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濃長長的哦了聲，一臉明察秋毫的表情，有板有眼地說：“為了跟我約會，特地推了一個重要會議?！?p> “不是約會，是你有事叫我來?！标懟捶瘩g。
“對對，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毕臐鈵炐σ宦?，順著他的話講。
她自然地攀上他的胳膊，將人帶到工作室里，邊解釋：“一會兒客人好多的，我們換個地方說話?！?p> 兩人進(jìn)屋，夏濃把門帶上，拽了一把椅子放在鋼琴邊上，給他指一下：“坐?！?p> 她在鋼琴凳上坐好，手指撫上琴鍵，隨便試了下音：“我新創(chuàng)作了一首曲子，彈給你聽呀?！?p> 陸淮扯了下領(lǐng)帶，解開領(lǐng)口兩顆緊扣的扣子，脖子放松地動了動。
他落座，聲音帶著點波瀾：“原來你還會彈鋼琴?！?p> 夏濃嗯一聲：“那你以為呢。”
“只知道你小提琴彈得很好。”他頓了下，覺得自己的話不準(zhǔn)確，又補充一句：“我認(rèn)識的人里，沒有人比你彈得好?！?p> 這是一個帶有很濃的欣賞意味的評價。
夏濃看他一眼，四兩撥千斤地說：“這么關(guān)注我呢?！?p> “沒有……”陸淮睫毛一抖，輕聲解釋：“你前些日子拿獎了，大家都在討論。”
話是這么說，可言語之間，他透露出來的對夏濃的了解，遠(yuǎn)不是隨便聽一耳朵的程度。
越解釋越有欲蓋彌彰那味兒。
夏濃笑而不語。
陸淮靜靜地看著她。
夏濃身著一件棕色法式魚骨短裙，掐出來細(xì)瘦的腰線。
明亮的光灑落一屋，裙擺上枯玫瑰色的暗紋泛著流光。
一雙白嫩的手好看得緊，手指骨節(jié)分明似玉砌的，在黑白鋼琴鍵上靈動地跳躍著。
輕柔的音樂緩緩流淌。
陸淮的嗓子發(fā)癢，干巴地咽了下。
夏濃神情專注地彈奏，很平靜。
她的五官太過精致，不染情緒時，像從畫報上剪下來的貼畫。
標(biāo)準(zhǔn)的東方美人相，臉骨立體窄收，五官冷艷出塵。
華麗的吊梢眼，眼角尖而內(nèi)勾，黑潤的瞳仁微遮，左眼下方有顆淚痣，自帶一種清冷厭世氣息。
此刻，她沐浴在陽光里，給人一種美好的虛妄感。
一曲結(jié)束。
夏濃側(cè)頭看他，笑問：“怎么樣，好聽嗎？”
“好聽。”陸淮淡笑一下，思索道：“像是在海邊聽風(fēng)。”
這個形容直白又準(zhǔn)確。
因為夏濃的創(chuàng)作靈感就來自于洱海邊的風(fēng)。
夏濃神情微愣，眼中閃過驚喜的光，隨后嚇一聲笑了。
她本來只是隨便彈彈。
剛創(chuàng)作完曲子，正好缺個觀眾試聽，拉陸淮來聽也只是臨時起意。
沒想到還意外收獲了遇知音的心情。
夏濃的心一下就變得輕盈起來，像浮在松軟的棉花糖上，眉目間染上清淺的笑意。
“點評的還挺到位?！毕臐庥靡环N贊許的眼神看向他，拖腔拿調(diào)地開口：“陸小淮，好厲害啊?！?p> 陸淮一時間分不清她是認(rèn)真的還是在揶揄他，不好意思地撇過頭去。
“彈琴是特別節(jié)目，我友情送你的，我在外面接商演價格可是很高的哦?！毕臐庑φf。
她起身，從工作臺的抽屜里取出一個文件袋，遞給陸淮：“這才是正事，打開看一看吧?！?p> 里面是一家初創(chuàng)公司的詳細(xì)資料，注冊名稱是華西生物技術(shù)有限公司，陸淮一頁一頁翻過去，看得很仔細(xì)。
夏濃緩緩開口：“我想請你做華西的法律顧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p> “薪酬按你以往的標(biāo)準(zhǔn)來?！?p> 陸淮沒立刻答復(fù)，他的手指停在某一頁，認(rèn)真道：“你的公司章程有漏洞。”
“哪里？”夏濃湊過去看。
“大量照搬工商模板，股權(quán)協(xié)定太模糊，技術(shù)入股的市場價值評估不全，我說的只是一小部分問題，這份文件的約束力很低，和廢稿沒什么區(qū)別……”
陸淮忽的意識到自己的言辭太過犀利，頓了一下，有些苦惱地看向夏濃：“不好意思，我……”
夏濃一點沒生氣，笑道：“沒事啊，找你來就是為了這個，別人我也不放心?！?p> 陸淮得到了肯定，心緒安定下來，接著講：“我知道，你現(xiàn)在只是剛開始成立公司，主要資金都是自己出的，利益牽扯的少，不用考慮過多因素，但是后期需要融資的時候怎么辦呢？”
夏濃點點頭，一臉認(rèn)真：“你繼續(xù)?！?p> 陸淮：“技術(shù)團(tuán)隊想要入股可以，但要合理分配，必須要和公司風(fēng)險綁定在一起，20%份額要分成五份，主創(chuàng)人員占二，簽六年封閉協(xié)議，還有股東入股、退出、回購協(xié)議。”
“設(shè)立AB股，股東同股不同權(quán)，創(chuàng)始人要有一票否決權(quán)，保留對董事會人員的任免權(quán)。毒丸計劃要看情況推行，以防惡意收購?！?p> ……
兩人邊討論邊拿電腦開始改，一折騰四個小時過去了，轉(zhuǎn)眼就到了下午五點半，終于改完公司章程。
夏濃昨晚睡得晚，工作時哈切不斷，眼睛里水光瀲滟。
她伸了個懶腰，又揉了揉酸痛的脖頸，輕拍著陸淮的肩膀說：“辛苦你啦，陸小淮，改天請你吃飯?！?p> “我現(xiàn)在得早點回家補個覺?！?p> 她的話里面存到是趕人的意思。
陸淮聽懂了，表情有一瞬的怔愣和難過。
剛用完就扔，哪有這樣的。
夏濃說完也意識到自己有些不近人情和沒禮貌，只得耐心解釋一句：“其實我今天就很想和你一起吃飯的，這附近有家火鍋很好吃，我饞很久了?！?p> 她開了個玩笑：“可是我怕吃飯時睡著了，一頭栽鍋里。”
“嗯呢，下次吧。”陸淮說。
夏濃清楚地看見他的眼神一點點黯淡了。
心頭閃過一絲抱歉。
陸淮坐在椅子上，遲遲沒有起身，微弓起來的后背略顯疲憊。
他實在是無事可做，掩飾尷尬似的整理了下衣服，周身縈繞著一種希望落空的失落感。
夏濃不想這樣形容，但他確實很像……一只被雨淋濕的小狗。
為什么這樣難過，總不能真是為了這頓剛應(yīng)承下來的飯吧？
夏濃思緒翩然。
就在陸淮實在坐不住，起身打算離開時，她終于想起來件事，一個邁步堵在男人面前，笑盈盈地問：“陸小淮，你在期待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