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漸進(jìn),烏鴉梢頭。
小芙端著一碗小米粥推開門進(jìn)來,她家小姐已經(jīng)醒了,正坐在床頭打量著周圍。
“小姐,吃點東西吧?!毙≤綄⒛峭霟狎v騰的小米粥端在手上,舀了一勺吹了吹,遞在姜覓嘴邊。
姜覓眼神呆滯的喝下,像是一個提了線的木偶,不斷的重復(fù)同一個動作,小芙看了很是心疼,看來小姐還沒有緩過來。
“小姐,老爺他們定會派人來尋我們的?!毙≤椒畔麓赏?,安慰她說。
是了,爹爹那么疼愛她,發(fā)現(xiàn)她出事了定會派人來尋她。爹爹是當(dāng)朝左相,雖地位不及右相,但也比尋常小官權(quán)力大多了。爹爹定會找到她的!
回過神來的姜覓在心里給自己打了個氣,但是一想到那悍匪說要她做媳婦兒,她這弱小的身板怎么比得上男人,更何況這寨守衛(wèi)森嚴(yán),逃都逃不了,剛剛打起來的氣焰就又滅了。
彎著脊背垂著腦袋的坐在床上,忽地她想起了什么,連忙問到小芙:“我的香囊呢?”
小芙收拾好碗勺正要端走,被姜覓一問,她想了想,搖搖頭。
“應(yīng)該還在馬車上,小芙你去找找?!?p> 小芙應(yīng)下,端著碗勺一打開房門,正巧碰見薛荀過來,小芙害怕得連連往后退,薛荀直接忽視了小芙,走進(jìn)房門徑直走向坐在床上眉眼精致的女人。
他找了床邊的一當(dāng)空處坐下,嚇得姜覓連忙往旁邊挪了挪,薛荀見狀也不惱,面上依舊帶笑。
“香囊?你要找的可是這個?”只見他從懷里掏出一個未繡完的竹綠色香囊,一臉壞笑的看著她。
見到香囊的姜覓下意識的伸手去抓,卻被眼疾手快的薛荀躲開了,將香囊舉在空中。
“你給我!”
那香囊對姜覓來說很重要,是她要送給景澈的,如此貴重的物品可不能丟失。
薛荀看著她急眼的樣子,揚了揚眉,勾唇打趣她:“這么重要么?送給未來郎婿的?”
郎婿這兩個字讓姜覓羞得漲紅了小臉,連帶著耳根子一同變成了粉紅色,看起來就像是一顆熟透的蘋果,引人忍不住拆吃入腹。
見狀搶不到香囊,姜覓便氣鼓鼓地坐在床上,雙手抱在胸前,像是小孩討不到糖吃一樣。
“真嬌氣?!毖麟S口一說。
“哼!”
“快還給我!不然等我爹爹找到了我,我定讓他將你碎尸萬段!”這威脅的話語從姜覓口中說出來完全不一樣,就像是負(fù)氣的孩子般。
“還你?行啊?!毖魇栈亓伺e著香囊的手,耀武揚威的把香囊在姜覓面前晃,“叫聲夫君就給你?!?p> “你!無恥!”姜覓想不明白這天下怎么會有如此不知羞的人。
“反正你我都要成親,早叫晚叫都一樣?!毖鳠o恥的笑道。
“誰要跟你成親了!”姜覓急了,她才不會跟一個陌生人成親,她未來的郎婿只能是一人,那便是景澈。
“你是我搶來的媳婦兒,自然是要跟我成親。不然你想要跟誰?”
“反正不是跟你?!?p> 薛荀不怒反笑,知道再鬧就過了,他收回了性子,把香囊遞給姜覓。
姜覓接過香囊,左看看右看看的全部看了一遍,生怕香囊有所損壞。
“沒壞,是薛一在馬車?yán)镎业降?,想必是你的就送來了?!?p> 姜覓沒接話,拿著香囊小心翼翼地放在枕頭下面。
“你叫什么名字?”
