口幽蘭回頭讓她在一樓等著。
“大爺不會怪罪嗎?”她問的是實話,畢竟小侯爺要捏死她很簡單,可幽蘭卻認為她快騎到自己頭上,臉色更加難看。
“你上去聽了不該聽了,爺才會怪罪。”幽蘭認為這句話彰顯出她的地位和特殊性,只有小侯爺貼身人才知道當年的世子案和現(xiàn)在小侯爺?shù)挠嬛\。
說完還覺得不過癮,咬牙切齒又叮囑一句;“別以為你今天上了馬車就能靠近小侯爺?!?p> 原來是吃醋了。
溫泛月才不會惹得一身騷,但也不喜幽蘭這種拿著雞毛當令箭姿態(tài),故意回了一句:“大爺要是問起來,幽蘭姐姐說你的要求就好?!闭f完自己找個一個空位坐下等著。
樓上
余文通已經(jīng)在包廂等著,等著顧楚宇落座就說昨日查到的消息,他身處吏部很容易查到官員任免、調(diào)動、升降,世子遠在封地,可身邊卻不太平。
“尤子云已經(jīng)動身去往北疆?!?p> “朝中多少人知道?”顧楚宇問。
這便是余文通擔心的,尤子云是朝天大將軍,按道理應(yīng)該去往沂南之地,那里和云國交戰(zhàn)已有五六年,尤子云的舅舅已駐扎沂南三年之久,他們尤家兒郎陸陸續(xù)續(xù)也派出去五六人,都是副官之職。
尤子云少年便跟隨他舅舅在戰(zhàn)場殺敵,從千戶官一步步走到今天,怎么會去北疆?那里既無戰(zhàn)事也不需要他這樣重才去駐扎。
“應(yīng)該不超過十人。”
顧楚宇眼眸一瞇,極力掩飾住自己的憤怒,世子十五歲便去了北疆苦寒之地,靠著頑強意志活過來,剛進入青年時期,皇帝便等不及了?
“小侯爺,尤子云去北疆駐扎真的是為了挑起戰(zhàn)事嗎?”歲除祭祀在即,這可是世子回上京最好的機會,要是北疆戰(zhàn)亂,他這個封地之王恐怕是再也出不了北疆。
“晉國赫赫有名的朝天大將軍去了北疆邊界,你讓對面的哈斯族怎么想?”
余文通沉默了,一個戰(zhàn)功赫赫將軍駐扎在邊疆,很難不讓人猜測晉國皇帝的心思,這難道是隨時發(fā)兵要打,哈斯族是馬背上民族,天生沙漠王者自然不會服輸。
一旦形成緊繃局面,最不好過是就是在北疆封地當王的世子爺。
顧楚宇眉頭緊皺,當年世子謝安天年幼,他不顧宗親反對將世子發(fā)放北疆,北疆苦寒,并不是豐饒之地,靠著朝廷的微薄歲貢,謝安天就是貧苦王爺,熬過嚴寒與疾病能活下來已然是老天庇佑。
沒想到皇帝戒備之心如此之強,現(xiàn)在還要趕緊殺絕。
“小侯爺,謝老是我恩師,臨走之前他曾托付我定要護謝世子,要是謝世子能在邊疆一生順遂,我們這些學(xué)生時常關(guān)注就成,若有波動,定要護他周全。”
余文通掀袍朝著顧楚宇抱拳行禮,之前他只有護平安的心,是顧楚宇告訴他有法子助謝世子回京,商量此事的時候他也有忌諱,怕弄巧成拙,可現(xiàn)在才明白不爭便為魚肉,任人宰割。
他口中的謝老是謝王爺?shù)谋砀?,這派分支是學(xué)儒大家,不少親傳弟子入朝為官,這也是顧楚宇找到余文通的原因。
面對余文通的衷腸情,顧楚宇情緒并未有太大波動,在世子未回到京之前變數(shù)太多,但余文通是正直的人,這點他能保證。
余文通要回吏部司,而顧楚宇要去找其他想關(guān)聯(lián)的人,兩人一前一后下了樓,同時看見坐下幽幽喝茶的溫泛月,她背對著兩人,明顯感受到身后有兩道目光,回頭一瞧,顧楚宇的臉色不咋好看。
似乎在說她不懂規(guī)矩,不在樓上伺候主子竟偷懶在下頭喝茶。
“郎優(yōu),你可真是大方啊?!鳖櫝罾淅淇聪蚶蓛?yōu)。
郎優(yōu)一怔,覺得自己十分是委屈,給溫泛舟錢之前自己可是問過爺?shù)?,人家要留多少銅板是自己的事,總不能還要算計小姑娘錢吧。
“泛月姑娘現(xiàn)在是一等丫鬟了?”余文通友好沖她打招呼,他了解顧楚宇的行為作風(fēng),雖說外頭有不少他流連花叢傳聞,可此人行事卻頗為嚴謹,除了郎優(yōu)也只有一等丫鬟能跟著出門。
上回有個小姑娘瞧上他,傍晚相會他也是帶著幽蘭赴約,真是又別扭又好笑。
“她不夠格!”顧楚宇心情不太美麗,冷漠瞥了一眼溫泛月身前茶杯,大步離開合齋局。
溫泛月知道自己惹主子生氣了,可她一點也不惶恐,又不是貼身伺候的,這火氣撒不到自己身上,大不了自己遠離些,讓顧楚宇眼不見心不凈。
現(xiàn)在顧楚宇生氣,后面的行程自然不用她跟,她偷偷問郎優(yōu)要了十幾蚊,想著回去的路上買些糕點帶回去給大家伙嘗嘗。
郎優(yōu)從腰間扯出一串吊錢,背過身子塞給溫泛月,可馬車上的人似乎聽力有勝,咳嗽兩聲,嚇得溫泛月手一抖差點沒接住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