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嫡與太后相談了近兩個(gè)時(shí)辰,終是讓太后帶著滿意離開了長寧王府。
沈言春那處也得了消息,看著太后離去的身影,他走至尚嫡身側(cè)。
“太后來此,與王爺說了什么?”
沈言春也算是尚嫡的幕僚,問此話不算奇怪。
“說的無非是家長里短。嬌嬪誕了皇子,想讓本王去過幾日的家宴。”
沈言春凝神想著。“嬌嬪…可是與太后出于同一母族?”
“嗯?!?p> 沈言春一笑?!翱磥恚蟮钠逡_始下了。”
尚嫡偏頭朝他看去,隨后又輕笑轉(zhuǎn)回頭往院子里慢步走著。
“她老人家,已經(jīng)下了一步了?!?p> “你我,皆已是棋中人?!?p> 沈言春隨著尚嫡一同到了竹香廊。
現(xiàn)在這兒,可算是他的地盤了。
“客既到來,主何不奏曲?”
沈言春摸著琴弦,神色愉悅地開口道:“王爺?shù)故前汛蛉ぱ源寒?dāng)日常了。”
“那——”尚嫡湊過去,他們的鼻尖只差一點(diǎn)便能碰上。
尚嫡看著他的眼眸。淡綠色的,像剛抽枝的柳葉般生動(dòng)。
兩人呼吸相撞,溫?zé)醾鬟f至臉頰。
“言春,可樂意?”
沈言春眸色一動(dòng),低下了些頭悄悄紅了耳垂。
尚嫡捕捉到了他的小反應(yīng),本以為他不會(huì)出聲回答。沒想到他還是慢慢吞吞的靦腆著開了口:“愿…愿意?!?p> 尚嫡點(diǎn)到即止,讓他奏了首《淮花竹月》。
與上次在鴛鴦午所聽的《千秋令》不同,這《淮花竹月》的曲調(diào)更加平緩輕柔,像春日淮水微漣,爭(zhēng)了春頭的花被風(fēng)推著到了水中。竹影倒映,月色朦朧。
此曲雖比《千秋令》平淡,但技法可比之高。
賞完,尚嫡都遲遲未從意境里出來。
“技藝又高超了,”她肯定道,“要本王說,言春的琴音是天下獨(dú)一份的?!?p> “誰都比不來的?!?p> “沈公子,沈公子?”
下人喚了兩遍,才將沈言春?jiǎn)净厣駚怼?p> 這是世家大族家主鮮有的失態(tài)。
“何事?”
下人出聲提醒:“今日天涼,王爺囑咐奴才看著公子。說是公子體寒,切勿讓您在窗邊坐久?!?p> “嗯,知道了。”
沈言春合上窗,看著手里的玉簪。
是尚嫡在竹香廊給他的。
她今日入了宮,也不知何時(shí)能歸……
下人見沈言春看著這玉簪許久,也不知道想著什么。只是見他認(rèn)真,便將這屋子的窗都關(guān)了上,才退了出去。
他一出去,那些好奇的同伴也向他打聽。
“沈公子看了那么久,到底再想什么?”
“也不知?!?p> 原守在屋外的下人搖著頭說:“這沈公子活像咱們王爺?shù)钠拮印!?p> 另一個(gè)趕緊捂住他的嘴,還回頭看了眼。
“沈公子就在里面,說話小心點(diǎn)!”
“哦哦哦。”那人也知道自己失語,與同伴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尚嫡此時(shí)已經(jīng)坐著轎子到了嵌香宮——嬌嬪所住之地。
侍衛(wèi)見到她,趕忙派人通報(bào)。
不一會(huì)兒就有人大喊:
“長寧王到——”
宮中上下跪了一地,都不敢直視貴人的面容。
嬌嬪被人攙著出來向她行了一禮。
“參見王爺?!?p> “不必多禮。本王受太后之請(qǐng)來接娘娘去春盛殿。”
嬌嬪捻了捻手帕,不好意思地開口:“給王爺添麻煩了?!?p> 尚嫡沒管她,只是坐于一旁圈椅上,叫下人添了盞茶。
品茗愛靜,下人毛毛躁躁地行事惹了尚嫡不快。
她蓋上蓋甌。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這宮中靜住。
“剛才是誰毛手毛腳弄出了聲響?”
慍怒的語氣讓那奴婢急忙出來認(rèn)了錯(cuò),盼著從輕處罰。
尚嫡心情不悅,自是不管她的求饒之言。
“既如此,拖下去斬了吧。”
懷著龍子的嬌嬪剛想出聲挽留就被尚嫡打斷。
“嬌嬪要說什么?嗯?”
見她一副隨性懶散卻無一處不透露出皇族威壓的樣子,嬌嬪到底識(shí)相,噤了聲。
見著她的樣,尚嫡又假裝自己才想起來的樣子:“哦,忘了嬌嬪還懷有身孕,那既如此——”尚嫡輕摸著茶托的邊緣,毫無預(yù)兆地將它一掀,“就打五個(gè)板子吧。再扔去給太后瞧瞧,說是這奴婢毛躁,實(shí)在……不宜伺候有孕的嬌嬪。”
說著,尚嫡抬眼看著嬌嬪,直直地對(duì)上她的眼睛。
眼里藏著笑。
地上茶水輕濺,嬌嬪驚地往后一挪。
“時(shí)間不早了,嬌嬪還不動(dòng)身嗎?”
這聲提醒可算是給了嬌嬪喘息的機(jī)會(huì),她命侍女收拾好東西,隨尚嫡一同出了這嵌香宮。
哪想到這一出宮,在到春盛殿的路上碰到了尚嫡的恩師。
“見過恩師。”
久別的聲音讓男人轉(zhuǎn)回頭來。
“姝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