到現(xiàn)在為止這個說著要娶她當(dāng)媳婦兒的男人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真是荒謬至極!
姜覓眼珠子一轉(zhuǎn),心里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姜小花?!?p> “………”
小花…是不是也太潦草了。看她的打扮還有仆人服侍,應(yīng)該是富貴人家的女子,難道富貴人家娶名字都喜歡這么簡單粗暴實在的嘛。
薛荀將身子向姜覓那邊微傾斜,本來就狹小的空間,變得更加擁擠。
男子的忽然靠近,拉進(jìn)了他們兩人的距離,姜覓已經(jīng)退無可了,睜著眼睛看著被放大的俊臉。
他的睫毛壓根不遜色于女人,又濃又長,襯得那雙黑眸更加漂亮,高挺的鼻梁上有一顆不易發(fā)現(xiàn)的小黑痣。
“你不問問我叫什么名字嗎?”
男子說話時口腔中帶有淡淡的花香,不似其他男子一般,口氣熏天。
“你…你叫什么?”姜覓順著他的心意來。
“巧了,我叫薛大樹?!?p> “……”
說完他移開身子拉開了距離,他站起身來,囑咐她好好休息便轉(zhuǎn)身離開。
薛大樹定不是他的真名,姜小花亦然不是她的本名,或許是為了騙她亂說的。
……
景國公府
圍爐煮茶,煙氣繚繞,熱茶被煮沸騰起來,發(fā)出咕嚕咕嚕的響聲,一雙好看修長的手提起茶壺,往自己杯里斟了一杯茶。
“你說,姜覓失蹤了?”是一位男子的聲音,他品了一口茶,不急不慢的說著。
“保沒錯!丞相府刻意不讓信息流露出去,而揚州城都已經(jīng)傳遍了,說是那姜大小姐早已失蹤在了揚州路上,連送她去揚州的馬夫都失去了蹤跡?!?p> 正是坐在景澈對面的青衫男子說著,他頭戴玉冠,儼然成年,手里拿著一把和自己所穿的青衫相配的折竹扇子,不是莊府二郎莊慕卿還能是誰。
莊二郎自然知曉那姜丞相府上的姜覓心悅于景澈,聽到姜覓失蹤了消息第一時間來告知景澈,就想看看景澈對姜覓是否如傳言那般,對貌美的姜大小姐毫無興趣。
“嗯,姜姑娘失蹤了與我何干,她是丞相府中人,自有丞相府的人去尋?!本俺好蛄丝诓?,淡淡的說著,像是在對一個陌生人失蹤了一樣,掀不起波瀾。
莊慕卿聽到小嘴一歪,“我只是想知道你聽到姜覓失蹤的消息,心底會不會動容?!?p> 他打開折扇兀自給自己扇風(fēng),想要緩解一下這炎熱的夏天帶來的煩躁,隨口一道:“你真不喜歡姜覓?好歹人家姑娘追了你那么久,什么好東西都拿來給你,結(jié)果你卻不要還給別人送回去了?!?p> 景澈拿著瓷杯的手一愣,轉(zhuǎn)而很快消失不見,裝作沒事人的又小抿了一口,“不喜歡。”
景澈放下瓷杯,轉(zhuǎn)頭看向竹院的那池塘,好像也是夏天,他和姜覓第一次見。
那年太后壽宴,他進(jìn)宮賀壽,第一次見到姜覓。她性子活潑,與景澈完全不同,似是第一眼就在一群同齡少女中看見了姜覓。
她穿著粉色薄衫,裙擺上繡有潔白的玉蘭花,纖細(xì)的腰肢被玉腰帶勾勒出來,她笑魘如花的對著其他女郎笑,就好像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事可以讓她傷心。
景澈收回了視線,等到宴會中后期。剛剛那位還在嬉戲打鬧的少女被一群女郎推搡著走到他面前,她已經(jīng)沒有剛才的歡快,而是臉頰上染上不自在的粉色,眼神都不敢看他的唯唯若若的走到他身前。
她白嫩的小手捏著裙子,看得出捏得很用力,她很緊張。
接著景澈看著她的粉唇微張,像是有話對他說,下一秒就聽她說道:“我…我心悅你!”
