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秀芳眉頭緊鎖:“別用手指我,你當(dāng)真不知情?他做的那些事,你這個當(dāng)妻子的會不清楚?”
此刻,許秀芳的質(zhì)疑猶如一記耳光,狠狠扇在了她的自尊心上。
她滿臉通紅,逼近許秀芳,眼中閃爍著狠厲之色:“老三家的,過去你偷土地證、霸占新房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現(xiàn)在又來要錢?是老三廢了還是殘了?家里賺不到錢,就想著讓我們接濟(jì)?”
許秀芳連連搖頭,她的性格里從不缺少韌性。
既然已經(jīng)站在這里,她就打算按照這里的規(guī)矩,為自己討一個公道。
“老謝家新蓋的那幢氣派非凡的房子,多半的資金還不是我家謝翊給的!他作為每個月穩(wěn)定的薪水,與謝飛在那棉紡廠辛苦勞作半年的所得相比,要多不是吧?你嘴巴放干凈點(diǎn)兒,再讓我聽見你咒罵我家當(dāng)家人試試看!”
許秀芳的聲音冷若寒冰,每一個字都似帶鋒芒。
田麗萍敏感地捕捉到了許秀芳眼神中潛藏的凜冽之意,莫名感到一股寒氣自脊背悄然升起。
正當(dāng)這緊張氣氛劍拔弩張之際,三班倒的謝飛滿身疲憊地騎著那輛舊自行車出現(xiàn)在家門口。
田麗萍匆忙趿拉著拖鞋,腳下的步子略顯凌亂,小跑著迎了上去。
她雙手往腰間一叉,對著謝飛直接發(fā)問:“你何時背著我給老三家那口子借了錢,怎么我這個當(dāng)家的都不知道?”
謝飛的目光掠過坐在院子里的村支書和面色不善的許秀芳,心里咚咚直跳。
讓他一下子掏出一百塊錢,這感覺就像親手割下身上的一塊肉,疼痛難忍。
“哪有這回事?!彼銖?qiáng)堆砌起鎮(zhèn)定的微笑,動作略顯僵硬地將自行車靠在一旁。
村支書急于洗清自己的嫌疑,但又不愿在這種瑣碎事情上耗費(fèi)太多時間。
家里婆娘還在等他回去幫忙打理豬草,日子總要繼續(xù)。
于是,他從衣兜里抽出一張欠條,重重地拍在斑駁的木桌上:“白紙黑字,證據(jù)確鑿,你還想抵賴不成?”
謝飛盯著那張薄薄的紙片,心中涌起一股說不出的煩躁。
他本就因騎行而出了一身熱汗,此刻被這一急,額頭上的汗珠更是如斷線的珍珠般滾落。
“別磨蹭了,快把錢拿出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忙?!痹S秀芳不耐煩地催促著。
謝飛瞪著那雙銳利的三角眼,直視著許秀芳:“就因為一個荒唐的賭約,你就要敲詐我如此之多?休想!要錢沒有,要命一條,這就是我的回答?!?p> 盡管內(nèi)心焦急如焚,他還是強(qiáng)迫自己深吸一口氣,穩(wěn)住心神。
或許,拖一拖,事情就會有轉(zhuǎn)機(jī)。
見此情景,村支書有些急不可耐:“當(dāng)初簽字的時候,你怎么就沒考慮清楚呢?”
而謝飛則一臉不屑:“你身為村支書,難道能容忍村民們通過賭博來贏取財物?這不是知法犯法嗎?”
田麗萍見狀,趁勢抖了抖肩,對許秀芳發(fā)起猛烈的言語攻勢:“你這個游手好閑的東西,自己不會踏踏實實賺錢,卻整天想著訛詐他人,你還有沒有羞恥之心?”
許秀芳聽著田麗萍尖酸刻薄的話語,只覺一陣惡心,懶得與之糾纏,轉(zhuǎn)而沉默不語。
田麗萍見自己的攻擊似乎起了作用,村支書和許秀芳皆未反駁,膽子愈發(fā)大了起來,口中謾罵伴隨著唾沫橫飛,她用手指狠狠地點(diǎn)向許秀芳:“你這個喪門星,趕緊從我家滾出去,不然我們這一整年都不會有安寧日子過了!”
村支書眉頭緊鎖,實在不堪忍受這場面,無奈之下,他將欠條遞給了許秀芳,試圖平息事態(tài):“謝翊家的,既然他們手頭確實緊張,咱們不妨大氣一點(diǎn),你看這樣行不行?”
許秀芳依舊沉默,仿佛在考量這突如其來的提議。
“我作為村里的代表,允許你從謝飛家挑選一只雞帶走,權(quán)當(dāng)還債,你意下如何?”
村支書的話語中透著一絲無奈,顯然對此事也頗為頭疼。
許秀芳輕輕抿了抿嘴,最終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個字:“行?!?p> 這一幕讓田麗萍心底的怒火騰地一下冒了出來。
村長竟然就這樣默許許秀芳到她家來捉那只下蛋的老母雞,這哪里是可以隨意答應(yīng)的事?
心中的不甘和憤懣幾乎要溢出胸膛。
她正欲邁出堅決的步伐,上前阻攔這不公的一幕,不料,謝飛眼疾手快,一把將田麗萍緊緊拽住,嘴角勉強(qiáng)擠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沉聲道:“既然村長代表著全村的意志,咱們作為村里的一分子,豈能不支持村里的決定?”
言罷,他的目光閃爍,似乎在衡量著什么。
許秀芳目睹此景,心中涌動著一股莫名的笑意,險些沒能忍住。
她干脆利落地邁步至雞籠旁,手法嫻熟地左右開弓,輕松拎起兩只羽毛豐滿的母雞,嘴角掛著一抹從容不迫的微笑,朗聲道:“多謝村長,我就不客氣了?!?p> 田麗萍在一旁看得心頭劇痛,仿佛被針扎了一般,恨不能立即掙脫謝飛的束縛,沖上前去與許秀芳理論,甚至扯上幾縷她的秀發(fā)以泄憤。
但無奈,她只能眼睜睜看著,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燒。
許秀芳提著戰(zhàn)利品,頭也不回地踏上了歸途。
這區(qū)區(qū)一百元她不會放棄的。
但是村長親自出馬也討不回,繼續(xù)爭論下去似乎并無意義。
她心中早已有了盤算——謝飛在棉紡廠上班,家中向來節(jié)儉,若拿著那張欠條直接找到他的單位,怎會要不回?
退一步講,即便廠領(lǐng)導(dǎo)不買賬,她也有備選方案,就像原主人曾做的那樣,大鬧農(nóng)機(jī)局,讓所有人都知曉此事。
在保住工作的壓力之下,謝飛必然會老老實實地掏出這筆錢。
更何況,明日她就要進(jìn)城尋找擺攤的位置,手中握有欠條,何需急于一時?
謝飛望著許秀芳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心中那根緊繃的弦終于放松下來。
原本還以為許秀芳是個難纏的角色,現(xiàn)在看來,也不過是個易于擺布的人物。
而回到家中,許秀芳著手宰殺了一只母雞,為的是給小寶滋補(bǔ)身體,另一只則留作下蛋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