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年麻很貴,家里種了好多麻,然而這一年麻的價格又很便宜。那時經常下雨,父親想多賣點錢,不是用鐮刀割麻,而是連根拔起。那時,天不亮父親就帶著哥哥去地里拔麻,母親在家做飯,我還沒起床,只是醒了又睡了。
那些高粱桿一樣粗細的麻,捆在一起拉了回來,然后泡在水塘里,十天半個月的,麻就“熟”了,這種自然發(fā)酵的過程就是漚麻,滿塘的污水臭水,魚蝦死絕。等麻皮和麻桿脫離,一捆捆得拉上來剝麻,這都是手工活,很臟很臟的手工活。麻皮,用生物學上的詞語也就是麻的纖維組織,把它從麻桿上剝掉,洗干凈曬干凈,就是很柔軟的毛絨絨得纖維,這些毛絨絨白亮亮的長纖維就是麻,麻可以賣錢,麻桿用來燒火。
很小,我就學會了漚麻剝麻,赤腳下水塘里把成捆的漚好的麻拉上來,跑上跑下的,一不小心,腳底板被埋在泥土里的堅硬鋒利無比的河蚌殼劃破了,當時不覺得痛,我走過的地方滿是鮮紅的血,被家人發(fā)現,都驚了一跳。
包扎時,才知道疼,才知道傷口很深,半夜疼得睡不著,一星期不能走路上學,每天走路沒有拐杖,兩手搬一個小板凳,支在地上,與另一只好腿搭配著走路。正好村里有兩家人吵架,我兩手搬凳子一拐一瘸的去看熱鬧,回來的時候聽見父親正與母親發(fā)脾氣,罵我腿瘸了還跑去看熱鬧。
搞不懂的事兒就是一直下雨,忽然天晴了,稻田里全是水,稻田埂處有一個淌水的豁口,就是正當晌午的時候,經過淌水豁口,看見一條逆水而行的大板鯽正躺在那豁口處曬鱗,我一把抓住它,它一動不動的。跑回家去給父母說了,他們也沒覺得特別驚訝。等一會兒又跑過去,抓到一條翹嘴,又過了一二十分鐘,又跑過去,又抓到一條鯽魚,那天中午,抓到五六條魚,下雨兩三點的時候,就抓不到了……