景澈還沒反應(yīng)過來,在一群女郎起哄中,姜覓逃走了。
后來他才知道是姜覓玩游戲輸了,他只當(dāng)是玩笑,很快拋之腦后,沒想到自那次后姜覓纏上了他。
對于姜覓的糾纏,景澈也是淡淡的對待。畢竟萬年冰山怎會被輕易融化,向她人敞開心扉,就算那如小太陽的姜覓也沒有撼動一絲一分。
思緒在莊慕卿的呼喊中拉回來,眼瞳開始重新聚焦,就看見莊慕卿拿著扇子在他眼前晃,景澈一把拍開他的手,莊慕卿吃痛:“喂!你干嘛,好痛的?!?p> “你晃得我眼疼?!本俺鹤绷松碜?,莊慕卿則一臉無辜的看著他。
“你想什么呢?想得這么出神。”莊慕卿走回到原來的位置坐好,景澈給他斟了一杯熱茶,遞到他身前。
“一些舊事?!?p> 若是舊事的話莊慕卿也不好在問,隨后他看著桌前冒著熱氣的茶水,忍不住出聲埋怨:“我看這大夏天的,喜歡喝熱茶的只有你了?!?p> “養(yǎng)身?!?p> 莊慕卿嘴角一抽,話嘮的他又開始其他新話題。
……
夜黑風(fēng)高,樹葉被晚風(fēng)吹得發(fā)出響聲,時不時還有烏鴉發(fā)出難聽的叫聲,讓這安靜的夜晚顯得詭異起來。
搖曳的燭火,昏暗的桌子前,一位男子手上捏著一封信,看著信上的內(nèi)容不由的皺起眉頭。
小妹,失蹤了。
姜燁對這個幼妹甚是疼愛,看到信后自然是坐不住的,如今他在衢州當(dāng)縣令,有一定的權(quán)力,他明日就派兵去揚州協(xié)助外祖父一同尋找姜覓。
門被推開了,姜燁應(yīng)聲望去,是他的妻子,莊顏。
她是莊慕卿的阿姊,家族聯(lián)姻嫁給了姜燁做妻,婚后兩人相敬如賓,也算得上和睦。
莊顏手中端著她親手做的涼果湯,端來給姜燁解暑。
“發(fā)生什么事了?怎的眉頭緊鎖?!鼻f顏放下涼果湯,瞧見夫君眉頭緊鎖,便出聲問道。
姜燁放下書信,用手捏了捏眉心,煩惱道:“小妹在去往揚州的路上,失去了蹤跡?!?p> 莊顏是姜覓的嫂子,她還在京城的日子姜覓待她都挺好的,挺敬重這位長嫂,莊顏也對這個毛毛躁躁的妹妹感到舒心,這時聽見姜覓失蹤的消息,心里自然是擔(dān)憂的。
擔(dān)憂染上臉色,“小妹沒有帶侍衛(wèi)出門嗎?怎的會失蹤?!?p> 姜燁聞言搖搖頭,對上妻子擔(dān)憂的神色,“沒有。先前小妹去過揚州,路上并沒有突遇危險,只是不知此次為何…”
莊顏向前握住姜燁的手,嘆了口氣,畢竟天命如此安排,他們也不可能去逆轉(zhuǎn),“小妹定吉人自有天相,會平安回來的?!?p>
![](https://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portraitimg/2024-03-01/91fa7bed9878dd6e80e5e87d5794947dL10uVM58RCJD0f3.jpg)
厭雨落
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